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也想过过自己奋不顾身辞掉高薪工作决意成为一名手语律师的意义,只不过是模糊不明的。
但在那一刻,一切都清晰明了,她想为聋哑人解决困扰,为他们发声。
再次开庭宣判是是在五天后,不出乎意料,是张华亮胜诉,被告方履行判决结果,他拿回了属于自己的钱。
“裴律师,谢谢你。”张华亮频频弯腰道谢。
裴姝阻止了他的动作,笑着用手语回复他,“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们要相信中国司法。”
这一次,张华亮没有让裴姝送他。临近过年,他也快回家了,他要买点东西带回家。
裴姝笑了笑,应了一句,“平淡又幸福的生活。”
对每天奔波于生计的普通人来说,最华丽的话太不现实。分别时,裴姝只说了一句最老土的话,“平安幸福。”
这样,就很好。
处理好这件事后,裴姝到家和父母分享了一下喜悦。没想到,两人给给足了情绪价值,不仅一顿夸,裴政还爽朗地晚上要请吃饭。
裴姝提议,“那我找餐厅?”
裴政不带丝毫犹豫地答应,“好,你想去哪就去哪。”
裴姝提前订了一家经常吃的餐厅,因为裴政和林枝秋下班后直接过去,她先自己一人开车过去。
裴姝开车进入餐厅的地下停车场,转了一圈找到了一个停车位,正打着方向盘倒车,但宽度有限,没有控制好幅度,车尾不小心剐蹭到了旁边的一辆车。
听到声响,裴姝也顾不上停车,解开安全带下车查看情况。
她能看到主副驾驶上坐着人,但看不清容貌。见车里面的没有下来的意思,裴姝只好绕到另一边的主驾驶座位上,在窗户上敲了几下。
车门被打开,裴姝被迫往后退了几步,先进入她视野的是一双修长的腿,穿着休闲装。裴姝视线上移,在看到男人后,呼吸不由得慌乱了几分。
时隔多年,近距离地看着姜易扬,裴姝有些恍惚,觉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他依旧留着短发,毫无波澜的眸中尽是疏离,五官锐利,黑色大衣更显得他冷淡寡言。
姜易扬倒没有多大的情绪,平静地看了一眼裴姝,淡淡开口,“怎么处理?”
裴姝心重重地沉了一下,仍佯装镇定,“要不,我赔你钱吧,你拿钱去修一下。”说完,拿出手机,还悄悄观察着他的反应。
姜易扬也是不拖泥带水,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在她的注视下,打开了二维码名片,而不是收款码,“我不确定要花多少,先加个联系方式。”
“好。”裴姝点点头,觉得这挺符合他一贯的做事风格,加上了他的好友,不敢奢侈他有除此之外别的想法。
“能开进去吗?”
“啊?”
“我说能倒进去吗?”
“可以。”
裴姝坐回主驾驶,重新调整好方向,控制好幅度,将车倒入停车位。
姜易扬全程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看着,裴姝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但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心下一横,从车钻出来。
裴姝目光躲闪,刚打算说有事再联系她,就被姜易扬冷不丁地打断,“为什么回来?”
这句话听起来像质问又像是疑问,但听到他这样问,总归是意外的。毕竟当初因为异地恋,是她提的分手,她以为姜易扬是会恨她的,不会再和她扯上任何话题。
所以,听到这句话,裴姝先是错愕,紧接着随之而来的是不知所措。她快速地组织着措辞,“之前的工作虽然待遇不错,但没有情绪价值……所以想回来做点自己一直喜欢的事。”
姜易扬想起上一次庭审时,裴姝用手语和委托人交谈,猜测,“当手语律师?”
“嗯。”裴姝想起之前两人坐在河边长椅上的对话,有些感慨,“没想到你当了法官。”
“我对你也没想到。”斩钉截铁,毫无温度的一句话。
裴姝苦涩地扯了下嘴角,也没有对此说什么,岔开了话题,“那……我先上去了。”
“嗯。”
裴姝朝电梯走去,但总觉得姜易扬的目光紧盯着自己,步伐变得极其不自然起来。按下电梯上升键,强忍着回头的冲动,躲进了电梯里。
目睹她坐电梯上去后,姜易扬才回到车里。
见人回来,坐在副驾驶的姜易庭忍不住出声,“哥,不是我说,你一个大男人,你要是还喜欢她就直接说呗,搞这一套。”脸上带着鄙夷。
姜易扬握着方向盘,睨了旁边的人一眼,“你是不是想自己一个人跑回去?”
