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夜就是在那场针对李少斌的抓捕中“幸运”脱身,作为一个合格的马仔,她第一时间跑到徐翔处通风报信,并且提供了李少斌之前为自己规划的离境路线给徐翔参考。
这么机灵的小弟,还是缅甸籍,会多种土话,怎么之前没有被李少斌介绍给他过?
作为一个狡诈多疑的毒.枭,徐翔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相信她。
李少斌的人落网了,他的人总有认识塞冈的吧?
塞冈,是有这个人,但他是长这样吗?好像是吧,口音、身形都挺像的。这个马仔平日只承担外围不起眼的活,李少斌有自己惯用的熟手,后来加入的人没有那么容易得到重用。正因如此,塞冈的面目实在是太模糊了,徐翔的手下并不那么确定,但对方说起他们的事情都很清楚明白,连什么时候见过面聊过什么都有数,双方甚至还短暂互相吐槽过自己的活儿辛苦、上级不做人云云。
“是他是他!”听见仿佛从自己肚子里挖出来的吐槽话,徐翔的手下连拼命点头,打断他,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塞冈成功塑造了一个在李少斌身边不得志又想翻身的形象。
徐翔缺人,就把他拿来用了。他有自己的离境门路,索性把塞冈作为引诱警方的替身,派她走李少斌的那条线。送上门的卒子,死了也不可惜。
塞冈从警方的伏击中顺利脱身后,徐翔才对她稍微重视了一些。
而现在,她要帮助徐翔在当地立足,才能提升自己在徐翔集团的地位。佤邦的制毒集团不止徐翔一个,没了国内销售网络,他要和本地集团抢国际市场份额,很招人恨的。
“你既然找到了他的据点,为什么不告诉警方?”陆百姓疑惑。
“这是多么好的机会让他们狗咬狗啊,”她看白痴一样看他,“警方能抓他,能把这些缅甸人也全都抓回去吗?”
狗咬狗?
陆百姓很快就明白了。一夜,整个营区肃然,蒙着面巾的几队人带车、带武器,他一个底层小马仔都拿到了一把手枪,干什么去?
劫货!
一卡车的货,全副武装的马仔护送,趁夜色快速行驶在路上,并不知道前方的路被人挖断了。
这种场景竟然真的会出现在现实中!陆百姓的心扑通狂跳,前方带队的赫然是时夜,她时不时通过对讲和对面山上的人讲些什么,陆百姓甚至听到了吴敏的声音。
他后来才知道,那是徐翔近来拉拢的“兄弟”,和下面运货这伙人的老大有血仇,吴敏作为掮客,为他们两伙人“牵线搭桥”。
卡车的轰鸣逼近。
今夜是毛月亮,光亮微弱。
山上一丝光亮都没有。
时夜匍匐在视野最佳处,她的臂弯拥着一架狙击。
风声呼啸。
热带的山林里是令人难以忍受的虫蚁,从云南来的马仔们时不时就“啪”一下打掉身上的蚊子,当地的却很习惯,他们抹一种可以驱虫的黄粉在身上。
等待是令人焦灼的。
她却安静得如同一尊雕塑。
因为借命蛊的作用,陆百姓在黑夜里也能很清晰地看到,她的枪.口忽然轻轻一抬,消音器盖住了巨大的声音。
“咣!”
什么东西弹到了卡车的金属挡板上,紧接着载重量巨大的卡车瞬间如同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
这就是进攻的号令!
两边的人同时开车冲下去,边冲边扫射,卡车在这时一头撞到树上,直接将树拦腰折断,燃起熊熊大火。
陆百姓后来才知道,时夜这一枪射穿卡车前轮后落地弹射,又击中了油箱,漏出的燃油和摩擦的火星相遇,瞬间引起了大火。
这一枪简直神了。
陆百姓被这一幕震惊了。
无法形容他此刻的感受,一种振奋又平静的非凡体验从身体重穿过,那一刻脑海里在想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他只觉得愉悦而陶醉。
时夜一把拉住要跟着人群往下冲的陆百姓:“你要干什么,我的瞭望员。”
嗯?陆百姓看了一眼站在时夜旁边的那个家伙:“那他?”
