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难得在苏悦辰那里出了口恶气回来,这一晚纪遥破天荒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她一觉醒来,立马起来去银行柜台那边办理了汇款业务,之后马不停蹄去办了离职手续。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她没有提及误工费的缘故,离职手续办得异常顺利。当天下午纪遥就去找了新的房子,并且在当天之内迅速搬好家。
一切都是崭新的开始。
出狱以来,纪遥从来没有这样踏实过。
新公司在市中心的CBD商务楼里,只有一间百来平方的办公室,一共有3个小组,统共十几个人的小公司,毕竟做操盘手这种工作,只要有个账户外加几台电脑就可以操作。林一帆是纪遥所在小组的组长,专业能力来说,林一帆显然不如任何一个组员。好在另外两个组员也都是同龄人,沟通方面毫无障碍。其余两位组员嫌美股要长期熬夜身体扛不住,纪遥主动揽了美股业务。这样的工作机遇,她已经无比知足了。
毕竟专业方面的常识生疏太久了,前一个礼拜,纪遥一直在观望,好在公司的氛围很宽松,也没有人干涉她的具体工作,直到第二个礼拜,纪遥才开始操作。
美股晚上9点半才开工,凌晨4点收盘。她为了节约时间,周一到周五晚上干脆睡在公司里。前三天都小有盈利后,第四天纪遥直接加大杠杆,满仓进,看到盈利不少后她就直接出手了,也得亏她出手了大半,第二天美股全线大跌,她又正好逢低建仓。
她骨子里就是个赌徒,所以她的确挺适合这行的。
入职半个月,她负责的账户里就已经盈利十多万美金了。大行情不景气,别组业绩都不算好,就她一个遥遥领先,虽然她在公司里独来独往且寡言,这并不影响同事给她起小股神的爱称。
不知道是不是林一帆关照过财务的缘故,第二个周五,纪遥就收到了她入职以来的第一笔薪酬,11.4万元。她收到薪水后,第一时间把11万工资都转给了林一帆,自己留了几千在卡上以备不时之需。她知道自己这一周的盈利运气也占了大半,不过按照这个前景来看,保守估计,她完全有信心两年之内还清欠款,30岁之前实现财富自由。
纪遥看着专业书上自己密密麻麻做的标注,头一回,她无比感谢自己之前踏实学到的专业知识,所以即便荒废了好几年后,在狂补了一周以后,她就能快速上手回去。
周一纪遥刚到公司,就迫不及待把自己手写的还款计划拿给了林一帆,“我初步做了下还款计划,大概一年十个月左右可以还清欠你的钱。如果你哪天要是有急用的话,一定要及时和我说,我会尽量想办法提前还你的,利息就按照两年定期的算。”
“都是朋友,就别提利息这么见外了。你炒股这么厉害,我的收入是底薪加提成的,沾你的光我也跟着水涨船高,你其实已经在帮我赚钱了。而且我现在真得不急着用钱,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林一帆看出纪遥还款心切,不过他其实是真的不急着用这笔钱,反过头来劝说纪遥起来。
“一帆,虽然这句话很俗,不过还是要和你说谢谢——”她大概说完后又觉得自己这句道谢显得挺生分客套的,随手拿了本电脑桌上的书遮住她自己的大半脸面,不过笑意还是从月牙湾里漏了大半出来。
林一帆看得走神,几秒过后意识到自己失态,立马转了话题,“我还是觉得我自己捡到宝了,毕竟你这个小股神是被我挖过来的,有你在,终于能让我从前一个创业的笑话里走出来。姐,咱们是双赢哈。现在开始,我要抱你这个股神的大腿了。”
“我只是是侥幸运气好而已,后面还未知,说不准哪天失手也不一定。”纪遥如实应道。
“股市瞬息万变,失手都正常的。你别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也别太拼了,注意休息。”明眼人都看得出纪遥是个拼命三郎,林一帆其实挺心疼纪遥的,眼前正好借这个机会说了出来。
“我知道的,那我先去忙了。”纪遥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怕林一帆还要说别的,赶紧回她自己的工位去了。她的位置在靠窗边的角落里,纪遥把窗帘往边上挪了挪,透过通透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大路上神色匆匆的路人。她负责美股,白天美股没开盘,是她一天当中最轻松的时间,她主要用来研究当日最新的国际实事和专业投资书籍。
不同于上周的前半周连着阴跌好几天,今天晚上刚开盘,美股就全线大涨。纪遥在观望利好和出手之间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落袋为安先卖大半。也得亏她谨慎出手早,临近收盘时,美股突然集体跳水,三大股指都暴跌。她看了下账户上当日侥幸盈利的金额,莫名出了身冷汗。精神紧绷归紧绷,不过纪遥觉得自己的抗压能力还成,甚至早上给林一帆的还款计划也挺有希望继续提前的。
工作辛苦归辛苦,她觉得生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踏实过,她干得也特别有劲,恨不得一天分出48个小时来工作。收盘后,她又很有耐心地整理目前手上积压的资料,从办公室里离开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多了。
纪遥一连打了好多个哈欠,想着还是回家里补一觉,就顺手关了电脑回去了,她的工作需要长期倒时差,公司是允许她傍晚到岗的。
这会快到盛夏的尾声,骄阳不烈,透过林荫道上香樟树间的斑驳碎影,可以看到蔚蓝的苍穹。
记忆中,她已经好多年没有仰望过苍穹了。
纪遥若有所思的仰望了一小会后才继续往前面她租住的城中村方向走去。
现在的工作,虽然操盘时她精神高度紧绷,但是她已经无比知足。自从三年前的意外事故后,这是她头一回觉得把自己的人生修正回到了正轨上。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敢去想深藏在心底深处的念头。在她来现在的公司上班之前,她是完全没有勇气去联络他的。
纪遥深呼吸了下,忽然调头走回到十几米开外的小卖部那里,小卖部柜台上的那部脏旧的电话机,她其实留意好多天了,只有在这种乱糟糟的城中村里的小卖部里还能看到这种公用电话,她不止一次在脑海里幻想过自己鼓起勇气打电话的场景。纪遥走到柜台边,拨通了那个她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号码。
“喂——我是——”她是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居然沙哑得厉害,多半是昨晚通宵未睡的缘故。
“我知道,你现在在A市的哪边?”电话那边杂音很多,信号也不是很好,他这会似乎不方便讲话,声音明显是被刻意压低了说的,她只能隐约听到对方讲的话。
“我——”纪遥抬头看了下超市外面的小弄堂,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她之前在服刑时的画面,前一刻鼓起的勇气瞬间分崩离析了。要是他知道她犯过罪并且因此坐过牢,他会怎么看她?
