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艾达在雪原的屋子里住了七十二天。

她将书架上的书籍全部读完,获得了她曾经想要的几乎所有知识,还有哪些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知识。她决定离开这里,重新踏入雪原,然后回到图托姆帝国。

站在屋子的门口,拨开了覆盖在门口的皮毛,艾达感受到凌冽的寒风再一次袭来。

她的膝盖重新隐隐作痛。

好不容易在这个温暖的避风所里忘记了膝盖的疼痛,可是一旦吹到了冷风,在雪原中顶风行走的记忆、忍受着膝盖的疼痛不得不走下去的记忆复苏,甚至将她重新拉回到了膝盖的痛疼中。

艾达想起智者索菲斯留给她的信,信上说不要让这里困住你。温暖的庇护所果然是会让人舒适的,也会让人软弱的。

但是,正如她所知道的那样,正如索菲斯所说的那样,她终于是不会被困住的。

艾达拨开了挂在门前的皮毛,从屋子的洞口钻出,进入了风雪中。

在刚开始的几天,她的膝盖只是隐约疼痛,但是由于长期处在低温中,而且休息也不充足,在三天之后,这种隐约的疼痛就化为实质,变得清晰。

但她知道在雪原中的不慎和放松可能会让自己失掉生命,因此虽然走路开始跛足,没踏一步都要承受膝盖的疼痛,但她仍然没有在非必要的时候停下休息。

第六天的时候,艾达知道,她快要能够离开雪原了,再用大概一天到两天的时候,她应该就能看到雪原的尽头。

她想象着将身体浸泡在热水中,回想着冒着热气烫到几乎无法入口的食物。她需要一些美好的东西让自己坚持下去。她又想起自己的膝盖,或许早已经肿起来。

其实她当时应该再等大约一百天,到那个时候,雪原就会迎来两个月的解冻期。那时候风雪会暂时停止,雪原上的气温也会上升,积雪将会融化一部分。她在雪原上行走或许不会那么辛苦。

可是她在屋子里的时候总是不停地看书,就好像有什么在她的身后追逐她。当她看完索菲斯书架上的最后一本书,她几乎没有任何停留,立刻出发。

其实艾达知道,在她的背后追逐她的是什么。

是时间。

她希望能够尽快见到无翼之居的族人,也希望能够确认她妈妈艾芙琳是否还好,同样重要的是,她希望罗伊斯能够卸下翅膀,不必再服用那些会缩短他生命的药物。

她想要的一直没有变,可是她懊恼于自己浪费了很多时间。

艾达现在十九岁,即将满二十岁。

她来到图托姆帝国已经九年多,在开始的六年时间里,她一直在学习,从博德小镇的孤儿院到她母亲卡恩德送她去的学校。之后,她又进入了大学学习,度过一年时间,成为帝国中央的官员。这些事情竟然花去了她将近八年的时候,可是似乎对达成她的目标一点作用也没有。

经过了八年,她什么都没有做成,而且离开了罗伊斯身边。

在这一年多时间里,她思考了一遍又一遍,她应该做什么,她能够做什么。她常常感到焦躁,感到她的时间被过去无知的她虚掷在无用之处,她害怕她会来不及。

所以她在索菲斯屋子里看书的时候,试图看得又快又细,这耗费了她很多精力,而且她自觉做得不那么好。在看完书之后,她在背包里装进了食物、两本书籍和离开雪原的必需品之后,第二天就踏出了屋子。

她没有任何后悔,只是有点担心自己的膝盖会不会无法治疗,成为她人生路途上的阻碍。

就在这时,一声隐约的狼嚎从远处传来。

艾达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心中顿时一沉。

是雪原狼。

她在来到雪原之前,从资料上看到过关于雪原狼的记载。雪原狼是雪原中最大的危险,它们不仅体型庞大,而且很狡猾。

又是一声狼嚎。这一次艾达听得更清楚一点了,好像距离也更近一些了。

艾达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她在围巾下藏了一块薄而韧的金属板。这块金属板是她从索菲斯的屋子里找到的,这块金属板当时就在一个盒子里,盒子外壳上还被索菲斯贴心地写上了“防狼用具”。同样在盒子里的还有帽子下的半球金属帽,以及一把形状奇特的小刀。

艾达迅速弯腰从靴子的绑带上抽出这把小刀握在手里。

雪原中刮着风雪,不时有雪粒拍在她脸上,视线也很差。

艾达四下环视了一圈,只看到白茫茫的雪原中有一些黑色的树,其余的几乎什么都看不清。虽然看不清什么,但艾达仍然慢慢地,谨慎地转向了狼嚎传来的方向。

艾达站立在风雪中静静等待。

这时候,面向艾达的方向传来第三声狼嚎。距离似乎又近了一些,但能听出来仍然有一些距离。

突然之间,在艾达背后,咫尺的距离间,一只浑身雪白的雪原狼向艾达扑来!

