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晚。别人都老实交卷了,只有束仇还像是在乱写答案。
其实他早就交代了,当初死刑犯坐牢三年重获新生的事实经过。根本不是因为顶不住检察院的讯问压力,只是好像不太把坐牢当回事。眼见刑期临近,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而且上一段吃牢饭的经历,他在里面当大哥前呼后拥有滋有味,以中有足乐者。谢谢越洋抓人的哥几个放虎归山,坐牢的道行大着呢,他就是吃这一碗饭的。牢里头地位高低最简单的判断方法就是剩余刑期的长短,越长越没人敢惹。天生我材,他即将荣归他的猎场。让他再深造几年,韬光养晦,厚积薄发,去香港干他何峙几票敢不敢?还真不好说!
束仇的案子案情很简单,过程早已查清,证据也很充足,法律规定也很明确,可是审理过程中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沟沟叉叉呢?因为束仇前言不搭后语,因为他对何意羡的一片流连倾慕之心,当然想把何律师从犯罪链条摘出去,智力上却办不到。要命的是他还不甘当个傻瓜,脑子里想的话从嘴里出来就大大变味了。其两次审讯之间的证词的波粒二象性,让审讯员很崩溃,问他你怎么不干脆搞个八十集电视剧来说明问题呢?
直到白轩逸来用设问句,以向下兼容的方式去访谈,通过“是”或“不是”的回答搜集信息,才摁住了束仇这个整桩案子中的致乱之源。
束仇当着执法记录仪的面,带着摩拳擦掌的兴奋,几次非要让白轩逸正面回应敏感问题,毕竟束仇就只能看到一分为二的世界,非黑即白的思考。如果你不支持反/恐战争,你就是支持恐/怖分/子。如果你今天不画押歃血说你护得住何律师,那何律师还是跟我。你可别窝囊他,你发誓你为了何意羡就是把这破乌纱帽扔了也得保他过关。只要你对小腰大屁股好生养白脚丫子的小何律师好,让他跟着你只吃□□不吃苦,你说跳火海我就跳火海,你说上刀山我就上刀山,决没二话,要是三心二意我就是狗娘养的。否则老子就是不配合,看你能把老子的鸡/巴咬下来!
白轩逸说:“我办案的初衷只有一个,就是将应该上审判席的人送上去。比如束若悦。”
三个字不动声色就收回了主动权。束仇头低得像一只要探到河里饮水的雕,声音也沉了下去。事发以后,他设想过种种可能性,想得脑袋麻木神经疲惫到了极点:“有话好说,你看你这个人,咋这么掉价,说那是啥话。我什么罪都可以认,但请你照看一个人……”
白轩逸:“别说得像留遗嘱。”
束仇一下从审讯椅站了起来:“你以为我跟你逗闷子是不是?我很认真,非常认真……其实,我姐比我早进去,都是给我害的。”
白轩逸好似也不关心这句话的内情,只是说道:“在违法犯罪的方面她比你细心,心眼也比你活泛。但是凡是上了庭务会的案子,庭长一律按合议庭的意见办。”
束仇:“啥玩意?啥会?啥庭?你别糊弄我啊,何律师可说过,法院大楼高又高,里面都是大草包,判决书是揩腚纸,审判员是粘豆包!”
白轩逸听笑了:“他还说过这个话。”
“是啊,何律师说点脏话咋了,脏话说出来心就干净了!你就撂句话,打个保票,你能帮我姐不?”
白轩逸:“这个案子经过移送,应该换人,最好换个水平高,能力强的人,我也确实忙不过来。”
审讯员附议:“可不是嘛白检!一会推回来一会退回去,穷折腾,你说这移送通知书怎么写?就写这个案子我们管不了,还给法院?”
换人?换你妈的大头鬼!白轩逸怎么着也是自己的候补姐夫,束若悦犯了再大的错,什么国事?都是家事。想到徐局长那张阴沉沉蜡黄色的尿脬脸,束仇的气就泻了,按捺住想要骂白轩逸龟孙的冲动:“那等你不忙了!”
