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先等等,我去个洗手间哈。”
趿拉着拖鞋,银巧儿赶忙往后院跑。
“这么好的天气怎么睡得着的?”胡文芳看着银巧儿的背影,脸上闪过不赞同的神色。
“像你个老家伙一样,没觉。一晚上睡不到天亮那就害死了。”
门口传来声音,胡文芳转头看去,王秀凤提了个西瓜进来。
“哟,秀凤啊!看你干女儿来啦?”说这话的时候,胡文芳眼睛紧紧盯着王秀凤的脸色。
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玩什么聊斋呢?
得知王秀凤要认银巧儿当做干女儿的骚操作后,胡文芳一直想亲自来试试深浅。
今天她倒要看看王秀凤葫芦里买什么药。
见“干女儿”一词一出,王秀凤脸上没有一丝不自然的神情。胡文芳内心了然,这个老家伙来真的。
“胡奶奶,你来是有啥事吗?”
正巧这时,银巧儿从后院出来了。
看见婆婆,银巧儿也问候了一声。“妈,你也来了啊?”
“嗯,路上有买西瓜的车在喊呢,我买了两个西瓜,给你提来一个。”
王秀凤看了胡文芳一眼。
“没想到这个老家伙腿还长,给她碰见了。”
意有所指的话一落地,胡文芳脸色不自然了起来。
“这是点我呢,我知道,那我走?”
胡文芳看向银巧儿,看似在征求银巧儿的意见,其实在等王秀凤的反应。
银巧儿会意,洗了手后,去厨房取菜刀和切菜板。
王秀凤见胡文芳有些当真,哈哈一笑。
拿着炕桌放到了堂屋台阶上,又把菜刀菜板放到炕桌上。
银巧儿用水冲了冲西瓜的外表皮,切去西瓜的头和尾。
“唉,这别丢,这个擦脸能美白。”
见银巧儿顺手要把西瓜皮丢了,胡文芳开口。
“脸上一把褶子了,美白给谁看啊?”
“自己看不行啊?”
两人打趣间,银巧儿已经把瓜切成了一牙一牙的。
独属于西瓜的清香瞬间迸发,萦绕在三个人的鼻尖。
“胡奶奶,妈,吃瓜。”
“呀,今年说实话还没吃过几次瓜呢。”
王秀凤拿起一块鲜红的西瓜,西瓜里嵌着黑黑的瓜籽,递给胡文芳。
“你吃你吃啥!”
对于吃的,农村人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客气。
来者皆是客。
见面的第一句,永远是你吃饭了没有?
吃了就继续问你吃的啥。
假如你吃得好就开始聊别的;假如你吃得不好,那我这里有肉,我们一起吃点吧。
如果你没吃饭,那更好办了,来来来,我们一起吃点吧。
许是曾经大面积饿死过一批人,现在的农民,依旧将粮食看得很重。
一年辛苦到头,就为了一亩三分地里的粮食。
胡文芳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王秀凤手里的西瓜。
咬了一口之后,等甘甜的汁水沁润进心肺,随着四肢百骸流淌。
胡文芳喟叹一声。
“说实话我也是今年第一次吃西瓜。”
人老了,年纪大了,吃点凉的甜的,胃就容易泛酸,肚子感觉像有风一样,凉飕飕的。
就是眼馋也没办法。
胡文芳一连吃了两牙,就吃不动了。
“你这个人太虚假了!”
见胡文芳这样,王秀凤有些生气。
“邻里邻居的,你客气啥啊,别装了,再吃一牙!”
王秀凤命令式的把一牙瓜递到胡文芳手里,胡文芳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吃多了胃容易难受。”
王秀凤见胡文芳态度坚决,便也不谦让了。
饭桌上两个人都不吃了,银巧儿一个人吃也觉得没意思。
“胡奶奶,你今天来是有啥事吗?”
胡文芳和婆婆王秀凤是一个圈子玩的人,她有事都是直接找婆婆的。
今天来银巧儿家,银巧儿觉得胡奶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就想你了呗!来看看你。”
见胡文芳脸上闪过一抹戏谑,银巧儿就知道胡奶奶在开玩笑。
胡文芳用手抹了一下刚刚吃过西瓜的嘴。
“其实是这么一回事,我外孙女放假想吃个牛筋面和那个什么麻辣片,我问问你有空做没有?我怎么听人说这几天你还给马秀兰帮忙做饭去着呢?”
听完这话,银巧儿点点头。
“是呢,这几天村委会找的干活的人多的很,马婶子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也帮忙去着呢!”
见婆婆把剩余的西瓜端进了厨房,银巧儿继续回答。
“胡奶奶,你明天早上9点半左右把面端过来。我明天一早压牛筋面,压完牛筋面就顺手把辣条给做了。”
“哟,你来不来得及沙?”
“来得及,马婶子也说明天中午吃牛筋面,你们还撞一起了!”
“那感情好啊!”
得到这个回复,胡文芳拍了拍大腿。
“死娃娃,走啊!”
见两人谈妥了,从厨房出来的王秀凤站在大门口,对着胡文芳喊了一声。
现在已经是过了午间最热的时候,空气中流动的风带着凉意,预示着可以干活了。
“巧儿,你待着,我们走了哈!”
给银巧儿打了个招呼,王秀凤率先出了门。
“我也走了,我明早再来哈!”
胡文芳跟在后面,也对银巧儿打了个招呼,接着便出了门。
这个天气,拖个地是很好的。
银巧儿将拖把用水打湿,把屋里屋外都拖了一遍,又开始擦桌子。
胡文芳两步追上了走在前面的王秀凤。
“死娃娃,你等等我。”
等和王秀凤并肩,胡文芳悄咪咪开口。
“你真要认银巧儿做你干女儿啊?她不是你三儿媳妇吗?你认她做干女儿,三虎子咋办?”
王秀凤斜斜睨了一眼胡文芳。
“三虎子还有我这个老妈和他的张琦呢!他再咋办?实在不行他就城里去当要要吃(讨饭的人)也行!”
听见这话,胡文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人家都说你老糊涂了!”胡文芳恨铁不成钢地开口。
“你年纪还没有我大!”
罢了,胡文芳又补充一句。
“切,你管他们呢!管天管地,管不住我拉屎放屁!”
见尿不到一个壶里,两个人就此分开,各回各家。
建国初期,“死娃娃”这个词汇一般是指早夭的小孩或者被大人丢弃的女婴。
这些孩童有个专门放置的地方。
讲究一点的,叫做弃婴塔;听天由命的,叫做死娃娃沟。
弃婴塔很好理解,丢弃小朋友的建筑或者小朋友堆起来的高度像个塔;死娃娃沟,就是小朋友丢在里面必死。要么饿死冷死,要么被豺狼叼走吃了。
后来,社会慢慢改变。
女性有了活下来的权利。仅仅只是活下来。
“死娃娃”这个称呼,便有了新的意味。
就是“你个老不死的”意思。
两个人之间互称“死娃娃”,前提是关系好,可以经得住开玩笑。
但如果骂人用“你是吃了死娃娃吗?”意思就是你这个畜牲不如的人。
曾有不少妇女生产完,拖着虚弱的身体去弃婴塔或者死娃娃沟捡自己的小孩。
后来捡回来的小孩长大了。
许许多多经历过那一时期的女性,会把这个名词挂在嘴边。
这个名词好像没什么意思,但又好像包含了很多种意思。
女性好像天生就是强大的。也有可能,女性是在这种环境下,被逼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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