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丛生看到两个人同步的摇头，有些失望。
或许是他的失望表现的太过明显，杨三金解释：“我们是在新手村待了不到两天，然后就发现自己出不去了。这得怪那群富二代，随便点火屠村，NPC都死的差不多了，我们也没来得及认识那些NPC。”
张惟霖也跟着附和：“对，要不是他们，说不定我们现在就不是在这里思考这个问题了。”
“3号应该知道。”杨三金忽然插了句话。
听到3号这两个字，路丛生忽然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他暗自坐直了身子，不动声色的反问：“3号？”
贺荼好像曾经提到的就是……第三间房。
杨三金肯定的点头：“对，3号。他应该是第三个进游戏的玩家，前两个不知道在哪。他住在玩家大楼的二楼第三间房，我进游戏的时候还正巧看到他在和NPC聊天，不过旁边还站着一个想和他认识的玩家。”
她回忆了一下：“因为他进游戏进的早，我们都没听到系统播报，所以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他也懒得跟我们交流，反倒是跟NPC关系挺好。我叫他3号。”
“你这么说，我也有印象。我记得那个挺喜欢3号的玩家是个女生，就因为不满3号和NPC混在一起，加上NPC会复活的惯性思维，所以才和她的朋友再大晚上放了场火。”张作霖也有了些印象。
杨三金哼了声，“自作多情，她看人家3号理她吗？现在好了，谁也出不去了。”
对上了。路丛生心想。
食堂催促他们的铃声响了起来，刚说完话的两人都愣了下，这么些年在这里培养的下意识反应还留存在身体里，两人纷纷开始埋头苦吃，不再言语。
路丛生早就吃完了，垂着眸子思考。
二楼真的有第三间房，玩家也真的屠杀过NPC，NPC暴动导致世界崩坏，就类似于程序错误但仍可运行。
而错误的点很有可能就是造成玩家出不去的原因。
那么杨三金口中的3号，很有可能就是贺荼，或者说就是贺荼。
“我先走了。”路丛生站了起来，径直离开。
《无则》自三年前发行至今，进入其中的二十名玩家全部昏迷，因为事情愈演愈烈，也因为此前从未有过相关事例，引起了国家的高度重视。在三年里先后派出五个人进入游戏中，试图将人民救出。
但或许是因为术业有专攻的原因，三年下来也没得到什么成效。
而路丛生，是他们找的第一个外援。
从进入游戏到现在，路丛生获得的信息一直都是无可求证的。
根据双方口供……咳，勉强可以拼凑出一个可能的故事。
贺荼也许并不是漏写了名字，而是……
那么之前的玩家里，至少有十一个人参与了那场纵火？
路丛生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那一口气堵在喉咙肿不上不下的，让他有几分难以呼吸，喘不过气。
想要询问贺荼的想法在内心愈演愈烈，奈何贺荼并不在这。
世界崩坏带给他最大的麻烦，就是只能在他人口中拼凑真相，而难以去直接问当事NPC。
路丛生垂下眸，低声念了句贺荼，提醒自己现在不是动摇的时刻。
接下来的事情有人帮忙，就变得简单多了。
时间一直停在六月五号，不过路丛生额外记了一下时间，大概过了两个月左右，他们终于找齐了名单上的所有人。
但普卡都已经集齐的差不多了，却一直找不到最稀有的那张SSR。
难不成真得搞大保底吗？
说实话，路丛生并不想。现在这种任何信息都模糊的时候，似乎也只能用这种最笨的方法。
“你们真的一个也不记得吗？”路丛生支着下巴问道。
中午的食堂已经成了他们交流的场地，甚至有些人的体育课重合在一起，还会再额外聊两句。
褚优推了下眼镜，“其实并不是不记得，而是我们不知道，也不确定。这个关卡里是哪个人。”
话说的在理，路丛生也看了他几眼。
事实上大家都知道是这样没错，但总有人想着万一呢。很显然，此时的路丛生就是会念叨着万一的那批人。
褚优并不是路丛生叫醒的，而是杨三金。他们俩显然之前也是认识的，不过褚优与杨三金是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从清醒之后开始，就和路丛生一样没有再一次意识模糊。
在理顺路丛生摸索出来的东西后，就很快适应了现在的情况。
是个聪明人。
路丛生评价。
“可真的逐一排查，范围又太广了。”路丛生捏了捏眉心，觉出几分烦躁。
在这里待的越久，耐心就消散的越多，路丛生什么会在睡醒时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会想一些其他的什么来消减这股烦躁，现在也是在心底念了无数次贺荼的名字，才觉得自己没那么难受。
