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毅，不知好歹，你不要脸。”秦怀民气急败坏，指着乔毅的鼻子，咬牙切齿的进了办公室，白大褂的扣子还没系，也没戴口罩，“31床是我的病人，你缺病原跟我说啊，我让你，动我的病人什么意思？”
说话间他来回踱步，眼神可谓是凶神恶煞，跟平时虚与委蛇的样子判若两人，一抬手，竟然推到了旁边的椅子，又是“砰”的一声。
有那么一瞬间彭远觉得要动手了，他做好了准备，万一秦怀民不讲武德，他立马舍身护主。可回头一看，乔毅纹丝未动，没有表情，眼神淡漠疏离，左边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不屑。
“装B给谁看，你倒是说话啊？跟国外呆了几天了不起，谁TM不是手术台上滚下来的，”秦怀民越说越来劲，由刚才的手舞足蹈变成了双手掐腰，“就你会做手术，不知道天高地厚，出了问题你TM负责吗？”
秦怀民骂累了，低头不只是在找凳子还是找杯子。
“秦副主任，事情的经过我想管床护士应该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先发与人无非是想欲盖弥彰。但是，白天的手术若没问题不可能有如此严重的术后反应。你与其在这跟我撕扯，不如想想怎么跟病人家属解释。”
声音很静，语气很淡，但杀伤力很大，戳中了秦怀民心中所想，所担心的。
“未经主治医师的同意你擅自手术，有问题难道你该你负责？”
“那咱们就复盘得结论吧。”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乔毅还顺手扶起了被推倒的椅子。
依彭远的意思，应该骂回去方能解气，他不懂，无视，才是最厉害的武器。
家属愿意接受调解和赔偿，算是有惊无险。但从论文到手术，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值完夜班的秦怀民伸着懒腰去吃早点，临时停车位边一辆价值不菲的高级轿车上下来一个人，化成灰他都认识，那是乔毅。如果他没眼花的话，下车前，两人的手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其实，秦怀民是不敢确定的，因为轿车上的另一个也是个男人。
大家同事时间久了，特别是男医生跟女护士之间，插科打诨是常有的事，乔毅好像从来没有，几乎是不近女色。刚来的时候，有不少打他主意的，都被冷处理了，再联想到他那堪称清隽的长相......秦怀民心有所感。
但这件事秦怀民很快得到了答案。
护士长提及过要给乔毅介绍女朋友，一度搁置，倒不是因为忘了，而是真心觉得乔毅优秀，要配得上才行。
这天，护士长提了一嘴，乔毅拒绝了。可桃花来了，谁也挡不住，隔天，姑娘急性阑尾炎住进了仁暄。
人刚醒，就拖着吊瓶进了心外，在护士长走后门的情况下，一眼看见了在护士站复查医嘱的乔毅。
病房外，乔毅没戴帽子，没戴口罩，侧身微微弓背跟电脑前的护士交流。几率碎发散在额前，凤眼狭长，修长的手指抵在颌下，安静自持。
用姑娘的话讲，好一个禁欲系大帅哥。
已经遭到拒绝，护士长没想再去打扰，毕竟乔毅的性格摆在那。但她163的身高，150斤的体重愣是没拉住体重不百，刚过麻药的姑娘。
“你好，我叫简丹，护士长跟你说过的吧。”姑娘确实简单，就这么冲了过来。像句号一样圆的眼睛滋溜一转，扯上对方的领域，“我生病了，住院呢。”
这突来的状况没有引起乔毅的情绪波动，但刚想好的一番说辞便不好开口了，随即问道：“在哪个科，严重吗？”
“阑尾炎，已经手术完了。”
“这不算什么重病，你别担心，遵医嘱，很快就能出院。”贴的太近，乔毅往后退了一步，简丹则笑着又进了一步。
姑娘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瞳仁跟乔毅一样，黢黑，一派天真，任谁都不好意思有过分的举动。
乔毅掏出了口罩，边戴边解释，“我在上班，回去好好休息吧。再见。”
“不追？”护士长倚在到台上问。小护士也八卦的凑过来问是什么情况。
“我好像不是他的菜。”
即便是自己不喜欢的姑娘，一般男生也会以朋友为借口，渣一点的甚至留作备胎。而这个乔主任，就是那种你别沾我，我谢谢你的状态。
躺在病床上想了半晚上，简丹决定为了那张好看的脸再努力一次。
下午，她瞅准医生下班的点又进了心外，这次没把病号服换掉，因为今天护士长不值班，她怕脱了那衣服不好进办公楼层。
东张西望一翻，并没找到想找的人，正想敲门问问，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啊......”
