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父母终于默认、妥协，他继续在食品的道路上坚定前进，还辅修了第二专业，本科毕业时拿到食品和经贸双学位。
他执拗地要进入父母所在的领域，从这个陌生的角度出发，到另一个陌生的世界，重新认识他们，超越他们。
试图用自己的人生做赌，试图证明任何时候他都会比他们做得更好、更出色。
直到研二的春天，有个女孩子认真问他。
“你的梦想是什么？”
是什么呢？
暗夜里手机的蓝光忽地一闪，又迅速熄灭。
陈烁查看一眼手机时间。
他很长时间没得到回应，以为孟佑林困了，又觉得这话题在夜晚聊起太令人难过，深呼吸了一口气。
“居然都这个点儿了。”
“算了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做实验，这两天复盘的时候我已经想到怎么改进了，明天早点去试试。”
***
“真不该这么晚喝奶茶的。”文卓妍失笑喃喃。
寂静的夜色里平躺在酒店的床上，眼前是天花板的吊灯。
因为订房的时间稍晚，她幸运地在离这附近找到一家大牌连锁打折的大床房，订了两间。
虽然那个酒店离得不远，但因为路上堵车，到酒店时已经很晚，文爸文妈夫妻俩困得睁不开眼睛，办完入住就回了房间，文卓妍自己单住一间。
她回屋后挂好安全栓，简单洗漱后把自己扔在床上，许久没有睡意。
脑子里还是斑马线上一闪而过的脸。
想起他也喝了和她同款的奶茶，说不定现在也在失眠。
她胳膊贴合着酒店质地柔软的床单上下滑动，身体配合一起挪动，终于在床脚摸寻到手机。
屏幕映亮房间的瞬间，熟悉的微信头像躺在聊天列表的上端。
文卓妍下意识眯了眯眼，等眼睛适应了蓝光的刺激，屏幕上干干净净。
夜空中皎洁的月亮安安静静躺在黑夜里，既近、又远。
不知道他今晚有没有吃饭，吃了什么。
要不要现在发个消息问候呢。
一时陷入犹豫。
她捧着手机，用力往上抵住下巴，软肉随着脸的动作在手机壳上微微前后移动，来回几次之后一个不下心，没控制好角度和力度。
手机就砸在脸上。
文卓妍闷哼一声，捂着嘴巴，痛到牙齿发麻。
把手机随手扔到一边，她斜着仰躺在酒店还算柔软的席梦思上，一条小腿还悬在床外上下轻晃。
望着朦胧夜色中吊灯模糊的轮廓，漫无目的地发呆良久，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忽然想起奶茶店门口孟佑林那几句话。
一瞬间呼吸紧张，睡意全无。
他当时的语气那么认真，脸上也没有开玩笑的痕迹。
很难让她不乱想。
以前上课听老师说过，实践类学科尤其是化学实验这种需要注意感官变化的工作，经验固然重要，科研者的敏锐程度亦不可或缺。
文卓妍自认并不迟钝，她长这么大虽然从来没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识过猪跑。
中学时代班里如果有清瘦高挑、笑起来极为好看的男孩子，她也会在路过时偷偷多看两眼，哪天偶然说了两句话还会在心里高兴一整天。
也许孟佑林也和她一样，是个颜控吧。
而且应该是个平易近人的颜控。
他会因为最近两个月短时间的几次相处迅速和她拉近关系，也会因为一点善意就对她心怀感激，不吝啬自己的时间来帮她做实验。
这只是他拿她当朋友的象征吧。
毕竟他看起来好像没朋友。
似乎为了自我肯定，文卓妍重重点头。
再摸起手机，看一眼显示时间。
算了。
也许人家这个时候已经睡着了，就算没睡着，这么晚万一好不容易刚有困意却被她搅乱了怎么办。
借着失眠，她闭上眼睛，心里盘算假期结束后得送他点什么礼物，聊表谢意。
仔细想来，他好像确实和她一样，放假也不怎么休息，就连寒暑假都在实验室碰见过。
也不知道平时私下里他都会干什么，有什么爱好。
送男生礼物，她只能想到游戏或者电子产品，可是太贵重了也不好，一来给别人增加心理负担，二来她一个穷研究生还没有实现财富自由。
往她能消费得起去想，妈妈好像送过爸爸球鞋。
但以她和孟佑林的关系来说，送随身物品虽然便宜，但显得太亲密了。
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思绪开始混沌，进入梦乡。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蒙蒙亮，文卓妍被脖子痛醒。
因为睡着前头只有一半落在枕头上，她脖子一直悬空硬挺到酸痛，迷迷糊糊半睁开眼睛扭着往上蠕动，调整姿势。
再有意识就是被爸爸的电话和妈妈的拍门声叫醒。
他俩来之前简单收拾了点东西，打算借这机会和女儿好好在航城玩两天。
文卓妍一夜没睡好，醒来还发现脖子落枕，全天一脸没精打采地陪父母排队看人头。
来航城旅游的人实在太多了，更别提三天小长假这种时候，连再小众的旅游景点都人挤人。
于是在他们来的第三天也就是假期第二天，蒋新月彻底失去耐心，决心要在酒店呆着吃外卖，明天一早提前打道回府。
然而在这之前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办。
她想请迟雨微过来一起吃饭。
文卓妍脖子僵硬，手机举到与脸齐平，冷淡地说：“她出去玩了。”
“去哪了？”
“不知道。”
“兴许她也像咱们似的，人多就提前回来了呢。”
文卓妍眼睛朝上看去，想象迟雨微那个倔劲儿。
“应该不会。”
“你这个孩子，我让你问问。”蒋新月语气开始不悦。
文爸更不耐烦：“小雨你又不是没见过，等放假回家了什么时候不能请客，少吃一顿又没啥事，就别折腾孩子了。”
文卓妍早预料到一家人共处一段时间就是这个状态。
在父母热烈的讨论声中，她坐在两人之间的沙发上，默默给迟雨微发了条消息，原是抱着买彩票一样试试的心理，并没抱期待。
没想到还真中奖了。
现在，文卓妍更想知道的是，闺蜜到底和谁出去玩了。
文卓妍这几天虽然洗澡但一直没换衣服，约好吃饭地点后，她趁时间还早，提前回了趟宿舍，等晚一点父母开车来校门口接她和迟雨微一起。
正当她甩着校园卡卡套下楼时，恰巧迎面遇上辛然师姐。
辛然以为她放假休息，在宿舍躺了一天才准备去实验楼。
随口打声招呼，“诶？师妹你才出去啊。”
“嗯对。”
擦身而过时，文卓妍突然福至心灵，回身抓住辛然胳膊，欲言又止问：“对了师姐，我……。”
辛然很懵，“怎么了？”
文卓妍回头看向空无一人的楼道，又低头看了看下面安静的楼梯，确认周围安全后拉着辛然的胳膊走近一小步，看似难以启齿的模样更加勾动辛然的好奇。
“什么事？”
她不自觉地降低音量，尽管放假期间宿舍楼里萧瑟的可怜，很少有被路过偷听的可能。
“我有个事情想问你，你别跟任何人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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