第9章 不怕,姐姐在

我抱起她,用殇域的力量强行冲破了摇摇欲坠的防御体系,逃离了那座承载了我全部痛苦记忆的囚笼,也逃离了我被设定的“命运”。

身后,是北辰研究所在火海与虫潮中崩塌的景象,如同一个旧时代的坟墓。

在废墟与绝望中,我建立了“磐石”营地。这并非出于崇高的理想,更像是一种赎罪,一种对“火种计划”的沉默反抗。我用这具被改造的身体,这双承载伤痛的眼睛,守护着这些被计划“淘汰”的旧人类。每一次展开殇域,承受攻击,转化伤痛,都像是在替前文明的罪孽赎罪,也像是在向那个冰冷的计划宣告:即使是被制造的工具,也拥有选择守护什么的意志。

我束起长发,戴上粗糙的眼罩,将所有的情绪隐藏在沉静的面具之下。翠绿的挂饰是我与过去唯一的联系,也是我力量的源泉与枷锁。我活得像个游魂,疏离而破碎,直到……我遇到了于鹤初。

那个如同野火般燃烧,拥有着“噬”之力的男人。他的力量充满了掠夺与毁灭,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我左眼幻痛的特性。最初只是出于对强大战力的需要,但不知不觉间,他蛮横的闯入,他别扭的关心,他如同烈阳般的存在,竟一点点照亮了我冰封的心湖。

我并不知道,他与“火种计划”同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的相遇,或许并非偶然,而是早已写好的程序,是“矛盾双核”的相互吸引。

我守护着这个秘密,如同守护着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我不知道当于鹤初知晓我的过去,知晓我曾是那残酷计划的“帮凶”时,会作何反应。我也不知道,当“渊寂”的意志再次降临,当我必须在摧毁计划和守护眼前这个由罪孽建立起来的“家”之间做出选择时,我该如何自处。

我只能带着这身世的原罪,这殇域的力量,这右耳垂上微凉的翠绿挂饰,以及对于鹤初那日益复杂难言的情感,在这片末日废土上,继续走下去。

如同姐姐所说,痛苦找到了它的出口——它化为了我守护的力量,也化为了我永无止境的煎熬。

我的名字是陌阙。

我曾是囚笼中的实验体。

如今,我是行走于伤痛之上的……殇域者。

我最早的记忆,是姐姐于鹤清背着我,在弥漫着腐烂和焦糊味的城市废墟里奔跑。她的后背很瘦,硌得我生疼,但那是唯一能让我感到安全的方寸之地。那场后来被称为“异变虫潮”的灾难爆发时,我还太小,只记得天空变成了恶心的紫红色,然后就是无尽的尖叫、爆炸,和那些从地底、从阴影里钻出来的、形态各异的恐怖虫子。

父母死了,为了给我们争取逃跑的几秒钟。姐姐带着我,像两只受惊的老鼠,在文明的尸骸间挣扎求生。我们扒过垃圾,喝过泥水,躲过无数次虫子的追猎,也躲过比虫子更可怕的其他幸存者。姐姐总是把找到的、勉强能入口的东西先塞给我,自己饿得皮包骨头,却还强撑着笑,摸着我的头说:“小初不怕,姐姐在。”

她的眼睛很亮,像落满了星星,即使在最黑暗的日子里,那光芒也从未熄灭。那是我世界里唯一的光。

我们流浪了多久?一年?两年?记不清了。时间在饥饿和恐惧面前失去了意义。直到我们被一伙自称“拾荒者”的人抓住。他们看中了姐姐的机敏和我的……或许是他们以为的“潜力”。他们把我们关在笼子里,像牲口一样,逼我们去最危险的废墟里寻找所谓的“旧时代遗产”。

那是一次搜寻任务,在一个标记为“高风险”的旧时代研究所废墟里。我们遭遇了巡逻的镰刀虫群。带队的拾荒者头目为了自己逃命,毫不犹豫地将姐姐推向了虫群!

“姐姐——!”

我眼睁睁看着姐姐被一只巨大的镰刀前肢贯穿了腹部,鲜血像破碎的红宝石,溅在灰败的墙壁上。她那双总是盛满星光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然后光芒迅速黯淡,最后看向我的方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股股鲜血。

世界,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颜色和声音。

只剩下姐姐倒下的身影,和心脏被生生撕裂的剧痛。

然后,是一种更深沉、更黑暗的东西,从我灵魂最深处,从每一寸被绝望浸透的骨髓里,咆哮着苏醒了。

饿。

无法形容的饥饿感。不是胃部的空洞,而是灵魂层面的、对生命和能量的疯狂渴求。

我感觉到周围那些刚刚杀死姐姐的虫族,它们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在“跳动”,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那香味盖过了血腥,盖过了恐惧,像是最甜美的毒药。

杀了他它们吃了它们!

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尖啸。

我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视野被一片血红覆盖,右眼像是被烙铁烫过一样灼痛。我扑向了离我最近的那只镰刀虫,徒手撕开了它坚硬的甲壳,掏出了它体内那颗微微搏动、散发着微弱能量的“核心”,想都没想就塞进了嘴里!

