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尔侬我侬忒情多

彭静犹豫要不要改签,便被告知航班晚点了一会。

隔着门告诉何律师的时候,何律师正在眼角带泪擦拭嘴巴。白轩逸也帮他,就好像十岁生日在游乐园旋转木马边上,哥哥蹲下用纸巾把他小嘴唇上的香草冰淇淋和眼泪水擦干净。

何意羡系着巴洛克水晶新娘浴袍,单独先出的浴室,让彭静去叫蒋韫先走,不要等了。却听到黄妙妙窗外头喊道,蒋主席说延误了还早呢,人家一点都不着急,正和人聊天呢。黄妙妙山东姑娘,这一嗓子直冲云霄,白轩逸也听到了。

主卧室里,何意羡不得不从头到脚重新换一身。白轩逸这个狗官,他倒是正装肃然一件没脱。

白轩逸予他额头一记催眠性质的吻,何意羡任由被搂在怀里揉捏,小蜈蚣抱蛋一样卷巴着身体,在靠椅上眯着了一会。睡着了顶多五分钟,醒了却也不愿睁眼。

他们又一次悖逆了□常天性了。在□的功能和夫妻的功能之间,存在着一种素不相能的互斥性,因此,正常人不可能既容许这两者相融为一而又不使它们受到破坏。可是何意羡不知道,对自己来说,怎么会这样,与□结合,是他所能及的最踏实的状态。甚至引以为荣。

他以前胡乱挥舞着双手,想在一厢情愿的爱情童话里抓到些支持或者屏障。现在太好了,□相连,这是不可能磨灭的事,从而往后□摆在那里。

要怪就怪白轩逸。白轩逸养的他,白轩逸荒诞,何意羡拷贝他的荒诞,又将荒诞还给白轩逸。

而关于此问题,那天的何意羡没有借助情绪来爆发,后来没有一刻不深陷在苦恼之中,到今天却有种无从问起之感,茫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不聋不瞎,难当家,古老中国上下五千年的智慧啊……他建议自己和白轩逸归隐田园,如那——早睡早起,耳无俗生,眼无俗物,胸无俗事。育花养柳随意穿插,一日情闲胜似两日。这样下来,两个人不愁活不过一百岁。

走一步看一步吧,随便老天爷想怎样便怎样。有些事就像秋风叶落,完全是无可奈何。

没准最零风险的秘密是封在内心的秘密,像光吠不咬的犬,把它锁在笼子里即可安然如故。

睁眸眼见得□也在看他。彷佛多少年,欲爱但忘言。

何意羡身体慢慢组装起来以后,一直叫渴。白轩逸端水过来,何意羡非要他嘴对嘴喂,喝一点便全漏了,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故意不小心的。又嗓子哑透了地叫渴,便吻个没完,还轻轻咬着他的舌头,有意无意间舔住上腭,游丝般吹弄,瘙痒似的挑逗,说了特别多浅薄肉麻的话。

偷偷瞄白轩逸侧颈上那个醒目的牙印,无限幸福的感觉萦绕了何意羡的心。何意羡跟梦呓似得,首先诬陷白轩逸偷看自己秘书了,说男人劣根性喜欢黑丝高跟鞋……然后又逻辑感人地跳到,哥你能不能回去当特警,特警比较帅啊,特警肩膀上能扛星星,就像北斗星……

何意羡搂着他的脖子,寻开心地说:“警察叔叔,我为什么总是那么渴呢…”

(……)

的确是不能因小而乱大事,白轩逸弹了他额头一下:“正常点。”

何意羡呻/吟得忘情,教君恣意怜,听了猛地变脸:“哪不正常?!”

