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明勉强弯腰,钻进破旧狭小的车厢,tuk-tuk车突突地窜了出去,车轮碾过坑洼的路面,颠簸得他左摇右晃,只能死死抓着车窗。
沿途风景往后扫过,鎏金的寺庙飞檐,还有摆满榴莲和山竹的街边摊,穿着纱笼的行人。
他不停拍着司机的肩膀催促:“Faster!Hurry!”(快点!快点!)
可司机却只是嘿嘿笑,故意绕着错综复杂的小巷兜圈子,原本直线十分钟能到的路程,硬生生开了四十多分钟。
直到车子停在一片昏暗的铁皮屋居民区门口,周围连路灯都没有,顶上乱七八糟全是电线,只有几户人家亮着微弱的煤油灯,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还有焚烧垃圾的焦糊味。
司机突然转过身,伸出五根手指,泰语夹杂着:“Fifty thousand baht!五万泰铢!No money,不准下车!!!”
宋延明一愣,脑子里全是浆糊,他压着滔天的怒火,掏出钱包,想快点打发了司机。
殊不知司机得寸进尺,抢过他的钱包,抽出里面所有的现金,又一回头,目光落在他那沾满鲜血的手机上:“Phone!Give me phone!”
“滚!”
宋延明彻底爆发,一把推开司机,掌心的伤口被车门边缘刮得更狠,鲜血淋漓。
他攥紧手机冲出车厢,看着tuk-tuk车扬长而去,留下他一人站在陌生的巷口。
凌乱挂灰的头发,负伤的右手,空空的钱包,被汗水、尘土、鲜血浸染得乱七八糟的高奢衬衣,都快成抹布了。
周围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坐在铁皮屋门口抽烟,看到宋延明落寞地走在巷子上,一边打量他,一边指指点点,不一会儿,又去勾路边穿吊带的女孩,眼里充斥着戏谑和贪婪。
想起之前,他查东过南亚的资料。有些地方帮派活动频繁,游客失踪案时有发生,当地警察很少涉足,甚至跟不法分子蛇鼠一窝。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莫提雅被某个黑心司机掳到幽深的小巷;
或许她正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嘴里念着祷告词;
如果她身体不适,在街边孕吐,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围堵……
“提雅……”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心脏抽疼。
扶着墙角,酸水都吐不出来,只有撕心裂肺的呛咳。
他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
小时候作为学霸,他能解出最难的题;
初入娱乐圈遇到不要脸的,他也能用拳头解决问题;
后来,作为金华集团总经理,他能摆平最棘手的商业纠纷;
可此刻,在曼谷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他的智商、财富、人脉、语言能力,全成了笑话。
他被骗,被勒索,到头来,连自己最想护着的人,都找不到。
一辆双条车驶过,他像脱缰的野马,冲过去拦住,像个疯子,疯狂拍车门:“Stop!Did you pick up a pregnant woman just now?!”(停车!你刚才载过一个孕妇吗?!)
看到他凶狠的目光,司机被吓得哆嗦,一脚油门踩下去,尾气喷了他一脸!
这个季节是泰国的夏季,气候燥热又干燥,宋延明头晕乏力,不仅没有吃东西,而且口舌干燥,飞机上喝过的水早已蒸发。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语言、陌生的面孔,他路过街边栏杆,上面贴着破旧的广告纸,还有个电影宣传大海报,几个明星拍摄的电影图,上书大字:消失的她。
“砰!”
沉闷的响声过后,道路边缘,尖锐的玻璃碴子哗啦啦。
依然是刚才那只手,受过伤的掌心伤口裂开,鲜血喷涌而出,顺着指缝往下淌,滴落在手机屏幕上,炸开刺眼的小红花。
剧烈的疼痛传来,他却毫无知觉,反而又砸了一拳,玻璃碴子深深嵌入皮肉,鲜血混着碎玻璃,场面触目惊心。
“提雅,我对不起你……”
他跪倒在路边,双手撑着地面,鲜血染红了冰冷的水泥地,“你别有事,我求你……”
他颤抖着掏出手机,想再给陈助理打个电话,却发现屏幕上和机身上,沾满鲜血,指尖划过屏幕时,滑腻的触感令他指尖一栗。
如果不是他带她回国,如果不是他疏忽大意,她就不会走丢。如果莫提雅真出了事,莫上桑不会放过他的。
他吸了吸鼻子,抬手蓄力,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眼神空洞麻木。取消了陈助理的通话,拨通金胧的号码。
“喂,金胧,提雅丢了。”宋延明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冽,听不出情绪,“帮我联系曼谷的华人教会。”
电话那头的金胧愣了一下,立刻回应:“什么?!曼谷!哥,你别急,我马上联系!你发个定位给我,我让教会的弟兄姊妹立刻扩散消息,挨家挨户打听!”
挂了电话,宋延明瘫坐在路边,拳头溢出的鲜血哩哩啦啦地流,滴落在地上。
望着陌生的夜空,霓虹的灯光下,他双手交叠,第一次放下所有的骄傲和自负:“主,求你帮我找到提雅,千万不能让她出事。”
金胧火速联系了当地华人教会,放出消息后,教会的弟兄姊妹纷纷转发,扩散消息,可曼谷太大,消息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夜太深,宋延明坐在教会里等。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一次又一次看手机,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每一秒的等待,都像在地狱里煎熬。
他知道,今夜注定无眠。
而莫提雅的生死,此刻还悬在未知的黑暗里,没有一丝音讯。
金胧安排了教会的吴弟兄来接宋延明,二人见面,都愣住了——居然是熟人。
此人是宋延明刚出道时的救命恩人,当时剧组的金主想潜规则他,被宋延明打了一顿,结果心生报复,弄了一堆打手想要暗杀。
是吴弟兄暗中通风报信,宋延明才逃过一劫。后来吴弟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远离了名利场,从此销声匿迹,没想到居然在泰国。
看着昔日的镜头前的冷面总裁,竟然如此狼狈,一问才知道,他白天被骗两次,钱包都空了。
吴弟兄无奈道:“老宋,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被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骗术诓了两次?”
虽说关心则乱,但吴弟兄与他是旧相识,怎么也想不到,人前高冷孤傲的宋延明,也有这么窘迫的时刻。
掌心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宋延明满脑子都是莫提雅的身影。
“有消息了吗?”他声音沙哑,仿佛砂纸摩擦,“我求求你们,一定要找到我老婆,她怀着孕呢。”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只是……”
吴弟兄脸色沉了沉,“我说,你做好心理准备。”
紧接着,他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弟兄姊妹已经撒出去打听了,刚收到消息。”
宋延明身体一颤,语气冷静:“提雅……还活着吗?”
吴弟兄:“半小时前,有人在码头附近看到过穿白衬衫的孕妇,被两个男人架着上了一艘黑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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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见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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