姜易庭做了一个手动闭麦的动作,再也不说话,但依旧不服气。
和裴姝分开后的这几年,姜易扬身边没有过别人。他的父母也知道,所以在感情这件事上,没有催过他。
之前,他在双市,裴姝在津南。直到今年,裴姝才辞掉了工作,回到了家乡。在法庭上见面,姜易扬挺意外的,想过会遇见,却没有想到是这种场合。
姜易扬降下车窗,单手撑在窗沿上,反复着回想着自己差一点失态的模样。
当看到是她那一瞬间的一刻,他首先想脱口而出的是“你有没有吓到”,但想到两人分开前的不愉快,理智战胜了五年来压抑的思念,只有一句假装冷漠的“怎么处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喷洒在地上的水映出路灯暖黄的灯光,折射出城市的影子。
冷风吹散了他心中的烦闷,姜易扬毫无征兆地吐出一句,“回到家,别多嘴。”
姜易庭对他这幅语气不以为意,“哦,把窗户关上,冷。”
*
裴姝不喜欢熬夜,因此平日睡得早。但从和姜易扬聊过几句到现在,她看上去似乎毫无波动,但内心的情绪早已翻滚成一场海啸。
也许是环境使然,夜晚的情绪感知变得更为细腻。一帧帧一幕幕,两人之前相处的场景在脑海中快速回放着,那么清晰却又那么遥远。
大一那年,姜易扬主动和她表白,裴姝才知道她和姜易扬是高中同学。是他走了很长的路,才来到自己身边。
姜易扬是名副其实的爹系男友,和他在一起的那几年,裴姝总是被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互相为对方考虑,两人的感情很稳定,很少发生争吵。
大四毕业后,裴姝被法学院的老师推荐去了津南市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姜易扬留在了双市。自此,开始了异地恋。
裴姝现在对那时的感觉很模糊,她也想不起来当时提分手的心情。两人谁都没有犯错,但好像就是有种说不清的东西因为距离在悄然间变质,那时候两个人都在一种隐形的痛苦中。
姜易扬为了她想搬到南山市,但裴姝不允许她这么自私,为了自己,要放弃他的热爱。在他收拾行李的那一晚,裴姝提了分手。
之后的一分钟,是死寂般的沉默。一阵窸窸窣窣杂音后,裴姝隐约听见了哽咽声,但是又不敢相信。
姜易扬问她为什么,裴姝隐瞒了真实原因,很是决绝地告诉他,因为不喜欢了。
裴姝看不到他,只能见他撂下一句话,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狠厉,“你够可以的,裴姝,你别后悔。”这是,姜易扬对她说过最重的话。
从那之后,裴姝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删掉了姜易扬所有的联系方式,两人的联系也断了。十天前,是他们分开后的第一次见面。
这五年,她也会时不时地想起姜易扬,偶尔的情绪失控掺杂着多种因素,有工作压力的原因也有他的原因。
裴姝一直很清楚自己还喜欢着他,也忘不掉,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恰当地处理这种感情。索性最后,她任由思念放纵。
因为是她说结束的,她也没有立场去说复合。
裴姝蜷缩着身子,不知道想了多久,也不知道时间,脑子开始昏昏沉沉,才睡了过去。
一连一周过去,裴姝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收到姜易扬让她赔偿维修费的消息,她突然有点猜不透他的心思。
像往常一样,裴姝坐在自己的小律所里看着法律条文,偶尔看累了,就望着对面商铺放空。
这种悠闲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被姜易扬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断。
“现在有空吗?”
裴姝潜意识以为他是要谈赔偿,再加上店里极为冷清,没有一个客人,便如实说道,“有空,是要说赔偿的事吗?”
手机对面的姜易扬听到这句话,捏着手机的力道又紧了几分,连指尖都开始发白,但语气依旧毫无波澜,“地址给我。”
挂断电话后,裴姝还是有点糊里糊涂,不知道就怎么把地址告诉他了。
姜易扬在手机上说他还有二十分钟就到。裴姝趁这个时间重新烧上了一壶热水,泡上了她爸送的茶叶。
姜易扬很轻松地找到了位置,打开门进来了带进一股寒气,裴姝能够很容易地闻到由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
“坐。”裴姝强忍着不自然,倒上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姜易扬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直奔主题,“我们有个律师进法院的活动,你参加吗?”
裴姝之前在津南市的时候,参加过类似的活动,对这自然也就比较了解,她觉得自己也没有参加的必要。
想了想,裴姝委婉拒绝了他,“不好意思啊,我以后几天会很忙,恐怕没有时间。”
姜易扬一眼就明白她的小心思,倒也没有强人所难,“嗯,那没事了。”
姜易扬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站起身欲向外走。
“等一下,我还没有赔偿你车钱。”裴姝出于着急,先行他一步,挡在他面前。
其实在他停车的时候,裴姝留意了一下,之前被她碰到形成凹陷的部分,已经恢复如常。明明已经修好了,却不找她赔偿。
“没花钱,不用赔。”姜易扬注意到她的茫然的神情,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有个朋友是修车的。”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漏洞百出的谎话就被裴姝识破。
姜易扬接触过什么人,裴姝都知道,他更不可能会和有一面之缘的修车师傅交上朋友。是因为姜易扬是个慢热的性子,不会太过热切。
但也不排除,他的车子坏得频繁,经常去维修。
“你经常去修车子啊?那你技术有点…”裴姝下意识地像以前一样开他的玩笑,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才意识到两人的关系并不合适了。
“什么?”姜易扬身上还穿着工作服,反问的时候有点正经。
裴姝摇摇头,“没事。”
“想说我开车技术差?”姜易扬还是非常了解眼前的人,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
被戳穿了的裴姝有点无地自容,干巴巴地笑了几下,蔫了下去。
“有机会试试,看我技术差不差。”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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