它将要一把扑倒艾达,然后咬断艾达的喉咙。

它的速度很快,一瞬间就来到了艾达的身后。就在它扑倒艾达的时刻,艾达一矮身,凭借直觉向雪原狼挥出了小刀。

雪原狼没能扑到艾达的肩膀。

但是艾达由于突然的下蹲,她的膝盖也感到一阵剧痛,无法维持蹲姿。一瞬间就摔倒在地。她只能向相反方向就地一滚,和雪原狼拉开了一些距离。好在她能感觉到,刚才挥出小刀时的阻力,这意味着小刀至少划到了雪原狼的哪里。

随后艾达在雪地中爬起,单膝跪地,直起身子。

眼前除了白色和黑色,还多了红色。艾达定睛看到,原来是雪原狼的一直眼睛被划破了。现在它已经不能睁开那只眼睛了。眼睛里的血液留下来,滴在雪上。

雪原狼一击没有得手,还受了伤,这时已经转了身,在距离艾达不远处弓起脊背,做出进攻姿势。但或许是由于艾达的防备神色、手中的小刀以及刚才吃下的亏,它没有贸然向艾达扑来。

明明是凶狠、睚眦必报的生物,可是艾达面前的雪原狼没有龇牙咧嘴,看起来除了眼睛还在流血之外,几乎是神色平静,在艾达面前徘徊,它的尾巴也慢慢摇晃,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悠闲的样子。

雪原狼一边徘徊,一边后退,看起来是觉得和艾达正面交锋不划算,打算撤退了。但此刻的雪原狼虽然身体动作是不紧不慢的,眼睛却始终牢牢看着艾达的眼睛。艾达也没有贸然行动,仍然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在雪原中。

忽然一阵大风吹来。艾达抬起手去挡了一下,似乎是要阻止这阵风带来的雪粒刮入她的眼睛。

就在这时候,雪原狼突然暴起,再次向艾达扑来。

艾达早就有防备,就在雪原狼扑来的时候,她立刻弯下腰,矮身试图钻入雪原狼的肚皮底下,好用小刀将它的肚皮划开。

可是雪原狼反应太快,在艾达弯腰的时候,雪原狼立刻也调整了它的姿势,一边吼着,精准地向艾达扑来。

艾达下意识地想抬手格挡,可是立刻反应过来,撤回了手。

据说狼的咬合力相当大,可是她在一瞬间还是选择了相信索菲莉留下的金属护颈。

将她的喉咙孤注一掷地袒露在雪原狼的面前,没有防备的动作,同时,艾达也终于找到了时机,将小刀插入了雪原狼的脖颈处。

就在这把特殊的小刀没入雪原狼脖颈的时刻,“砰”地一声巨响,雪原狼的脖颈内部发生了爆炸。它的脖颈被炸断,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白色的雪地,蒸腾起代表温度的雾气。艾达知道自己的衣服上也沾上了大量的血液。

艾达的手并没有离开过这把小刀,她慢慢地收回手,感受到来自于雪原狼皮肉的阻力已经消失。她立刻重新握紧小刀。

这把索菲斯留下的小刀并不普通。刀背处安置了片状的炸弹,当炸弹受到压力的时候就会爆炸。

智者索菲斯对于炸弹应该是有相当深刻的了解的,对于炸弹的威力控制得恰到好处。

这头脖子被炸断的雪原狼已经没有了生命。可是艾达知道,她还不能掉以轻心。

她在资料上了解到,雪原狼一般都是一雌一雄两头一起行动。她听到的在远处的狼嚎就是另一头,它或许已经来到了她的身旁,阴狠地看着她。

艾达能够杀死刚才的那头狼是利用了它们的狡诈。她在资料上看到,两头雪原狼会有这样的配合:一头狼在某个方向嚎叫,好让人对这个方向产生戒备,而另一头狼则在人的背后偷袭。

正是艾达看到过资料上的记载,所以艾达才能利用雪原狼的狡猾。她当时转过身,正对狼嚎传来的方向正是故意露出可乘之机,实际上她时刻注意着背后的声音。同样的,当大风吹来时,艾达虽然抬头挡风,但一直没有放松警惕。因此才能划伤雪原狼的眼睛,在之后的交锋中,凭借索菲斯留下的东西和运气杀死了一头雪原狼。

而现在,她杀死了一头雪原狼,毫无疑问,当那头活着的雪原狼看到它同伴的尸体时,它必然会竭力杀死艾达来报仇。

之后她将要面对的是更加棘手的对手。

艾达祈祷她能活下来。她期盼着另一头雪原狼能认为她也是一个难以对付的人类,从而放弃与她搏斗,让她能够走出这片雪原。

谭妮思说,她要在邻着雪原的那个小镇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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