“我们见一面吧?”估计是察觉到她的犹豫,隔着混乱的噪音,她还是勉强听清了电话那边的意思。
“嗯。”她慌张归慌张,还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等到对方说好约定的地方和时间后,纪遥因为过度紧张手一抖就把电话挂了,脑海里还回荡着纷乱噪音里他未讲完的那句话,“不见不散,对了,你的手机号码——”
她刚付完钱,座机又响了起来。正好有几个顾客在买饮料付钱,纪遥趁着店主忙活的空隙,不露痕迹地把电话拿了一下再放回去,只是放的位置微有歪斜,表面看着是搁回原位了,其实对方就没办法再打进来了。
她从店里出来的时候,纪遥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热汗,她用手背碰了下脸颊,果然还是滚烫得很。这会站在外面被热风一吹,她整个人才像是从梦境里走了出来,她愣愣地看了眼小卖部的店门口,潜意识里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会冲动的拨了电话。
其实是她这么多年下来,骨子深处积攒的自卑在作祟,再加上她先前伤人服刑的特殊经历,她就更加没有勇气用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他打电话,才会想到用座机这种大费周章的方式和他联系。总觉得至少这样,还能给剩得可怜的自尊留一点点余地。
等见面了再说吧。
见面了,她会把她这几年的经历都一一告诉他。
如果他不介意,到时候再告诉他自己的手机号码也不迟。如果他介意,她也不会怪他,只是这样就更加没有留联系方式的必要性了。
纪遥回住处的路上,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
不管怎样,想到见面的那一天,她头一回觉得日子充满了期待,即便结果未知。
纪遥回到住处洗漱后,本来想好好补个长觉,晚上再去公司。只是她躺下去好一会了,还是亢奋地毫无睡意。估计休息了一会的缘故,嗓子倒是恢复神速。纪遥干脆起来,从衣柜里拿了几件衣服对着镜子比划了下,她已经很久没有买过衣物了。
纪遥重新穿好衣物,直接去了市中心的商场,她只在大学的时候陪室友去那边逛过一次,出狱以后她就再也没去商场逛过了。她从小就没接触过这些,对名牌也完全没概念,凭着印象直接去了以前大学室友带她去过的那家店。
估计是看她衣着素简,导购并没有热络围着她推荐服务,纪遥反而觉得自在不少。纪遥大致看了一下,让导购拿了条橱窗上的新款,是条暖米色的连衣裙,款式简约。她去试衣间里试穿了下,外层压轴的薄纱很轻盈,里面那层面料垂坠,很好的现出她的腰线,就是V领的领口稍微有点低。
纪遥看了下自己的穿着效果还算满意,虽然价格贵得肉疼,不过一想到这么多年头一回见面,她还是决定买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自己早上冲动打的那通电话,纪遥觉得自己脸上又开始冒热气了。她从试衣间里出来后,手背贴了下自己发烫的脸颊,心里想着赶紧去买单,耳边忽然传来阴魂不散的声音,“纪小姐,这都能遇到,咱们还真是挺有缘的。”
纪遥一回头,就看到衣冠楚楚的苏悦辰,旁边还有个光彩照人的女伴陪着,看样子,是陪女伴出来逛街的。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苏悦辰,这一天下来的好心情立刻消失殆尽,她懒得多事,顾自往前面走去,没想到苏悦辰迈开长腿,几步就挡在她的前面,甚至都不避讳边上一脸探究的养眼女伴,俯身凑到她耳边不怀好意问道,“居然有闲情雅致出来逛街,谈恋爱了?”
纪遥抬头瞪了他一眼,他像是就等着她冒火发作,更腻歪的凑过来,厚沉的嗓音暗哑,“我记得你在电话里说想操什么来着——被你说的我也有点心猿意马,干脆择日不如撞日,你觉得呢?”
他话音未落,啪得一下,随着清脆声传来,纪遥随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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