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蝴蝶影子

勒罗伊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纯白的房间,他第一反应是:这也太像医院了,不像是他会构建出来的世界啊。然后他听到床边的芬戈尔惊喜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在现实。

勒罗伊的第一感觉是很烦。他曾经很害怕芬戈尔,怕芬戈尔电他、上他或者掐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他连死都不怕了,那些疼算什么,芬戈尔便不再让他感到恐惧了。他只觉得大惊小叫的芬戈尔很烦,很吵。他想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想看到芬戈尔,动了动手才发现他两只手腕都被束缚带绑住了。怕自己又自杀吗?

勒罗伊感觉自己越活越差了,一开始还能拖着铁链在房间里走动,后来可以自己决定或坐或卧,现在被绑在床上只能终日平躺着。

他不再幻想了,他已经进不去幻想世界了。偶尔在心里想想事情,大部分时间什么也不想,一片空白。他感受不到周围发生了什么,他不想看、听不清。

他有这个症状很长时间了,可能从他再次回到最初被囚禁的休息室时开始的。他能听到有人说话,但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耳朵一直嗡嗡嗡的,像塞了团棉花,又像是在水下听岸上的人说话。

勒罗伊每天稍微有点记忆的时刻就是一日三餐的时候,无论多忙,芬戈尔饭点准时拎着食盒报道,监督他吃饭、喝水。

芬戈尔殷切地把饭喂到勒罗伊嘴边,勒罗伊偏过头,不想吃。

芬戈尔温柔地笑了笑,手上并不温柔地掐他脸颊,逼他张开牙关,把勺子伸进他嘴里。迫于芬戈尔的淫威,勒罗伊不得不吃。

勒罗伊吃了几口又扭头,芬戈尔猜他刚醒来胃口不好,可能吃不下了,没有再逼他。虽然勒罗伊不能说话,但芬戈尔觉得他也挺好懂的,看他的肢体动作就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原来要兼顾工作和勒罗伊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他抱着必去的决心,很多工作上的事没他想的那么紧急,不至于连顿饭的功夫也等不了,之前他怎么就做不到呢?

芬戈尔在饭点和晚上来,白天四个朋友们轮流来。勒罗伊不是个好病人,有时候勒罗伊见朋友们苦口婆心地对他说了很久,他凝神认真听,他们说他病了才会有轻生的念头,要吃药。但当时他是真的感觉活不下去了,他的感受是真实的。碍于他的身份,医生护士不敢对他用强,于是芬戈尔又多了个监督勒罗伊吃药的工作。

晚上芬戈尔会睡在他旁边的陪护床上,勒罗伊没印象芬戈尔有没有趁机对自己行不轨之事。吃饭他都记得,这么大的事他应该不会不记得吧?哼,难道芬戈尔转性了?

被束缚带绑着非常不舒服,比起手铐,会让人产生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不正常的感觉。勒罗伊盯着赫维,他两手分开绑在床的两侧,手还盖在被子下,他连用手语叫赫维解开自己都做不到。

此时正值秋老虎发威的时候,赫维注意到勒罗伊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他站了起来:“我帮你擦一下。”

赫维去卫生间拧湿毛巾,先帮勒罗伊擦了擦脸,他顿了顿,掀开了勒罗伊的被子。

勒罗伊的朋友们来看他的时候,芬戈尔都会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但看到赫维掀开勒罗伊被子的时候,他没忍住提着食盒闯了进去:“你在干什么?”

赫维很自然地撸起勒罗伊的袖子,拿毛巾帮他擦手臂:“我想着勒罗伊身上可能也流汗了,黏黏的肯定不舒服,帮他擦一下。”

芬戈尔阴阳怪气道:“你对所有朋友都能这样做?”

赫维转过身,奇怪地道:“我们不止是朋友,还是家人,他是我表弟。”

芬戈尔哼了一声,就算是亲兄弟他也做不到这样。不管是他或弗尼奥谁帮谁这样擦身子,另一个人肯定都会鸡皮疙瘩掉一地。而且赫维不过是表的而已:“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嗯。”赫维边说边走到另一侧,擦勒罗伊的另一条手臂,“他妈妈和我妈妈是亲姐妹,同年生我们,我比勒罗伊大一个月。妈妈们感情很好,经常串门,每周末固定时间一起吃饭,我跟勒罗伊从小就一起玩。”

同样是差一个月,赫维勒罗伊兄弟的感情听起来比他和弗尼奥好多了。芬戈尔脸色稍缓,见赫维还想帮勒罗伊擦腿,芬戈尔连忙阻止:“我来吧,你先去吃饭。”

赫维说了声好便离开了。芬戈尔用水洗了下毛巾,撸起勒罗伊的裤腿。勒罗伊的皮肤果然被热得有些黏腻了,论细心,芬戈尔感觉自己被赫维比下去了。

帮勒罗伊擦完腿,芬戈尔打量了一下勒罗伊穿着薄薄病号服的身体。他很久没见勒罗伊没盖被子的样子了。

芬戈尔突然把手伸进勒罗伊的衣服里,摸了一把他的腰。

勒罗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芬戈尔就是个大色狼!

芬戈尔摸了一把就把手收回去了,他笑眯眯道:“你胖了,看来我最近养猪颇有成效。”

勒罗伊:“……”每天光吃不动,能不胖吗?

