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婴最后还是没有告诉步成戈有关燃命蛊的消息。
不仅是因为闻酒的请求,而且还因为步成戈已经打算御驾亲征,离开丰都,和闻酒一起御敌。
盛月国那边,上官景送来的南星国士兵都归了闻酒,玄武军也在盛月国君的坚持下归了闻酒,盛月国、北吾国、南星国三国结盟,只为了将西蛮人赶出中原。
闻酒坐在马车里,顿觉不安,所有人都在骑马,身为主将,他又怎么能安安稳稳地坐在马车里享乐呢?
他想要掀开帘子出去,却被同样坐在马车里的步成戈拦下:“怎么了?”
闻酒道:“我该出去和将士们一同骑马。”
步成戈皱起眉头:“可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允许你这么做,还是休息吧。”
闻酒道:“我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国君是北吾国君,我如今是盛月国将军,国君没权力管我。”
步成戈不置可否:“好,将军说的对。”
他不像从前一样,非要纠缠闻酒做什么,反而仿佛已经放手了。
于是闻酒就从马车上转移到了战马上,步成戈也骑着马跟在闻酒身边,仿佛闻酒是主帅,他是跟着主帅的副将一样。
闻酒穿着轻甲,手拿宝剑,坐在马上一动不动目视前方。玄武军的人瞧见闻酒,都觉得文将军和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的文漱雪温柔果断,是一代将星。可是如今的文将军瞧着冷若冰霜,身体似乎也不太好,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或多或少犯嘀咕,现在文将军真的能带他们打赢西蛮军吗?
步成戈自然也发现了玄武军的目光,他让乌木来到闻酒身边,与他并排而行,有意提醒他:“将军,玄武军似乎军心不齐啊。”
“军心不齐,是我这个将军还不能服众。”闻酒并没有任何怨言:“这是对我的警醒。”
那盒子还在他身边,盒子里的蛊虫他并未服用。他只希望,自己永远也不必有这样做的那一天。
他们现在要赶到盛月国与北吾国边境,与西蛮大军对战,争取将他们赶出去。
夜幕已至,他们也来到了距离西蛮军十里开外的驻扎地,翻过这座山就是盛月国的边城之一封天城,他们要赶在西蛮军攻城前,打的他们片甲不留。
闻酒下马时,两腿都在打颤,他太久没骑马了,大腿根被马鞍磨得疼,等到他进了军帐后,立刻将裤脚挽到最高处,才发现左侧大腿内侧已经被磨青了,甚至还有血从皮肉里渗出来。
他记得从前他腿上明明有茧子的,没想到三年山中隐居,把他腿上的茧子都给磨没了。
他刚将手帕浸湿,一个人影出现在帐篷外:“能进吗?”
是步成戈。
闻酒将沾了血的手帕放进水盆里,又放下裤腿,这才道:“国君请进。”
步成戈这才慢悠悠地走进来,他看了闻酒一眼,鼻尖微动,目光落在水盆里的手帕上,一点红色落入他眼中。
“国君有事?”闻酒忍耐住疼痛问步成戈。
步成戈收回视线,哦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盒药膏:“治跌打损伤的药膏,巫婴多给了我几盒,我也用不到,所以归你了。”
闻酒没想到自己正需要药膏,步成戈就送来了,他倒是十分感谢:“多谢国君。”
“不客气。”步成戈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腿上没受伤吧?”
闻酒见他也在看水盆,就知道步成戈早知道了自己的事:“没有,只是青了一块,你怎么知道?”
“你下马走路都不利索,我又不瞎,当然看得到。”
闻酒无言以对,他接过药膏,刚打开盖子,外面突然乱哄哄地传来一片噪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步成戈眉头一皱,掀开帘子准备出去:“我去看看外面怎么了,你慢慢上药。”
闻酒嗯了一声,正准备低头继续上药,一开药盒的盖子,忽然垂下眼睛,随后他立刻放下药膏,披上衣服也跟着出去。
不对,他得跟过去看看才行。
他忍住腿上的疼痛,快步走到不远处的人群中,发现玄武军士兵竟然和北吾军的士兵打起来了。
两军都是严守纪律的人,怎么会打起来?