一个洞忽然出现在这个人的额头上。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带着惊愕的神情,直挺挺倒了下去。
时夜打量了一下手里的枪,仿佛确认一般自言自语:“嗯,这是他们的,不是我们的。”
陆百姓咽了一下口水,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直观认识到,她真的会杀人。
如果我背叛她,她是不是也会像……等一下,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背叛她,对手可是一群毒.贩!
冰凉的枪托敲在他额头上:“回神。”
“啊?”
“你行么?”她的眼神在他身上逡巡,如蛇一般,“不行我就换人。”
陆百姓深深吸了口气:“我行!现在要我干什么?”
“我会慢慢教你。”她转身,指了指下面打成一团的家伙,仿佛现在才意识到不对,露出一个隐秘的微笑:“啊呀,起火了,那货怎么办?”
货当然是被烧得差不多了。
但梁子结下了。
对方只要有心追查,会查不出罪魁祸首吗?更何况双方还有不少人都彼此认识甚至出自同一个村子呢这是一场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较量。今天你截我的货,明天我就能截你的货,毕竟谁手下没有个把消息灵通的眼线,而掮客只要有钱,他们撮合谁不是撮合?
一时间杀红了眼。
徐翔一开始感觉不太对,他想控制住事态,却发现底下人的情绪根本不受控制,人人都想赢。
这时候他去找对方说合,不等于投降吗?徐翔不想让对方以为他好欺负。
“徐总,吃下他们,他们的地盘就是我们的了!”时夜屡战屡胜,给了他不少信心。
“适可而止。”徐翔依然谨慎,但是他内心并不想现在停下。因为他发现,虽然在这场较量中没有挣到多少钱,货也被损毁了不少,但是他的战力增强了,地盘扩大了,人手也增加了,有一些势力弱小的集团就在这个过程中被他吞并掉。
这就像养蛊似的,活下来的一定更厉害。
徐翔不敢打包票自己一定能活到最后,佤邦联合军的人找到他要调停时,他欣然同意。
不过现在他可以开的价码远比当初要高得多。
“调停可以接受,但我要的好处一样不能少。”徐翔对时夜说,她因为屡屡行动成功,得到了对方的看重,徐翔记得跟在她身边那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让她把陆百姓叫过来。
得到消息的时候,陆百姓正在学习怎么做射表、测算角度和观察风向距离。
他喜欢这种被知识和技能充盈的感觉。
这些天,时夜教了他很多,他已学会了最基本的格斗和使用器械,时夜就教他怎么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控制乃至杀死对方,怎么观察地形、怎么利用手边的物品快速改变装束、怎么留意有没有人监视、怎么甩掉跟踪的人手、怎么和警方的人垂直联系,怎么长期自行训练以控制自己的神态动作乃至呼吸,甚至还有怎么在严酷审讯中坚持下来……
陆百姓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学不会,就可能死。这让陆百姓燃起十二分学习热情,并且从枯燥和专注中渐渐找到了乐趣,一种宁静、类似所谓心流的乐趣。
他问时夜,她在哪里接受过这些训练,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在回忆中沉浸一瞬,然后说:“很多人。”
她的语气平淡中带着一点感伤,陆百姓就不再问了。
又要见毒.枭了,他把自己拾掇得更加不起眼一点。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徐翔,一个头发干瘦的中年人,个头不高,一口黄牙,眼珠混浊,但眼神却和李少斌一样锐利。
“你是吴敏的侄子?”
“是。”陆百姓发现自己居然很平静,低头讷讷,还有点畏惧,似乎真的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喽啰。
“送你来我这里,是他有眼光。”徐翔的脸在雪茄的烟气中看不太清,他缓缓道,“你上山去,给你叔叔带话,让他告诉军方,我要的条件,希望都能满足。”
这说话的语气,客气又霸道。
陆百姓就是个传话的,没有拒绝余地。
时夜回头就告诉陆百姓:“你传话给吴敏的同时,让他把这条消息传播谭森的人。”
谭森又是谁?
时夜说:“他是黄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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