“我不正常了。”白轩逸笑着抓着他的手往下,□……

何意羡装作没有抓心挠肺,立刻用力掀开白轩逸去穿衣。

他哼着,啊哈,给我一杯忘情水……咕嘟嘟对着壶喝茶,刚穿好白袜和衬衣,便光着大腿鸭子坐跪在床上帮白轩逸调整衣服——衬衫第一粒扣子要系牢,左胸前口袋正上方1厘米左右处佩戴检徽,检徽中线应该垂地。

到了北京不用直接去检察院,所以没必要穿制服,随意一点就好。何意羡泼皮无赖:“你穿不穿,你还疼不疼我了……”

心里被他娇娆成一汪水,白轩逸早随了他去了,但可能是为了多看一会,便不近人情道:“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入你党你当检察官还不是为了我……!”何意羡整理着哥哥的领带道。他一双漫画手,又白又长,量东西不用尺子,直接手一比正正好二十厘米。上下翻飞如一对玉骨白蝴蝶般,抚弄着一束看不见的弦索。

何意羡马上把握住表演窗口:“我七岁掉河里**员救的我,反/腐倡廉不改初心那是我八岁医药费给上头的坏蛋盘剥了……你白轩逸就是为了我何意羡生下来的,你为我活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钻油锅也在所不惜,眨一下眼都不是好汉。没有我你不行,你怎么独活,你也要死的…”

他以意为之说个没完,以伪乱真也莫辨,末了又问白轩逸是不是!是不是?白轩逸垂手轻拧了下他的脸,言笑道:“娇气包。”

白轩逸想走到窗边,看一下楼底停的公务车。

却被何意羡一把拽回来继续精益求精。这两人情/欲之外一旦有近距离的对视,要么亲上了,要么如现在这般俱是笑了起来,如水与□□融,谁都是谁的俘虏。何意羡笑得早一点,灿然一笑。

白轩逸笑他:“还瞪,再咬一口要不要。”

何意羡脸蹭着身边壮硕的□膛,嘴却高射机枪一样:“叼你妈!就瞪你了怎么样,去你妈的白轩逸,恶心死了,□得停不下来了,江山社稷也不要了,民惟邦本也不记得了,恐/怖主义毁灭地球和你也没干系啊,你在社交媒体点根蜡烛就够够的了!还装什么惦记你那公务呢?是有电视台来采访你大检察长呀?你拥政爱民的形象已经毁了,我跟你说你完蛋了……唉,我的老婆,为什么还穿那么多,你是有什么心事呀?……”

他垂着眼皮呶呶不休,白轩逸也不说话便看着那上下两排睫毛,何意羡儿时眼睫总是绒绒的,像停了两只小小的凤尾蝶。成年后那另外有一种说不出、捉不到的丰仪来煽动他的心。

没能逃过蛊惑,白轩逸不由捏住下巴抬起来,亲上那么一亲。

何意羡就是不给。还发动枕头大战,示范了人间暴力原来可以如此儿戏。

古怪的是不能亲,却不停要抱。何意羡饿肚子一样叫唤:“白轩逸,你是狗/日的,你快让我抱一下!”

打小他便是拥抱狂人,人类的幼崽需要每天进行皮肤间的接触才可以更好地发育,所以弟弟大概对哥哥自小便有渴肤症。白轩逸做饭,何意羡也要站个小板凳从后面抱他。白轩逸无奈但纵容,最后想出个折中办法,让他边抱边做背诵作业,那时作业本上签字也都是白轩逸。十几岁的男孩子的身体是新鲜火热的,声线是干净清亮的。

不但□□,那亦是一个孩童的精神之梦,充满万有,度世之尊,信仰是人身上最高级的感情。用带有恋情的目光看待兄长之前,毫无疑义何意羡已然为他上了一撮心香了。

但长大的何意羡,一个有骨头有肉的男人,他不是受气的主,憋着很大的火。点燃一根酸奶爆珠烟,吸两口再捏爆爆珠道:“硬得跟个棍一样我给你捅死了,嘴张开,给我拿舌头接烟灰…”

