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家乖乖的啊，我去上班咯。对了，今天大学生要来，你记着不要吓到人家，也不要害怕他。”周言渡出门前先嘱咐一通。
自从方木昭从医院回来后，周言渡已经不用在意用词，以及说话的语气。
“嗯~”方木昭这声不知是回应周言渡，还是伸懒腰发出的声音。
过了半个小时，方木昭起床了。
他抱着新新，光着脚板，披头散发，穿着与昨天毫无差别的白衬衫，里面就穿了一条内/裤。
周言渡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就喜欢白衬衫，显人精神，还严肃。但长得更大了些，才意识到白衬衫的麻烦：不耐脏，难洗，还要扣扣子。
于是，周言渡发现白衬衫小了之后就没再买过。
当初严肃的白衬衫，现在正松垮垮被方木昭穿在身上。像裙子，一点也不严肃。
方木昭打开桌罩，里面有周言渡买的包子，都是粉包。
方木昭倒了一杯水，然后吃起了包。
吃着吃着，门铃响了。
方木昭本能地蹲下身，紧紧靠着台吧。
门铃又响了。
方木昭将剩下的包子全部塞进嘴里后，慢慢往大门走。
周言渡告诉过方木昭，如果不知道门外的人是谁，可以从猫眼看。
但周言渡告诉方木昭的时候，说的不是“猫眼”，而是“洞”。他怕方木昭不知道猫眼是什么。
方木昭踮起脚，往外看。
是一个陌生面孔，带着个眼镜，穿着格子外套和牛仔裤，背着一个斜挎包。
“你是谁。”方木昭似乎把周言渡嘱咐的话给忘了。
“有人啊。我是郑阵，是周言渡请的家教。”郑阵回答。
“家教！”方木昭变得开心起来，打开门。
“你好，我正式介绍一下，我……”郑阵正打算给方木昭留下个好印象，结果看见方木昭的衣着，连忙背过身。
“小弟弟，麻烦穿好衣服。”
方木昭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自认为没问题，“我穿好了呀。”
“那裤子呢。”郑阵绕过方木昭，直接将背包里的书拿出，放到茶几上。
方木昭忽然想起，周言渡带自己出门时总让自己穿上裤子，于是方木昭马上回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一条短裤，穿上。
这是真正的短裤，是他们去商场里买的，而不是周言渡穿着是短裤，方木昭穿起来是中裤的短裤。
然后他把衣服的下摆塞进裤子里，衣袖也绾到手肘。但是看起来还是松垮垮的。
“这样行了吗？”方木昭弄好衣服后走出客厅。
“行。”郑阵说。
“过来坐。”郑阵拍拍自己旁边的地板，示意方木昭过来坐。
方木昭乖乖坐了过去。
“你是哪方面的知识不懂？”郑阵问。
方木昭摇摇头。
“是不知道自己哪方面不知道吗？那做个试题测一下吧。”郑阵说。
又是试卷，方木昭内心抗拒。
半个小时后，郑阵收卷了。
测试结果让郑阵大惊失色。
整张卷子六十分，方木昭才得了四分。
郑阵顿时觉得任务艰重。
“你，现在在上几年级？”郑阵扶了扶眼镜，问。
“我，没在上学……”方木昭说。
“难怪连基础题都不会。好吧，那，我们先从初中学起？”郑阵问。
方木昭沉默。
看样子初中也不行。
“先做两份题。”郑阵从包里拿出两张试卷。
一个半小时后。
郑阵收卷了。
答题情况比上一张好。
初中阶段的得了二十分，小学阶段的得了五十分。两张试卷的满分都是六十分。
“那这么看来，得从小学学起了。任务很重啊。”郑阵感叹道。
边感叹边从包里掏出教材和课本。
“那，我们直接从五年级教起。”郑阵翻开教材和课本。
……
从十一点一直上到晚上五点，期间休息了三次，一次十五分钟。
因为教的是小学的内容，方木昭有基础，而且学习能力强，学的很快，所以在一天内将小学的内容学完了。
郑阵留下两张试卷给方木昭当作业，要求明天他来的时候要交上来。
当周言渡拎着外卖打开门时，方木昭正坐在地上，聚精会神地在做题。
周言渡没有叫方木昭，先去把外卖放到餐桌上，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方木昭的旁边。
方木昭做题，准备做完时，打算先休息一下，回头，就看见周言渡。
方木昭吓了一跳，身体往后倾了一下，然后又弹回原位。
“郑阵教的好吗？”周言渡拿起方木昭写的试卷随意看了几眼。
“嗯。”方木昭很满意。
周言渡揉揉方木昭的头，放下试卷，“走，吃饭去。”
方木昭点点头，然后去洗手。
这是在住院时，周言渡教方木昭的：饭前要洗手。
又是素菜，今天周言渡去体检的时候，发现体重直直下降十二斤。
医生将周言渡去年和今年的体检对照，然后说：“小伙子，你这个体重已经够轻了，不要老想着靠节食，吃素来维持身材。身体会吃不消的。而且你也不胖。”