一股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意志的能量瞬间冲入我的四肢百骸!痛苦和快感同时炸开!我的身体仿佛要被撑爆,又仿佛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杀!吃!更多!我要更多!

我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扑向下一只虫子,再下一只……指甲撕裂,牙齿崩碎,身上布满伤口,但我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吞噬和毁灭的本能在驱动着我。

当视野里的血色稍稍褪去,理智艰难地回归时,我站在一片狼藉中,周围是几十具虫族的残骸,它们体内的“精核”都消失了。而我,浑身浴血,右眼一片猩红,眼底有暗红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向上蔓延,力量在体内奔涌,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饱腹感,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对更多吞噬的渴望。

我看向姐姐倒下的地方。

那里,只剩下一滩模糊的血肉和破碎的衣物。

连她的尸体……都在我刚才的疯狂中被波及、被……

“啊啊啊啊啊——!”

我跪倒在地,发出野兽般的哀嚎。不是因为身体的伤,而是因为意识到,我不仅没能保护她,甚至连她最后的遗容都亲手摧毁了。

守护的力量,最终却带来了最彻底的毁灭。

这就是我的原罪。因守护而觉醒,因觉醒而失控,因失控而吞噬了至亲存在的最后痕迹。

从那以后,我成了“弑域者”。依靠吞噬虫族精核获取力量,代价是心智时刻受到杀戮和吞噬**的侵蚀。我离开了拾荒者队伍,开始独自在废土上游荡。我猎杀虫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的虫子。每一次吞噬,力量都在增长,右眼的血色和脸上的纹路也越来越清晰。我变得暴躁、易怒、冷硬,像一块被血与火反复淬炼过的顽铁。

我试图用不断的杀戮和吞噬来麻痹自己,来填补那个因为姐姐死去而留下的、永远无法愈合的空洞。但每次力量涌动,右眼传来熟悉的灼痛时,我仿佛总能看见姐姐最后那双黯淡下去的眼睛。

我知道,我在一步步滑向深渊。这股力量最终会吞噬掉我所有的人性,让我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但我停不下来。停下来,就意味着对姐姐死亡的背叛,意味着承认我的觉醒毫无意义。

我辗转于各个幸存者据点,像个瘟神,也像把锋利的刀。有人惧怕我,有人想利用我。直到我听说了“磐石”,听说了那个能构建强大防御领域的“殇域者”,陌阙。

起初,我只是想找个能暂时落脚、不用担心被背后捅刀子的地方。而且,我隐隐感觉到,那个叫陌阙的家伙,他身上有种奇特的气息,一种……能让我体内躁动不安的力量稍微平静下来的气息。

见到他的第一面,他站在营地的晨光中,身形修长单薄,束着黑色长发,戴着粗糙的眼罩,脸色苍白,像是随时会碎掉。但那双露出来的、深绿色的右眼,却像埋藏于冰下的翡翠,冷静,深邃,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暴戾和不堪。

他对我没有畏惧,也没有讨好,只有一种平等的审视和淡淡的疏离。

我讨厌他那种好像什么都看透了的样子,却又莫名地被吸引。

后来,在一次虫潮袭击中,我亲眼看到他为守护营地,殇域全开,硬生生抗下了数倍于己的攻击,左眼眼罩下甚至渗出了鲜血,却依旧一步不退。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某种与我截然相反,却又同样固执的东西。

再后来,我发现了更诡异的事情。靠近他,或者触碰到他,我体内那蠢蠢欲动的吞噬**和因吞噬精核带来的能量反噬,会得到某种程度的缓解。就像是……沸腾的油锅里被滴入了一滴冷水,虽然不能平息,却带来了瞬间的安宁。

这太可笑了。我这个依靠吞噬和毁灭存在的“弑域者”,竟然需要一个看起来一碰就碎的“殇域者”来安抚?

我开始找各种借口靠近他,挑衅他,给他起外号,看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因为我而出现裂痕。这成了我在无尽杀戮和痛苦中,一点扭曲的乐趣和……慰藉。

我知道自己是个混蛋,是个行走的灾难。我也知道,我和陌阙,就像光与影,殇与噬,本质上是两种极端对立的存在。

但当我半夜爬他的床,强行抱着他,感受着他微凉的体温和清瘦的骨骼,听着他压抑的呼吸,而我体内那喧嚣的疯狂竟能渐渐沉寂下来时,我卑鄙地沉溺了。

我不知道这股力量的尽头在哪里,也不知道我和陌阙这诡异的关系能持续多久。或许有一天,我会彻底失控,伤到他。或许有一天,他会发现我双手沾满的、包括我至亲在内的血腥,然后远离我。

但至少现在,在这片绝望的废土上,他是唯一能让我在失控边缘找回一丝清明的人。

我是于鹤初。

我因守护而背负原罪。

我以吞噬为生,却渴望被救赎。

而我那不可告人的、扭曲的依恋,都给了那个叫我“混蛋”的……陌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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