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一旦开了个口，徐公公便把他知道的一切都给吐露了出来，“顾江不知道哪儿来的方法和王家老爷子做了一批假银出来，跟真的混在了一起，平常人根本不不会去细察。”
崔钰：“怎么区分？”
徐公公：“用火烧！假的一烧会有臭味，并且会很快化掉。”
“那真银顾江拿去干什么了？”
徐公公欲哭无泪，“崔大人，这我真不知道，我也是被顾江哄骗，半路才进来的，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崔钰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待我先去向皇上禀报，若所说不假，顾御史不死也必流放，你虽可免一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崔钰将烙铁重新扔回火堆中，伸手带上椅边佩剑与大氅后便转身离去，停在牢狱门口对守卫道，“看好他。”
“是！”
承德殿内，长孙曲靖正批着奏折，却没想到越批越烦心，干脆扔下笔闭眼揉着眉心，就在此时下人传话道：“皇上，崔尚书有急事求见。”
“请进来，赐座。”
崔钰缓步而至，作揖道，“臣，参加皇上。”
长孙曲靖伸手给崔钰赐座赐茶，屏退殿下所有下人，“崔尚书可有什么发现？”
崔钰先饮了口茶，随后说道：“回皇上，徐公公称，从裴府搜出来的赈灾款有一部分被顾江换成了假银。”
长孙曲靖蹙眉，略有些不解，“制假银的步骤可不少，他为何要废这么大的功夫？赈灾款这件事是朕交予裴相与顾江，若一开始便被顾江设法扣走，赈灾地没有收到，当地地方官只能是知情不报。”
崔钰默认，深吸了口气才道，“此事牵连甚大，剩余的赈灾款若真是顾江所私藏，赈灾款由审批到发放，中途要经好几人手，但若真如徐公公所言，顾江一开始便扣押了，那所牵扯到的人少说都有数十。”
长孙曲靖斟酌片刻，“朕允你去查，但此事不可让别人所知。”
崔钰起身拱手道：“是，臣告退。”
等崔钰回去时，徐公公已经被关回了牢房，崔钰在牢中看着太监们将一个一个银锭子拿出来过火，突然瞟到一个从未见过的面孔，“你是从何时进入这儿的？”
被点到的小守卫一愣，指了指自己的嘴，崔钰这才看到他的舌头被截了一半，一旁的侍卫上前道，“他是最近才来的，虽然不会说话又不会写字，但手脚特别灵活，就被收来做个杂役。”
小守卫见自己被夸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崔钰见他也只有十四五岁，生的清秀，便招了他和几个心腹晚上偷潜入顾府。
夜晚的顾府内十分寂静，寂静到丝毫不像是有人住过的地方，灰尘堆积蜘蛛网遍地，这里比起府邸更像是被废弃的破庙，地上散落着各种贵重东西。
看来有人在他们来之前，先到了。
崔钰摆手低声道：“给我仔细点儿搜。”
指令一下，所有人出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崔钰在周围环视，见一处柱子奇怪，正想伸手去敲，袖子便被人拉住了。
小哑巴扯住他的衣袖，指着一处地方，“啊啊”着。
崔钰会意，轻拍了拍他的手，语气不自觉的温和下来道：“不要着急。”
小哑巴带着他来到一处井口，井旁的草垛下有一个隐蔽的门，小哑巴伸手推开门，迎面而来是无尽的黑暗与阵阵恶臭。
崔钰用衣袖掩鼻而入，门内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
台阶旁都是腐烂的尸骨和散落的金银珠宝，密室的中央放着几箱银子，箱子上还有被撕开的封条。
崔钰一眼便看出异常，箱子底部有拖擦痕，虽然箱子是打开的的，但里面的锭银却十分干净，很显然就是有人刻意把银子擦干净放在这里等着他们过来。
可会是谁在他们之前就预料到了事情会发生？
崔钰突然想到刚刚的柱子，欲转身却被人一掌拍晕，脑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流逝，似是关于这段记忆。
有人在篡改他的记忆...
这是人能做的事情吗....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模糊的看到有一个人把食指放在唇前。
嘘——
“崔尚书！崔尚书！”
崔钰转醒头痛欲裂，他扶着脑袋，花了好半天才回忆起这是在顾府的地下室，可至于刚刚他干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银子呢？”
“对过了，与赈灾款数目一致，且上面有特殊的印记。”
崔钰摆手，脑袋的剧烈疼痛让他根本没法儿再思考些其他的东西，闭眸揉着眉心问道：“小哑巴呢？”
话毕，小哑巴飞速冲下来站在他身边，急切地打着手语，“啊啊”着。
崔钰看见他心便温和下了几分，耐心的看他打着手语，却意外的发现自己能看懂，翻译道：“你见我晕倒后去叫人，他们没让你进来。”
小哑巴猛地点头，一旁的守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头，解释道：“我这也不是怕小哑巴太着急，破坏什么细节，这才没敢让他进来。”
崔钰见小哑巴神情失落，安慰性的摸了摸他的头，轻言道：“没事，出去吧。”
承德殿，气氛紧张到极致，长孙曲靖注视着面前几箱银子，一句话也不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证据确凿，顾江一下子犯了两项重罪，每一项都罪无可赦，长孙曲靖深吸一口气，垂眸沉吟片刻道：
“传朕旨意，顾江连犯诬陷、私扣赈灾款二罪，但念其之前在朝中之衷，三日后流放南蛮，以后不准入京。族内男子一律斩首，未满十六者与女子则没为官奴，永世不得为官。徐公公为虎作伥同其余人一起斩首示众。”
圣旨下，此事再无回旋余地，崔钰带旨回牢，一字一句的将圣旨中的命令说与顾江所听，“....事情已然查明，皇上圣旨以下，你便做好流放的准备吧。”
“不可能，不可能...”顾江跌回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嘴里不停念叨着，他只觉得自己被人摆了一道，穿着牢柱想去抓住崔钰衣服，大吼道：“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崔钰你给我回来！不可能！”
“证据确凿，无需狡辩。”
顾江往后踉跄了几步，胸口剧烈起伏渐渐喘不上起来，像是有人摁住了喉咙，头冒虚汗，面色发白脚下发软，手脚甚至都开始不停抽搐。
守卫见状，赶忙叫住刚走不远的崔钰，小哑巴躲在崔钰的身后趁机探头查看，在守卫开门后立刻窜了进去，先点闭了顾江身上的几个穴道，又从他的衣袖中搜出一个小瓶子，放在鼻前嗅了嗅，而后倒出一颗喂顾江服下。
一刻钟后，顾江平息恢复了正常，小哑巴放下心来，抬头看向门外，崔钰几人愣在外看呆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僭越了，脸颊微红，手不知在比划什么。
崔钰也没想到他有这种能力，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好苗子，但并没有喜于言表，只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道：“干得不错，但不够警惕。”
崔钰拿过小哑巴手里的药瓶，扔给一旁的守卫，道：“送给太医院，查查是什么东西。”
守卫接令而去，崔钰转身看见小哑巴紧抿着唇，闭着眼像是等着自己去骂，语气即刻温和下来，伸手拉他起来，嘱咐道：
“我不是在训你，但你要切记，在这个牢房里的犯人，身上无论有什么东西，都要先交过太医院的人检查，确认无事后，也只能交给守他的守卫，若刚刚顾江怀中的药是毒药，他死了，你我又怎担得起。”
小哑巴前面听得认真，但之后却摇了摇头，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用力吸了两下，崔钰根据他的手语解释道：“你说刚刚那个不是毒药？”
小哑巴猛地点了点头。
崔钰摩挲着下巴，有趣的盯着他，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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