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安被牧野找到的时候正缩在暗室的角落拿着笔往左手手腕上画着什么。
网上的爆料一出,他就接到了远在非洲的杜若的国际长途,让他赶紧去辛安家一趟看看辛安的状态怎么样了。他算了算当初给辛安配的药,发现已经完了有几天了。心底也升起了隐隐地担心,带着药就往辛安家赶。为了防止开不了门,他直接叫了一个开锁匠把辛安家的门锁给拆了。
当初辛安来找他辞职的时候并不是网络上所谓的引咎辞职,而是辛安拿出了她精神分裂症的处方单,告诉他最近有复发的迹象,她有时候已经不太能控制住情绪,不适合继续工作下去,他才放的人,并给辛安配置了一定剂量的药。
可是这段时间他忙于公司的业务,实在无暇顾及辛安的药哪天吃完。他本以为辛安作为一名资深的心理医生应该能够客观评估自己的心理情况,并及时做出调整。但他忘了还有一句话叫做:医者不自医。人在情绪面前都是平等的,出生在怎样的家庭都无法左右人们的喜怒哀乐。尽管辛安是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也无法在受到重复刺激的情况下避免病症的复发。
好在辛安拿的只是笔,不是刀,不然等杜若回来他就死定了。
他缓缓走进辛安的身边,蹲下身来问她。
“辛安,你在画什么呢?”
他不知道现在辛安的状况到底是好是坏,不敢有任何过激的举动。只敢用对待病患的态度循循善诱,尝试着和辛安沟通。辛安听见他的声音的时候,画着画的手停顿了下来,他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辛安抬起了头,看向他的眼神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怎样一种眼神呢?以前他其实对恶魔没什么具体的概念,但暗室诡异的红光,配上辛安当时的表情让他对这个词有了一个十分清晰的认识。说得难听点,辛安当时的样子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眼中的狠厉和嗜血是他从未见过的。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好像辛安手中拿着的不是笔,而是索命的镰刀,那把刀下一刻就会架在他的脖子上,迎接他去往地狱。
“药……”
不过辛安的声音让他回了神,他才反应过来辛安说的是什么,连忙将带来的药递给了她,又去外面接了水,回来的时候看见辛安已经将药生吞了,正看着手腕发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辛安陌生的眼神,那样的眼神让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不寒而栗。他能感受到那一刻辛安是真的想杀了他,或者是她真的想杀掉什么人。
之前他突然得知辛安有精神分裂症的病史的时候还觉得惊讶,因为辛安的父亲和他的父亲是很要好的朋友,她家条件不错,很难想象在那样的环境中她怎么会得精神分裂症。直到刚才他才惊觉自己错得离谱,辛安不仅有精神分裂症,而且第一次发病就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了。
他也不知道辛安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患这么严重的精神障碍,但从刚刚辛安那股强烈的杀意中可以知道一定不会是什么美好的事情。最近接二连三针对辛安的事无一不昭示着背后有个人在操控着一切,而辛安在这个时候旧疾复发也昭示了这些事情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但辛安和那些普通病患最大的区别就是如果她不愿意向心理医生敞开心扉,没人可以突破她的心理防线。从业以来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地无力感。除了这样面对面的看着她,不让她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傻事来,他什么也做不了。
“谢谢你的药,杜若让你来的吧。”
又是一段长久的静默之后,辛安好像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之前那个辛安就像另一个人一般,现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就算企图在她身上发现一点暴虐的还没来得及收敛的情绪都会无疾而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并没有窥探辛安秘密的心思,只要这些秘密不会影响一个人的正常生活就好。如果她需要帮助,他相信辛安会开口的,但辛安没有开口,他是不打算问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我要是不来她能连夜赶飞机回来剁了我你信吗?”
“信啊,她可不就是个暴躁小公主吗?”
“说真的,要是我不过来,你打算怎么办?”
“等他们安静了再出去买药吧,我不知道。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我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我以为还有段时间的。不是说精神病患者治疗好的表现就是:live well.work well.love well. 吗。本来我还以为我都快痊愈了,谁知道他们这么不听话呢?突然就出来了,其实也没有很突然,他们给过我信号了,我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你刚刚在画什么?”
“牵牛花。”辛安把手腕翻给他看了一眼,又把手腕收回去,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我觉得我可以把它纹下来,还挺好看的。”
“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咱俩也就半斤八两。要不是杜若毕业之后全世界乱飞,大半年都了无音讯,你能去鬼混?你鬼混的初衷还不是想让她来管你,你看她理你了吗?我这啊,好歹是个双箭头,你那个单箭头都指了十好几年了也没见个回响。别人都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是念念不忘,遥遥无期。”
“……”
他忘了辛安的嘴上功夫是和杜若学的了,脏字不带一个,说得他心肌梗塞。
“好了就起来吧,病美人不适合你。”
“……”
牧野恶心人的功夫也是很出色了,一恶心一个准。相看两相厌,抵背吐满地。两人互相看不惯对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牧野专程给他送药还是让辛安觉得很感激的,于是她在将牧野送出公寓的时候表达了谢意。
“谢谢,麻烦把我家的门修一下。”
牧野很烦,又叫了那个开锁的来把辛安家的锁给换了。等到忙完这一切,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公寓里又剩下辛安一个人,她路过客厅的时候看见茶几上的手机,才发现好像从早上她被曝出有精神病史的时候开始她就再也没有看过手机了。
她走过去拿起手机解了锁,不出意外的一下子弹出来好多消息,还有很多个未接电话。她一点一点翻下来,朝颜的最多。最开始是问她有没有事,让她接电话。后面变成了解释声明是季纭背着她发的,她并不知情,当时她的手机被季纭拿去了,不让她和外界联系,还让小助理看着她。
她觉得她现在应该是有点问题的,她竟然可以面无表情且情绪毫无波动的一条条读完这些消息。她自然是相信朝颜的,她知道,也能够理解,这一切也本就是她希望的那样。不是朝颜的问题,而是她自己的问题,她现在好像又没法感知情感了,不知道该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该回朝颜什么信息。她又看了看手腕上之前画上去的牵牛花,好像有点晕开了,还是需要去纹身。其实她差点拿的是水果刀,但在那零点几秒内,脑海中突然闪过之前她送给朝颜的项链。最后那一刻调转了方向,拿起的是那支她填写自测表的笔。
之后的事她就记不得了,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手腕那里就有一个抽象的图案了。覆盖在了原本的白痕上,她莫名觉得那就是一朵牵牛花,刚刚盛开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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