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顶层高度接近六百米,城市的五光十色投射过来得有限,能见度极差,夤夜一片混沌的黑暗里,只见何意羡倒地,挣扎扭曲着喊叫。好像路算是走到头了,当死亡真的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的时候,恐惧难以言表。
背后同时传来一声:“何先生!”
十几个身高体壮的打手破门而入,云烨冲上天台,奔过来解开何峙的手铐,过程时间差不超过两秒钟。不知是下意识还是有意识,何峙则第一时间俯到何意羡身边,几股冷汗瞬间顺着脊梁流了下来。
但是根本没有摸到一点血迹,何峙脸上一下变了颜色。咄嗟之间,何意羡反身一扑,枪托带着风声“呼”地砸在了他身上,膝盖顶住腰背,手臂绕颈锁喉,手枪直抵太阳穴。
这种姿势之下,被擒的人身体是一个凹字状,不仅够不着,也不能发力。
虽然身手精干,但何意羡并不是专业人员,和搏击高手差远了。何峙也比他高大健壮,不薄的衣物包裹着那些隆起的肌肉。
令人不敢轻动的真正原因,并非体力层面上的,而是何意羡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腰腿上,那细腰还微微发着烫,又韧又柔,真如水蛇一样——但不是在采用一种特殊的怀柔策略,而是逼着何峙摸到了他大腿腿环上挂着的两个东西。
一是录音器——何意羡被两个孩子撞破,顺势就要上天台去,看似很随机的处理,摆出了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势来。但实则是因为他知道,房子里的墙体内嵌有反录音干扰设备,窃//听//器一打开就会滋滋作响,乃至损毁。在这一亩三分地,何峙的消息灵通着呢。他保密意识极高,这也是小艾甚至从来不被允许使用电子设备的原因。但到了开阔环境,一切变得皆有可能。
二是超微直径炸弹和它的引爆器。其作战效能,可用于大规模的空地交战。稍稍一拽引线,就能够穿透厚达三米的钢筋混凝土顶盖。
从而,何意羡得以胁迫人质一同稳稳地站起来,冲对面的人掀起眼皮的同时,只听库嚓一声,似乎是陶瓷砖脆了一块的声音——出门时他说换衣服,他换的防弹衣。材料的硬度非常高,如同穿了一身钻石,免除了狙击子弹的致命伤。
“你是真他妈的有种啊,叔叔!”何意羡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身上,防弹背心没有被击穿,但是固定的石膏板却留下了一个不浅的坑,正中左心口,不偏不倚。两指一捏裂口,子弹坠落地面。
何峙却盯住云烨,他极少像这样愤怒一点点在膨胀。云烨虽然举着枪对着何意羡,但费劲地咽了一下口水,他嗓子发干,喉咙像被点了一把火。
黑组织虽然从事大规模的走/私、赌/博、毒/品、色/情行业,但却有严明的组织框架,等级森严,除了有专业打手之外,还有负责洗钱的、负责投资的、负责法律咨询的、负责媒体造势的。
而云烨表面上是何峙的助理,实际上多年位同小副手。
只可惜,何峙实行家族式的统治,在继承人一角的考量上,谁都没有自己的□□好。
所以,云烨此时不敢与何峙对视,心里一团燥热,就像鬼催的一样。云烨最近又瘦了,已经瘦到弱不胜衣,衣服一厚,肩膀都消失。
“全他妈给我后退100米!”何意羡环视着包围圈,他们就如一群经验老道的猎人在准备围捕一只凶悍的猛兽,生与死之间就像隔着一层薄薄的纸,几乎是一捅就破。
何意羡慢慢扣住了扳机,只等轻轻一压,一颗钢心弹就会从枪管中蹿出……
枪筒十分威慑性地撞了两下头,那力道痛入骨髓,令人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迸现出来,在场所有人无不随着心里一震。但何峙不焦不躁:“退后。”
长□□支戴着头盔的人群乌云般散开,世寰突然寂静了,微弱的声控灯都没再亮了。何峙保持一种平静和缓的气氛,说道:“你现在可以带着录音离开,我保证你的安全。告诉所有人我和白祺琬的利益交往,警方和检方都会嘉许你的金盆洗手。”
很入情入理的话,白祺琬做事情手脚不干净,容易抓到关键性证据。对她的揭发将是一种最高效率的出卖,这比直捣黄龙去搞何峙简单多了。此乃曲线方针,是何意羡起初的目的所在。吉凶难测但是回报巨大,然而,何意羡不想他哥再狗撵耗子全中国找何峙的犯罪漏洞了。想到哥哥危险,弟弟不能忍受。
可是冷风让人心里变得空空的,没有了那么多杂念,除了填塞的多年压抑的痛苦和耻辱。何意羡反而笑了:“金盆洗手?那盆倒是金的,全他奶奶的民脂民膏,可里边不是水,全他妈是多少人的血!老师,事到如今,你还在这里现身说法教我怎么磨嘴皮子?”
何峙也终于绷起了脸,思维却依旧清澄:“我知道现在你很冲动,但是事实是满怀希望的人才往往易于冲动,一动于欲。那么,想想你的‘希望’,不要冲动。”
这里不是郊区,而是都市的心脏。这种位置远距离枪杀一个人,就已经可以把侦察范围缩小很多了,案发时在附近而符合弹道估计所在位置条件的人少之又少,故而如果再开一枪,基本等于你把身份证号留在了尸体旁边。
但仍不能确定,即便云烨在对讲机里让狙击台撤退,处在暗处的狙击手是否会再做出蠢事。想从窗户和大门溜走几乎是天方夜谭,何意羡正准备拖着人慢慢后撤,找一块掩护物躲下。
在向后撤步的期间,何峙说:“我猜你的第三个问题,是想知道一些关于玛格丽特的旧事,对吗?你的新工作教会了你不少,但你不能相信,还是需要我的衷告和追认。”
何峙说得对,何意羡没有那么乖,那么乖就不是他。他红口白牙说瞎话,他就不可能退而求其次,放弃刑事辩护,转行去做非诉。白祺琬是个二婚女人,而何意羡加入的外资所,负责了她当年离婚时的财产分割合约拟定。何意羡作为新任的管委会成员,权限很大,没少洞悉当年当事人的底细。他清清楚楚地看见,那离婚合同上签的名字是玛格丽特,没有任何中文字眼。
道中心事,何意羡不由紧紧攥了一下何峙的胳膊。一声巨雷把月轮生生掰成两半。
何峙说:“打开邮箱,你会发现两份刚刚发送的鉴定报告。小羡,你在猜白轩逸并不是她的亲生子。你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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