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边院畔，刘荣见一场风波草草收场，不由对秦文正大失所望。
“什么玩意儿嘛，手都支起来了愣是没敢动一下，要我不打的她满地找牙才怪。一家子软蛋玩意儿，连个婆娘都没法子，切~~”
陈秀莲闻言难得认同，要他说文正就是手善，再纵下去李兰花就要翻了天了，不行，抽空她得说说。
老秦家。听着隔壁争吵声变成哭喊声，然后哭喊声渐渐听不清，一家子不由松了口气。
一家子轻手轻脚地挪到堂屋，这才敢放开声音说话：
“文正这又是发啥疯，别人爱说就说呗，又少不了两块肉，还为了这个跟媳妇闹……”胡玉凤很是看不上秦文正的面子作风。
“我哥他……妈你知道的，有前面那事儿在，他最怕人说偷什么的……”秦文礼压低声音一脸复杂道。
“唉……”胡玉凤长叹一声，又恨恨道：“都是你大伯娘这个祸害，害了文正一辈子……”
众人一时很难不附和，确实，要不是大伯娘干的那个破事儿，秦文正何至于背负这样的名声。
“我要不过去看看？说起来这事儿跟我也有些关系，唉……”杨秀有些懊恼，早知道秦文正这个反应的话，就不该劝李兰花。
“别去，本来咱们两家就隔着一道墙，你这会儿过去不摆明了听了全场？嫂子面子上怎么下得来……”秦文礼劝住媳妇。
胡玉凤也赞同：“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你就别管了。哎我发现你就爱往自己身上揽错，人兰花出去赚钱这事儿是你提的？”
杨秀摇头。
“那不就得了？跟你有啥关系，文正你不了解，我看着长大的还能不知道？那事儿后，他是自傲又自卑，整天琢磨着怎么出人头地，兰花要想立起来，迟早都得有这么一遭……”
好吧，是自己钻牛角尖了！！！
*
第二日老秦家刚吃过饭，李兰花就和秦芳两人提着篮子过来了。
“奶奶，二婶，秀儿……”李兰花一一打过招呼，有些不好意思。
杨秀热情招呼她们先坐下，又问都带了什么用具。
说起正事儿李兰花那还顾得不好意思，掀开篮子给杨秀看：“粽子100来个吧，是不是多了？”
“不多，第一次差不多，嫂子，你们不带碟子筷子的吗？”
李兰花有些局促道：“我想着人买走肯定是回家吃的，你觉得应该带这些吗？”
杨秀见她不安，笑道：“带碗筷不是让在摊子上吃，你到时候先拆两三个，放在碟子里让人试吃，吃着好肯定卖得快……”
李兰花闻言眼睛一亮，说了声我这就去拿，就匆匆回去了。
再过来时不仅带上了碗筷，还拿了小桌子：“我一想要试吃，那肯定不能放地上，就提了张桌子……”
杨秀笑眯眯夸她想得周到，李兰花又查看了一遍，这才心里有底。
忽地又听杨秀问道：“嫂子，你定好价了吗？”
李兰花呆住：对啊，光想着卖了，都忘了卖啥价了。
杨秀也是哭笑不得，两人又叫上秦文礼，最终决定2毛钱一个。
*
今儿顾忌着李兰花第一次摆，几人便比往日早出发了半小时，好上去占个地方。
先把麻花摊子卸下来，由婆媳俩规整，秦文礼便带着李兰花母女去找地方。
安置好以后，秦文礼过来说了一声，就去张罗自己的豆腐摊子。
集上人来人往，胡玉凤轻车熟路的炸着麻花，不时和路过的熟面孔打着招呼。
等生意闲暇空隙，她交代了杨秀两句，便去看李兰花母女。
秦文礼帮她们找的地段不算偏僻，周围也都是卖吃食的摊子，各个摊子上都有顾客光顾。胡玉凤站在一边看着秦芳笑眯眯地朝一位妇人递了筷子，那人尝了一口，看样子很是满意，不一会儿就拎着几个走了……
见她过来，秦芳顿时活泼了几分，笑着喊“二奶奶……”
“卖的咋样啊？”
“挺好的，多亏秀儿教我要先让人尝尝，这不，尝了大部分都买了。”李兰花也笑容满面。
胡玉凤被她娘俩感染了，笑容也爬上了嘴角。
*
下午三点多，李兰花看着所剩不多的粽子，对秦芳道：“芳芳，这些个给你舅舅家和你大姨家捎过去，收摊子吧。”
秦芳点点头，又露出些许迟疑神色：“妈，我那会儿看见那……三婶了，她肯定也看见咱了，那给我奶奶和我三叔那送不送？”
李兰花见女儿纠结的表情笑了笑，低声道：“别操心了，我早上都给留好放厨房了，估计柱子和你爸都给送过去了。”
秦芳神色一送，又讶然道：“妈，我爸肯跟你说话啦？”
昨下午爸爸发了一通脾气，就一个人闷在屋里，今早上吃饭都没和她们说话，她以为还得僵持几天呢。
