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峙微蹙的眉压着一双情绪未知的眼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离得太近,说话的热气哈到了眼镜上,何意羡隔着一片白皑皑的视野望着他,看了一会,垂着目光像在思索:“我不想知道。”
背光处黑如静海,何峙道:“那你认得清我是谁?”
“你是我老师啊。”何意羡散漫道,他以一种烟水迷茫的幽梦表情,继而将手上那颗绿宝石贴着对方的面,丝绒般轻轻滑下来,“噢,那这是老师该送给学生的?”
何峙被他拥着,双手却撑在座椅的两侧保持距离,耐心地保持着看上去就不怎么舒适的姿势,道:“在我看来,每个人所能承受的压力是有阈限的。一旦超过某个临界点,就会不能自控地作出疯狂、追悔莫及的事情,只为了给郁积的负面情绪找个好的出口。”
何意羡冷待地看了看他,笑道:“所以你这就怕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一股十分滞重的沉默袭来,何峙说:“我怕你难过。”
何意羡愉快地笑:“我在上面怎么难过。”
何峙不由也听笑了:“小羡,我是你叔叔。”
“倚老卖老起来了?不服来比大小嘛。”
何峙或许是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还是用戴着戒指的那只手,何意羡的手,顺着下巴、胸膛便到下头去了。
真吓人的不是走下坡路,而是一边走一边还特别清醒。可是,何意羡感觉,但凡不做些激烈至极的事情,有关白轩逸的所有坏想法,都会排山倒海地汹涌而至。就像一条狂流,你越是想堵住它,越觉得自己难受。
何峙却说:“先回家吧,你有一路的时间重新想清楚。”
何意羡把头深深埋在年长男性的厚实的胸膛,靠在他的肩头,那种深厚的安全感无可描述。好像这时对方温存摸摸他的发丝,那是在描摹金漆的鸟笼的丝,他更会因此安心。此刻的何意羡精神渺小,愿意一头栽进去。
“不要啊,叔叔。”何意羡滟滟的笑不迭地从眼睛里满出来,狡黠道,“不行,叫叔叔一点都不够刺激……”
他贴着何峙的耳朵,轻柔吐出那两枚迭声的字。
他能感到那似乎不为爱欲动摇的心当即一震,他听到了瞬间粗重的呼吸。他知道,他也被卑下动机的迷雾所遮住了。
……
与此同时,医学神经生物学国家重点实验室。
晚上3点钟,楚茗才关上超净台,转身差点撞到阮雪榆,吓了一跳:“教授,您怎么还没走?您…您不是这个点应该上飞机去度假了?”
阮雪榆按下录音设备,他习惯了写语音工作日记。面目严肃,自言自语地复盘说:“Atung的情况恶化的速度得超乎想象,他又开始敏感多疑、幻听、伤人毁物,他没有说受到了什么样的外因刺激。我们不得不用大量的、过量的镇静剂让他‘安静’了一整天,才能与功能神经科专家对他进行联合会诊。他做了头颅CT轴位薄层扫描,我有足够的把握,将他正式定性为‘药物难治性精神病人’……”
阮雪榆播放投屏,这是脑科专家陈兮云制定的手术计划——根据各神经核团靶点坐标值做1个小切口,钻5毫米骨孔,机器人辅助调整立体定向手术导向装置,经骨孔插入电极2毫米,进行相应的神经核团靶点位置验证与神经调控……
楚茗端详道:“这是双侧扣带回前部毁损术吗?病人同意什么时候进行?”
阮雪榆道:“明天。”
“明天?”楚茗大为惊讶,“这么着急吗?连续麻滴鼻液滴鼻,朵贝尔氏液漱口,这些术前准备都不做了吗?呃,他头发都没剃掉怎么开颅呀……还有可是我刚刚从住院部查房过来,没有见到Atung的影子呀……”
阮雪榆打开手机,这是一个小时前的消息了。白轩逸说急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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