周言渡内心咆哮：我也想吃啊！
“明天我做饭吧。”方木昭吃了一勺饭说。
“做饭？这急不得吧，先学个几天，你再做。”周言渡夹了菜给方木昭。
“可是，我跟谁学？”方木昭提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这，周言渡不会做菜，怎么教？
“我们，还是吃快餐吧。”周言渡尴尬地笑了笑。
方木昭摇摇头，也不是快餐他吃不得，只不过这样下去花销会很大，而且很多菜重油重盐，方木昭吃不惯。还有可能引发些身体疾病。
“你，教我怎么用电器就行。”方木昭说。
于是吃过饭后，周言渡没有去散步。
“这个是先开煤气阀门，就是这个。”周言渡演示给方木昭看，“往右拧，用完先关阀门，往左拧。记着，阀门一定要记得关！”
方木昭点点头。
“电饭煲嘛，就是把米舀到内胆，然后去水龙头冲洗一遍。米只用放够一格就行。米在米箱里，米箱放在下面的柜子里。”
“洗好米，把水倒掉，然后在装水，煮粥不超过这条线，煮饭不超过下面这条。”周言渡一个一个指给方木昭看。
方木昭点点头。
“然后这些是调料品，从左到右，分别是花生油，酱油，醋，料酒，盐，味精，糖……”周言渡一副很懂的样子。
方木昭学着周言渡念了两遍，然后点点头。
“这些是锅，没什么要求吧？”周言渡反问方木昭。方木昭摇摇头，说：“不知道。”
其实周言渡刚刚说的这些，都是之前帮周言渡搬家的同事说的。
“家里没菜。”方木昭说。
“明天我去买。”周言渡说。
“买够一周的量吧。”方木昭说。
周言渡连忙拒绝：“不行，这样菜会不新鲜的。”
方木昭想了想说：“那买三天的量吧。”
“当天买当天的菜不好吗？”周言渡问。
“你，不是忙吗，而且，我想你一回家就能吃上饭菜。”方木昭有点不好意思。
“这，行。你也没必要这样。”周言渡说，“多为自己着想，别只照顾别人而委屈自己。”
“不会。”方木昭笑了笑。
“那你要买什么菜呢？”
方木昭马上去拿了一支笔和一张纸，然后埋头写。
不一会儿，一张排列得满满的单子交到了周言渡的手里。
周言渡觉得有些难过，是钱消失的声音。
忽然，他瞥到了“排骨”“猪蹄”“鸡肉”等字眼。
“木昭，你不是，受不了肉腥味吗？熟肉都受不了，你还要买生肉？”周言渡质问道。
“啊，这，没关系的，应该是还能接受的……”方木昭说着说着眼神避开周言渡。
“怎么行呢！”周言渡说。
方木昭其实是想给周言渡做荤菜吃的。他发现周言渡每次带回来的菜都是素的，而且周言渡确实瘦了不少。
方木昭知道“三菜一汤”“荤素搭配”的规矩，但，自从肉包事件后，周言渡不再在方木昭面前吃肉。他每天还要努力工作，这些能量根本不够他消耗。
“行的，我，也该，接触些肉食了。”方木昭说到后面几乎是咬着牙的。
方木昭骗周言渡的，他现在根本接受不了肉腥味，但他，为了周言渡的身体健康着想，只能撒下这个慌。
周言渡心里想：确实，方木昭的身子骨需要好好调养，要想身体恢复，肉类必须接触，不然方木昭需要的蛋白质，铁元素，钙元素，怎么能补过来呢。
于是周言渡妥协了。
方木昭松了一口气。
周言渡接着看清单，菜，肉，谷类，水果，牛奶……
家里缺这么多东西吗？
方木昭早已坐回茶几前，继续做起题。
周言渡看完清单，打算去辅导方木昭。
结果刚坐下，方木昭就做完试卷了。
“试卷很容易吗？”周言渡疑惑，两张试卷，不到半天就完成了。
“还可以。”方木昭说。
周言渡一脸的佩服，想当年周言渡高中的时候，成绩倒数，语文数学还好，其他科永远不在及格线上，尤其是英语，三十分的线永远够不着。
周言渡不仅成绩不咋滴，而且打架斗殴样样都干，是出了名的坏学生。曾几度提名“学校通告榜”。
周言渡倒不觉得羞耻，反而觉得挺光荣，反正已经名扬中学了。
一张试卷，不用说一个小时，就算给周言渡一天，周言渡都未必做得完。
“这个试卷是小学的。”方木昭打破了周言渡的崇拜。
“小，小学啊。好啊，小学好，真不错。木昭，你真厉害……”周言渡立马乱夸一通。
小学的试卷，周言渡唰唰唰，一个小时三张卷都不在话下。
周言渡小学的时候，什么奖没得过？哪次考试不是满分？那时他名扬四海，连市外的学校听说了，都得来采访他。
那又如何？人生，走错了一步，就乱了整盘棋。
没有重来。既然已经乱了，那为什么不再疯狂些，继续往下走，直到无路可走。
说不定，能逆风翻盘呢。
这种事，谁又能说得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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