话到一半,却是自己刚卷过甜甜烟嘴的舌头被夹出来捏着吮玩。□。

被又亲又揉,何意羡的气焰顿时灭下去几丈,□,就像只落水的旱鸭死死抓着漂浮物就不肯松手了,□……

但似乎他感到平日的生活里,全世界都在众口一词地指责他,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独行隧道尽头亦看不到光。因过去做的坏事受虐,受到这种惩罚,是否就可以翻篇。他愿意偷懒地认为自己是为了□的快乐而存在的,被他辱骂酥到天灵盖都要掀开,除了被虐玩别无用处,完全放弃自我、自治,乃至生命也交付给他,被物化,何意羡觉得无比轻松。有一种破碎之后的轻盈,无重量,无负担,他不愿意回去沉重的世界。故而,在与白轩逸的□爱里他不想做人,只是一团妻性、□性、兽性、奴性之混合物。

爱及生存本能与攻击和破坏本能虽然是对立的,但也可相互转化,这些交联的结果共与快感在他的心里建立起了联结,形成了强固的条件反射。故此,何意羡发现自己在白轩逸面前,贱得无可救药了。唯一逃脱的办法就是承认自己贱,并且爱上这一点。“痛”和“快”常被连在一起,果真是可以理解的矛盾。

被他摸得脸浮一片清艳的红,像五月的荔枝,睫毛舞倦了的蝴蝶。何意羡要是一只狐狸,这会要用蓬松的大尾巴遮住自己的脸,却硬装出一副踩到了一只青蛙的表情:“放手…白轩逸,我发现了,你做坏人比我有天赋啊,不吭不响的你才是真坏……”

白轩逸听了他的,像催小学生郊游,仿佛何意羡正收纳的不是一块蓝血表皇,而是喜之郎果冻。脸上有自己未发觉的笑:“快收东西,穿衣服。”

何意羡此人真实的面貌,怕麻烦,得懒且懒。他带张银行卡和身份证都嫌多。童年和白轩逸坐绿皮火车,都是他哥大包小包拎东西像民工进城,何意羡一身轻松蹦蹦跳跳,走在前面九天仙女下凡尘。他就养成过没有带行李的习惯。

仅仅想起来的是,何意羡在枕头底下一摸,摸出来一张相片。朝他勾勾手指头让他靠近些,突然往他眼皮上甩去:“咱两在岛上拍的,放你这给你留着吧。”

何意羡去衣帽间穿衣服了,他生活习惯不大好,为了挑一件衣服,满地落下来绚烂的印花拖地长袍,以及他的各种洋溢着古埃及风情的法老式睡衣,一边遥遥地道:“你不是忘了吧,咱两‘上忘岛’上拍的啊。”

那湖心的岛本来无名,月湖里却有一块礁石,石上的字据说是明代大家所题。到今雨淋日炙,唯剩中间“上忘”二字。

何意羡用打开过久接近残废的腿,挂着那串星月菩提,老牛破车般下楼梯。他还坚持要另辆车走,不一起,因为两人下意识会靠得实在太近了,最好不宜在外人面前共处,他们不熟的样子也挺相爱。

光从卧室到房门这段路,何意羡便又不自觉地贴近了。说话时都闻得到对方呼吸中的漱口水草木气味。何意羡自言自语一样越说越离谱:“不对啊,白检啊,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干嘛突然和我这么腻歪突然做人了?算了,你们**人是无神论者,好像也不是无情论者吧?……我说,北京都是官老爷,会不会把我怎么样啊?你们合谋算计好了,哎,你们会不会把我关起来,不给我衣服穿……”

彭静在门口等候,像T台上的定点超模,她千头万绪倒一切还比较适应,只问餐桌上有瓶药,是谁的,忘拿了吗?何意羡见到她,对着扶着自己的白轩逸,叼烟的嘴巴含糊吐了个滚字。所以白轩逸没机会回答他任何一个问题。

何意羡嗖一下超跑没影了。刮起阵风,撒得落红满地,一树繁花刹那间凋残,刹那间飞逝。白轩逸随后上了车,除了蒋韫,车上两个人,陈兮云,阮雪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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