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凤拿着刀一下一下切着豆腐,面无表情。
连秦钰和秦树都放轻了脚步,只有树上的蝉没点眼色,叫个不停。
三天了,杨家没见来人。
胡玉凤毫不在意,每日除了切豆腐还是切豆腐。杨秀都不敢提刀了,省的婆婆无豆腐可切发火。
秦小琴从怒气冲冲到委曲求全又到焦急盼望。也没工夫找谁的茬,天天到点就化作望夫石。
这日饭后,秦小琴终于憋不住了,扭捏着问秦文礼:
“哥,也不知妮妮在家好着没,我心急的,要不你去看看吧?”
秦文礼闻言皱眉:“亲爹亲奶奶带着呢,有啥不放心的。不过你要实在心急要不明儿坐车回去?”
秦小琴闻言眉头竖起:“我婆婆懒的,也不知道给娃咋吃的……”她还要再骂婆婆,看了看秦文礼不善的脸色还是闭上了嘴。
脸色几变最终嘟囔道:“我一个咋回去嘛,你叫上文正哥陪我……”
“叫上文正哥,那这事儿大伯娘可就知道了,你要不介意也行。”秦文礼提醒道。
秦小琴果然不再提叫上秦文正,只磨着秦文礼让他送。
秦文礼正色道:“我送你回去可以,但说几句你不爱听的,你以后说话要注意,下次若还因口角挨打,那我可是没脸去了。”
秦小琴低着头,没接话。
秦文礼还是请示了胡玉凤,不出他所料,胡玉凤也要去。
这日一大早,三人坐上前往洋县的班车,一路无话来到杨家。
秦文礼敲了门,开门的是杨旭的母亲魏萍,魏萍很是热情,看见胡玉凤就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
“亲家母,一晃一年多没见了,你看着又精神了。家里咋样啊,啥都好吧?小琴给你妈和你哥倒点水哈……”
秦小琴耷拉着的脑袋蹭的抬起来,响亮的答应了。
胡玉凤见状,冷着的脸对着洋溢的热情也冷不下去了,打起精神道:“都好,都好,你身体咋样了?”
“还是老样子,成天药不离口,给孩子帮不了啥,还添了不少麻烦。”
胡玉凤心中一凛,来了来了。
“看你说的,你把他们养这么大,照顾你是应该的,说啥麻烦不麻烦的……”
魏萍眉眼带愁:“亲家母通情达理,小琴也是个好孩子。哎,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前几天他爹牛脾气失手,气得我几天都没睡好,这不催着杨旭去给亲家母你赔情道歉,结果我这身子不争气,晕过去了,今儿才好点……”
胡玉凤琢磨着这个“失手”。
心里一动道:“也怪小琴,这孩子心直口快,一时失语,这才惹得亲家公失手,气得我狠狠给收拾了一顿。这不是她想妮妮,我今儿才硬着头皮上门。
魏萍嘴角一僵,忙拉起胡玉凤的手:“小琴这孩子一进门我们两口子就当亲闺女疼,他爹也是后悔,亲家母不怪罪就好。”
亲闺女被爹打,我还怎么怪罪?
“亲家公教育的是。这孩子我给养成个犟种,我跟他爹都说不听,我看就杨旭能管得住,以后还得杨旭费心了。”
胡玉凤淡淡道。
“啥费心不费心,他们两口子把日子过好比啥都强。”魏萍应承着。
“是啊,以后有啥事咱们这些做老人的看着点,让他们小两口磨合去,两口子日子长着呢。”胡玉凤点到为止。随即站起身:“家里还一大摊事儿呢,我和文礼就先回啦。”
魏萍忙跟着起身拦道:“你这才来就要走,等着我去给咱收拾点便饭。”
胡玉凤阻拦道:“早上刚吃了过来的,不瞒你,家里真的走不开。”
魏萍脸上堆满笑意,拉着的手却改拍着胡玉凤的胳膊:“那你闲了可得常来……”
胡玉凤笑着应付,和秦文正往外走。
眼见要出门,魏萍又对着屋里喊:“小琴,小琴,你妈和你哥要走了……”
秦小琴这才出来。婆媳二人把胡玉凤母子送下楼,见二人出了大门这才往回走。
“你妈他们好不容易来一趟,饭都没吃一口,我这心里怪不好意思的。”魏萍语带愧疚。
秦小琴理所当然道:“他们早上刚吃过,现在也吃不下去,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外人。”
魏萍:……
魏萍觉得这媳妇儿娶的挺好,没太多亲戚,娘家虽穷,但看起来有志气,不来打秋风就罢了,还总给自己捎土产。就是这脑子简单了一点,简单了也好,总归都是往自家扒拉,不吃亏就行。
这边胡玉凤和秦文礼出门,并没有立即坐车回去,因为回去的车得三点半才开,现在才十一点半。
想到这胡玉凤又心寒,她的好闺女开心送她们出门,压根没想想这会儿离发车还差得远。
心寒次数多了就免疫了,比如这会儿,胡玉凤失望只一瞬,又招呼秦文礼去逛逛。
听秦小琴说城里有个啥百货大楼的,咱今儿也去见识见识。
秦文礼只诧异一瞬就接受了,毕竟现在的母亲常能做出让他意外的决定,也就见怪不怪了。
他主动跟行人问了路,这才领着母亲往百货大楼而去。
不过十来分钟,母子俩就站在百货大楼前。
胡玉凤抬头,只见面前的大楼位于十字路转角,整体成弧形,高三层,面上贴着白色的瓷砖,大片的玻璃窗泛着幽兰的冷光,一楼的玻璃门大大开着,人来人往瞧着很是热闹。
要搁之前的胡玉凤,面对这城里玩意儿必是有几分胆怯,可如今她早非昔日穷老太,便带着秦文礼从容地走进大门。
一进去真是眼都不够用,玻璃柜台一个挨着一个,卖表的,卖小家电的,卖玩具的……
母子两看的眼花缭乱,胡玉凤强装作镇定,一个个柜台往过看。
店主不时打招呼:“大娘买点啥,过来看看,不买也没关系,看看嘛……”
胡玉凤也摆出笑脸摆手道:“你忙你忙,我们就随便看看……”
“行嘞,那大娘你看,看上啥我给你拿……”
店主笑着打了招呼又去招呼其他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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