褚优的指节敲在桌子上，打碎了沉默：“或许我们可以整合一下一些零碎的信息和关卡不想让我们接触的禁忌。”
“你的意思是，”路丛生忽然福至心灵的想到什么，脱口而出：“高三？”
褚优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路丛生没想到这。
“对我们这有些人的分班可以和现实对上，有些人却被分到了其他班。而且高三教学楼一直都是单独一栋，我们这找齐了人却没有一个高三的……”褚优并没有把话说满，他相信路丛生可以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
高三学生都会搬到另一栋安静的教学楼，就连吃饭也有人用饭桶装饭带过去，堪称与世隔绝。
“与现实照应，却有人被分到其他班，你指的是高一高二没有四班这一点吗？”没有等褚优回答，路丛生就知道他没有说错。
混沌的脑子被点醒，路丛生有几分感慨。
果然还是新脑子好用啊。
当然，他指的新脑子是重新清醒过来的脑子？
和褚优对视上的那一刹那，他们达成了共识。
“谁要夜探高三教学楼？”
路丛生自进入这个关卡起，一直在匆匆的干着这样那样的事，此时从宿舍溜出去，却是终于得了空，有了耐心，赏半轮不圆不缺的月。
缓步往高三教学楼走去，他的心情也一分分变好。
答案即将浮出水面，他也可以带着这些玩家离开关卡，再好好思考怎样回到现实去。
他想，要与贺荼在现实中好好的认识一次。
毕竟这波澜壮阔的经历简直像做梦一样不真实，只有回到现实，他才会觉得这不是梦。
恍惚间，眼前的场景换了色与人，原本应等在一楼的路丛生抬脚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昏暗的光线中视野逐渐聚焦，像是看到了旁人口中的第三间房。
那里面有什么人，是谁来着？
路丛生推开熟悉又陌生的房门，恍惚的反应过来，是他。
高二的某个假期，他告别了村长和黑皮，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家休息。
现在推开的这个房间，是他的房间。
真是迷糊了。
路丛生淡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累的过了头。
楼下母亲喊他吃饭的声音和一声叹息重合在一起，路丛生恍惚了一瞬，下意识摸了摸手环，冲楼下应了一声，却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个动作。
没想明白，他便干脆不想了，下楼吃饭去。
寻常放三天月假回家，他总是在家直接躺上三天。这次却得分一天出去买习题。
在心底叹息一声，路丛生只得专注于眼前的饭菜，先不想这让人难过的事。
吃完晚饭，他回到房间中，卸下满身的疲累，紧绷的神经自身体倒在床上的那刻松懈，他又做了一场梦。
“你每天都回来。”有个人在某个门口，端着茶杯，细细的品着，同他说话。
他每天都来吗？好像是有一点。
路丛生记得自己在学校时总是做梦，但梦的内容，却又记不清。
他好像是站着，又好像是飘着，视野很高，又很模糊。路丛生琢磨着这句话，开口：“你很烦我吗？”
他并没有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路丛生反而听到一声叹息。
“明明每个手环上都有，怎么我只长久的见到你呢？”那人似喃喃自语，想不通这个问题般。
路丛生也想不通，他隐约感觉出这是一种提示，一件让他感到心安的事，可为什么是这样？
不知道。
最后，他只记得那个人与自己说了句什么，就忽然自睡梦中惊醒。
捞过手机一看，凌晨三点。
路丛生又将头埋进枕头里。
经过这么一遭，他有些睡不着了，又不知道干什么，也不想看手机，便在寂静的夜里望着房间的天花板，想知道那个人最后究竟说了什么。
实在想不起来，路丛生索性放弃，想着明天有事，又在迷糊中睡着了。
长风将鼓起的衣服吹得七扭八歪，路丛生骑着自行车，停在书店门口。
早买好了也不用等最后一天再着急，带着这样的心理，路丛生踏进书店里，仔细的挑选着合适的习题。
余光瞧见什么身影，他分了心神，下意识的喊人：“贺荼……”
被他错认，或者说只是身形有些相似的人甚至不做停留的离开。
幻梦中的身影渐渐清晰，他想起梦中的最后一句话了。
贺荼说的是：“路丛生，你要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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