“闭嘴。啊什么啊？”彭远整整自己的白大褂以示身份，“你找谁啊？”
简丹拍拍自己的小心脏报上了乔毅的名字。
“乔主任下班了，刚下楼，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
在电梯门关的一秒内，简丹闪了进去。
“哪个床的？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行，我再去巡视一圈，万一明天主任问起来又栽了。”彭远用力一抓自己的头发，戴上口罩朝电梯走去。
真是，怀疑自己的专业水平都不怀疑自己智商。
简丹冲出大厅，看到了乔毅的影子。她深呼吸，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从后窜出，“乔主任，真巧。”
这次乔毅有了反应，因为真吓了一跳。“你？什么事？”
“乔主任对女孩子都这么冷淡嘛，就算你一眼没看上我，做个朋友总可以的吧。”简丹拿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示意他报手机号，“给个机会呗？”
现在的姑娘都这么直接吗，乔毅真有点招架不住。
“我们不合适，不必浪费时间了。”
“你不是单身吗？还是有喜欢的人？”
“我有......”
周清予着了的烟掐灭，然后又点着又掐灭，看着这姑娘离乔毅越来越近，穷追不舍，终于坐不住了。信步走到乔毅旁边，很自然的拦了下他的肩膀，笑着冲简丹一扬下巴，“他不是单身。姑娘你没机会，別耗了。”那带着几分得意的浅笑还留在嘴角，就这么抓着乔毅的手腕上了车。
简丹没说话，也没动。
太养眼了，一个英俊，一个清隽，一个不正经，一个纯白纸，短短几分钟，简丹脑补了两万字，如果他俩是一对，也不是不可以。
门诊楼二楼窗边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前几天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他轻哼一声转身，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礼貌道：“秦副主任，借一步说话。”
黑色的轿车插进景城的晚高峰，挪一挪，停一停。周清予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不闲着，在乔毅脸上象征性的掐了一把，阴阳怪气，“乔主任就没什么要交代的吗？”
下了台乔毅应该洗过澡，他低头笑，蓬松柔软的长发挡住了整个侧脸，乔毅捏着他的脖子强迫他抬头，“是护士长介绍的，我没那意思。真的。”刚刚笑过，黢黑的眼珠子亮晶晶的，脸颊也红扑扑的，周清予深呼吸，一时出了神。
乔毅抬手挡了下眼睛，声音有点哑，“别看了，一个30岁的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是啊，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有什么好看的。”周清予拇指摩挲着莹润的嘴唇，喃喃道。“可我就是喜欢。”
前面灯绿了，车流开始缓缓而动，昏黄的路灯下，寒风萧瑟的摇晃着光秃的枝条，街边的招牌映衬着人潮，城市本身被填满，生机又厚重。
两人把家里的砂锅搬到车上，再出门去往龙凤楼时车流和人潮已经慢慢褪去。
明艳的老板吩咐人搬砂锅，自己带着两人拐进了最里面的包间。看着不像是饭店的包间，更是自家待客用的。
“这么多年正主儿终于露面了。”老板摆弄一副功夫茶具，笑是对着乔毅笑，话是对着乔毅说，“以后常来。”
“那敢问老板，周总以前带过几个门面到你这啊？”
“咳，那个今天有什么新菜吗？”一旁的周清予干咳。
老板笑了，弯腰抬眸，明艳妩媚，“我可不敢说，万一周总撤股了，我这小店还要不要了？”
龙凤楼以粤菜为主，厨师是香港，广东请过来的，吃得惯的人赞不绝口，特别是各汤水都很合乔毅的口。
饭是三个人一起吃的。
“在景城这种有历史有饮食文化的地方做私房粤菜，我当时啊就觉得有病，肯定不赚钱，但周老板大手一挥，不为赚钞票，就为地道，好吃。”老板端着红酒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讲故事，“后来周老板喝醉了说漏了嘴，我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喜欢吃。”
“哈哈，这些年他跟前不少人，但我不用看就知道，都不是他说的那个人，直到上次在前院看到你。”
“为什么那么肯定？”乔毅觉得这话不该问，但忍不住。
“那些人也许是某个神态，或者某个瞬间或多或少有点你的影子吧。”红酒的后劲大，屋里空调温度又高，催的人三分醉意胜六分，“我是干嘛的，以前可是影后，看长相，我在行的。”
景大北门的小吃街，乔毅经常吃肠粉，鱼蛋，牛河，但周清予从来不吃。
不知道这算不算缅怀的方式。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乔毅收回了飘远的思绪，“现在怎么不演戏了？做老板辛苦，做明星风光。”
“她差点把人公司给一把火点了，谁有胆子请这样的影后。”
老板醉了，自嘲的笑笑，背身站在窗边吹风。
回去的路上，才听周清予说，她拿了影后就跟自己的经纪人成立了公司，说是经纪人，其实就是男朋友。但那个渣男跟公司新签的小姑娘联合骗走了她所有的钱，还设计让她去陪睡，据说当时下了药。
娱乐圈，这也不算大事，她自己的公司，不去就不去了。可这姐姐刚烈，气不过，一板凳差点让她那男朋友这辈子都断子绝孙，还放了一把火。
宋时运那公司之前跟她有过合作，从中调和，才息事宁人。后来，周清予知道她父亲是香港的大厨，机缘巧合，俩人做了这生意。
乔毅歪头望着车外，手却摸到另一只手紧紧的攥住，说道：“我也喜欢。”
“喜欢什么？”周清予笑的皎洁温柔，用力拉了下，让他看着自己，眸光里的情动无遮无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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