“没，我走时交代柱子让他叫着你爸一起送去……”
秦芳“哦”了一声，叹了口气。
“行啦，小孩子家家的操那么些心干啥，赶紧收拾了咱去给你三婶帮忙。”
提起杨秀，秦芳果然打起精神快速整理，还提醒她妈道：“妈，咱能出来摆摊多亏了我三婶，我三叔也忙着找摊子，咱给他们也送些粽子吧？”
说完又觉不对，赶紧道：“我三婶家不缺粽子，咱给他们买点啥吧？”
李兰花本就有这个想法，此可见女儿神色认真，好笑的点点她的头，道：“知道啦，那咱们去看看集上都有啥……”
*
麻花摊子上，胡玉凤正在给大客户打包。
若说“古大娘”是老秦家的“福星”，那刘玉柱绝对是老秦家的“推广大使”。
且不说老秦家麻花首次在宴席上亮相就是他家给的机会。至此老秦家就渐渐打开新的麻花销售渠道，到现在已经承接了不下二十场“随席”，拓展了老秦家的致富路径。
就集上的麻花生意，他家也是绝对的大户。刘玉柱是个牲畜贩子，走南闯北交友广泛，不止自家买，还到处推广，经由他介绍来的生意都有几十宗，而且个个都是大户，喜得胡玉凤看见刘玉柱简直比见着亲侄子还亲热。
今儿这宗就是刘玉柱介绍来的，胡玉凤打包好，又单装了几根硬是给那人塞过去：
“这几根拿着路上垫垫肚子……你先别拒绝。玉柱那是我亲侄子，你们都是好兄弟，婶子就占个便宜也称你一声侄子，本来这收你钱就怪不好意思的，一点心意你就别推辞了！！！”
大客户见拒绝不得，便爽快接过，笑声爽朗道：“那就谢谢婶子了。”
胡玉凤连连摆手，笑着送别。
还剩七八根，胡玉凤正在纠结卖不卖，杨秀就拉着她袖子指着前面激动道：“妈，是那个叔……”
哪个叔？
她顺着杨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有些激动：卖笤帚的老郑！
胡玉凤放下手里的东西就急步出去，一把抓住老郑的胳膊张口就喊“老哥”，一边招呼一边把人往摊子上带。
老郑本来神不思蜀的脑袋被这一声声“老哥”闹的 ，有些发愣。
见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胡玉凤，他又勉强笑道：“大妹子，是你啊……”
杨秀见他过来也热情招呼，又是倒水又是递麻花。
老汉忙吓得把手背在身后，这才疑惑道：“大妹子，你叫我啥事儿啊？”
胡玉凤瞅着他愁眉不展，强颜欢笑的样子，不仅关心道：“也没啥事儿，半年都没见了，我嫂子病咋样了？”
提起这个老汉浑浊的眼里似有泪花闪过，他转头低声道：“还是老样子，我今儿就是上来给买点药……”
“那药买了吗？”没买的话胡玉凤就打算给借点钱。
老郑点头，稍微抬了抬手，胡玉凤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是几个大纸包。
又问了几句，胡玉凤就接过杨秀递过来的麻花袋子，塞给老郑道：“这些麻花你捎回去让我嫂子尝尝……”
老汉赶紧拒绝，胡玉凤不由分说塞他手里：“拿着吧，病人嘴里没味儿，你就拿回去让换换口味。”
几滴眼泪顺着老郑干皱如树皮的脸上滚落下来，他连忙抬起袖子擦了擦，嘴唇几颤也没完整说出句话。
胡玉凤拍了拍他的胳膊，心里很不是滋味，脸上也强笑着劝道：“心放宽，好些病都是看心情，现在社会好了，说不定那天就能治好了……”
老郑哽咽着点了点头，佝偻的身子慢慢融入人群。
*
杨秀擦了把眼睛，不好意思道：“哎，我也不知咋回事儿，一见人淌眼泪我这就不受控制……”
“眼软人么，就见不得别人受苦……”
胡玉凤神情温和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了眼消失不见的老头，心里五味杂陈。
算算时间，老郑的妻子也就在这一半年了，没了之后老郑又该何去何从？
她其实心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可现实与理想差距太大，一个没钱就让一切的想法只能变空谈。她忽然有一种紧迫感：一切的不如意都来源于没钱，所以还是要搞钱搞钱再搞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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