人群中的胡北望瞧见闻酒来了,立刻大声道:“来了来了!别以为你们有国君做主就能赢,我们将军来了!”
玄武军士兵瞧见闻酒,纷纷起了精神,为闻酒让出一条路。闻酒走到人群中心,见到了面露难色的步成戈,以及警惕的孟冬石和一脸无奈的徐庆。
“国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闻酒决定还是得问问步成戈。
步成戈还没回答,孟冬石已经开口:“将军,徐将军手下先锋官非要说此地是他们的地盘,这里分明是两国交界处,要轮也轮不到他们划分!”
“就是!”玄武军士兵听孟冬石说完,立刻开始起哄,个个都嗓门极大,震得闻酒耳朵疼。
玄武军是士兵喊起来,北吾军士兵当然不肯退让,喊的比玄武军还厉害:“凭什么?有我们一半地盘我们凭什么不分?玄武军欺人太甚!”
两军你来我往,谁也不肯先退让,闻酒皱起眉头,举起手:“我先说一句。”
他的声音不大,偏偏带着冷冽气息,玄武军听自家将军发话,这才停了声音,北吾军瞧玄武军不说话了,他们想了想,也逐渐把声音放轻。
闻酒看向站在一旁的步成戈,对方背手站在一旁,一直看着闻酒,在他说话之前开口了:“文将军,孤有话要说。”
“国君请说。”
步成戈扭头看向身后的北吾军,眼中情绪瞬间凌冽起来,闻酒甚至能感受到他眼中的淡淡杀气:“此事是你们玄武军先动的手,文将军身为一军将军,对手下将士半点儿约束力也没有吗?”
这话直指闻酒没有身为将军的能力,玄武军众人大怒,刚要上前替闻酒辩论,闻酒却拦下他们:“国君说了这么多,怎么全是废话?”
身后的胡北望不由得笑出声,见步成戈投来眼刀,他赶紧捂住嘴。
“废话?”步成戈冷下脸,盯着闻酒:“那将军觉得什么不是废话?”
“赏罚分明,国君身为一国之君,总要给出个谁是谁非才行。”
这分明就是在给步成戈出难题,徐庆想上前劝架,各打五十大板,没想到步成戈却不这么想:“好个赏罚分明,依孤看来,北吾军没错,不需要罚,至于玄武军,孤不便插手,希望将军不要让孤失望。”
这话一出口,北吾军瞬间挺起了腰板,闻酒神色未变,他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还是忍住了:“好个北吾军没错,可玄武军也没错。那到底是谁的错?”
两人站在两侧,中间似乎有一道隐形的界限,将他们分开。闻酒示意步成戈开口:“国君怎么不说话?”
“错在咱们就不该结盟。”步成戈留下这句话,竟然转身就走:“收拾行装,北吾军今日就离开!”
徐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看了看闻酒,又看了看步成戈的背影,想了想,还是决定追出去:“陛下,陛下三思啊!”
步成戈走路的速度极快,徐庆追了许久才追到他。可是徐庆没办法拦住他,只能跟在步成戈身后边走边说:“陛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这么做是不是太……”
步成戈顿住了脚步,扭头看他:“太什么?”
徐庆憋了半天才开口:“太,太草率了吧。”
顶着步成戈杀人般的眼神,徐庆硬着头皮继续道:“共抗西蛮这么大的事,陛下不该因为这种小事就让联盟破裂,这实在,实在……”
他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除了草率以外还有什么词能够形容。步成戈看着他,突然笑出声,他眉头一挑,突然笑了起来。
“陛下,您笑什么?”
“草率就对了。”
“啊?”
徐庆还想再问,步成戈已经向后看了一眼,不知道在等谁的目光。或许是等到了,或许是没等到,他转身,长袖带走一片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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