白轩逸:“刑事诉讼法对案件的审理期限有明文规定,可是你知道久拖不判的案子有多少?”
“操/你姥姥的!我上哪知道?”
“具体数字我也说不清楚,只能用成千上万堆积如山来形容。”
束仇眉毛都打结了,他一急,讲话跟泄洪似得。白轩逸需要适时地疏导,方才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中国国家外汇管理局、外交部、公安部、监察部、司法部五部门近期再次联合发布通知,中/纪/委全力封堵贪官外逃灰色通道,然而,束家就是一个典型失败的案例。
法网之所以称之为网,就因为它有漏洞。束家的人早有潜逃准备,从上个世纪就开始侵吞、瓜分国有资产,不显山不露水地转入自己的钱包,给个机会他们连圆明园都能再卖给八国联军一次。在此,选取何意羡某一个类案的辩护词:走私不走私,定义都是政策下的,政策都是人定的。这个定义现在还没人来定政策,但就像本来没厕所,人们随地大小便,后来修建了厕所,现在有的人找不到厕所就不会撒尿了吗?啊?你说卖国贼?国耻的象征?首先,千年沉疴急不得,只能慢慢调理。而且大中国又不差那一件铜首半件龙衣的,挂在那就是永远是强盗的证据,中国已经复兴崛起,文物留在大英博物馆让世界都来见证日不落帝国的由强转衰。
总之,通过各种途径将不法资金偷偷转移境外,利用留学、移民等渠道把子女、配偶先行转移出境。树挪死,人挪活,提前办好出国手续,一有风吹草动即迅速出逃,待执法执纪部门立案查办时,早已杳无踪影。并且家族名下,六家公司全部注册在开曼百慕大等地方,专为避税和资产转移而设计的架构,股权信托离岸托管。除了收割中国经济发展的红利外,就是帮助列强对中国企业进行残酷的打压,充当国外资本的带路党。
然而,这艘聚敛财产-海外安家-资产转移-择机出逃-隐蔽不归的巨轮,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捎上束若悦。束若悦的叔伯兄弟早已头也不回地走掉,分别逃往美国、新西兰、坦桑尼亚等国,就像水花融入大海一样,目前尚无一人被追回。
但是束若悦出不去,因为她一走爸爸就变裸官。组织部对于这种干部严格限制使用,不仅提拔晋升大受影响,原处于重要或特殊岗位的还必须要调离。
故而,束若悦从一出生,就如同娘家培养的质子,随着长大那绞索越套越紧,唯一的作用就是扮演着一大家子的替罪羊,也要学着游走在名利场中裱糊四处透风的政治残墙。想象你所处的环境是假的,你所信奉的信仰是假的,你所被迫接受的一切都是假的……不堪一击的……要是还不为自己谋个强大婆家的靠傍,那么一辈子牢底坐穿。中华大陆到处都是绝人之路,时刻准备着成为家族的献祭品,你不知道那半条毒虫是否被自己吞咽下腹,只能惴惴不安地活在等待毒发身亡的恐惧之中。
康沃尔公主号上,罗刹娑俘虏了本按计划出海跑路的束仇,要挟束家。束家舍不得香火,出于质子守恒定律,交换了束若悦的把柄换回束仇,属于自刀一下求太平了。后面估计两方谈判崩了,罗刹娑回旋镖不打脸,直接爆头,束若悦就突然暴雷蹲了看守所。这就是束仇所说,我姐都是为了我。
不管束仇多么口沫飞溅,白轩逸淡淡的态度就没变过。导致束仇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提前录制好的画面,或者是一张AI合成的人脸:“喂,喂?”
这时的白轩逸在接另一个电话,黄妙妙那边正等他去解决。何意羡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这可真谓个补天的工程。所以最后跟束仇说的话也简洁有力。一个小时以前,束若悦确认脑死亡。遗容令人费解她怎么保持的一边嘴角乱抽一边歪着个头的。好在被超速卡车撞飞的过程几乎不存在疼的感觉,也没有时间来让她回想自己的一生,她就那样毫无准备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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