一连好几天芬戈尔心情都不错,开会的时候也不跟人吵架了。芬戈尔哼着小曲走进病房,口哨声戛然而止。

秋高气爽,阳光很好。窗户的影子方方正正地投射在地上,窗外有只蝴蝶自由地飞着,勒罗伊躺在床上,被束缚带捆住的手费劲地往前伸,怎么也够不着那只蝴蝶。

芬戈尔沉默地上前,解开束缚带。护士吉娜诶了一声,没拦住。这个病人状态不是很好,对外界环境没什么反应,他们一直不敢解开束缚带。

没了束缚带,勒罗伊伸长手臂,接住了那只蝴蝶。

蝴蝶的影子在他手心飞了一会,飞离了窗户。

之前勒罗伊只能躺在床上,留他一个人在房间不会出事,现在他行动自由了,芬戈尔怕他还会做傻事,派阿基欧看着点他。

没了束缚带,勒罗伊还是躺在床上,之前是平躺侧头看窗外,现在是侧躺看着窗外。

芬戈尔提着食盒来医院,例行问阿基欧:“他今天怎么样?”

阿基欧之前都是回答“还好”,今天却回答:“起来走动了一下。”

芬戈尔没想到有一天一个人的微小改变都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房间里窗户大开,勒罗伊闭着眼睛,上半身几乎都探出窗外。秋风是有形的,轻抚着他的发丝,太阳暖暖地照在他的脸上。勒罗伊上一秒还在享受自然,下一秒勒罗伊就被人扑倒在地上。

勒罗伊睁开眼睛,看到芬戈尔惊慌失措的表情。

芬戈尔为什么这么害怕?他只是想感受一下风而已。

芬戈尔还是将勒罗伊的病房从六楼换到了一楼,窗户加上了纱窗,能透气,人没法出去。芬戈尔真的太小气了,派人看着不让他出房间,连窗户也不让他开。勒罗伊趴着窗台上想,难道芬戈尔想关自己一辈子吗?

可怜芬戈尔无端被骂,他有交代阿基欧,勒罗伊想干嘛就让他干嘛,不要让他出事就行。勒罗伊以为芬戈尔不让他出去,芬戈尔以为勒罗伊不想出去。

芬戈尔只派阿基欧一个人看着勒罗伊,阿基欧要上厕所都是跑着去,两分钟内回来,一般他回来时,勒罗伊还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移动。可最近军医院里的病人变多了,整个医院床位都很紧张,很多伤员睡在走廊,去厕所都有些拥堵,用厕所的人变多,很多伤员肢体受伤,行动不便,上厕所用的时间比较长,等阿基欧回来时,勒罗伊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勒罗伊也不是想逃跑,他一直对外界的声音不是很敏锐,今天却清楚地听见有个人一个重复在大喊:“医生救命啊,医生!救命啊!”吵得他心烦,他想关掉那个声音。

住在走廊的士兵们都知道,在医疗资源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一楼尽头的病房有个人独占一个病房,由将军的亲兵亲自看守,将军还会亲自送饭给里面的人。他们都猜测里面是不是保密级别高的联军俘虏,阿基欧不在门口时他们也不敢过去打探。今天,他们一直很好奇的那个房间竟然开门了,还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人,看他的体型和苍白的脸色,不像传闻说的联军高级军官啊?

久卧伤气,勒罗伊走得很慢,他完全没注意到旁边有那么多人。走廊的人看着他从那个神秘的房间里出来,迈着像没有灵魂只有躯壳的僵尸似的步伐,不自觉都让到两边。

“僵尸”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他找到了那个聒噪声音的源头,像闻到活人气息但目不能视的僵尸那样突然转过头,吓得房间里的人都噤声。

这个房间跟勒罗伊所在的房间同一侧,两个房间都开着窗户,声音传到了趴在窗台上发呆的勒罗伊耳朵里。

勒罗伊看到床位靠窗的那个士兵的一条腿上扎进去很多弹片,血已经止住了,裤腿剪到大腿处,但没处理伤口。勒罗伊猜医护人员可能评估他是皮肉伤,慢点处理也不会导致死亡或残疾,就先把他放到病房里。普通人只觉得弹片扎进腿里看着挺可怕的,嚎着医生救命,实际上在需要急救的人很多的时候,嚎得越大声的人越没啥事,医生护士都最后处理他。

既然他是因为受伤了才那么吵,那治好他,他就不会吵了吧?

那士兵看着一个状态明显不太对的人向他走来:“你、你谁啊?”

勒罗伊没理他,蹲下在推车里找到了生理盐水淋到那士兵腿上,清洗掉伤口上的血、污垢和细菌。那士兵莫名被淋了一身,床单都湿了,怒到:“你干嘛啊!找事啊!”

勒罗伊蹲在地上找了好一会儿才在乱七八糟的推车里找到局麻的药、针头针筒、碘伏和棉签,他直起身,把针头插进玻璃瓶里,把药水吸入针筒里。那士兵看他动作熟练地用碘伏消毒自己腿上的皮肤,燃起了一丝希望,问道:“你是医生吗?”那个奇怪的人半跪在地上,沉默地一言不发。

这个人太不对劲了,那士兵觉得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如果你不是医生的话就不要帮我弄了……啊!”

那士兵话音未落,勒罗伊令他猝不及防地在他其他一个弹片旁边扎了一针。

那士兵反应太大,勒罗伊第一针扎歪了。勒罗伊皱了皱眉,伸手按住他的腿,不顾那士兵大喊:“不要啊!救命!”,在他几个弹片旁边都扎了一针。

那士兵被扎得眼泪汪汪:“你给我扎了什么啊?你不会你不要乱来啊!”

那士兵摸了摸自己的腿,惊恐道:“我的腿怎么没感觉了!”

勒罗伊手里拿着镊子,活像个变态科学家,面无表情地想,废话,局麻几分钟就起效了。

勒罗伊从这章开始有心理活动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蝴蝶影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他的暗卫

在星际开密逃

岁岁平安

贵妃娘娘千千岁

春夜渡佛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无言之灾
连载中上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