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回小院路上,乔忧心不在焉,好几次险些被乱石绊倒。

什么叫昔日大国一朝落魄至此?和亲……

要说周遭几个大国,几百年前向来以邹荣国最为强盛,朝拜不绝。就是往上数个几百年,也断无需要和亲来稳固什么的前例。

再说起小皇帝,乔忧想起了一些事。当初自己犯下弥天大祸,万人唾骂,那时小皇帝已是九五之尊,却还不顾非议,假借亲审之名常到狱中探望。他的眼中总带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谊,既复杂又矛盾。但所作所为俨然一个注重手足亲情的仁君。

乔忧不解,若是小皇帝与长公主唐珺刎颈之交,那四公主与长公主一母同胞,怎会准许和亲之事?

自己隔绝世事已久,邹荣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又怎会说落魄就落魄了?

路过小溪,乔忧抱着木盆垂腰蹲下,水中即刻映出一张人脸。家中没有铜镜,猛然看到这张尘封在脑海深处的面孔,乔忧所有意识情绪都凝固在那一瞬,薄唇才刚分开就鼻头一酸。

她与长公主唐珺同门,曾是彼此知己,而她却因这份友情家破人亡,这张脸着实让她又爱又恨。

乔忧几乎是摇晃着站了起来,端起木盆就走,水中那张清贵嫩白的脸庞也随之消匿。她不敢多看这张脸。

再回去的路上乔忧脑子里空空的,脚下速度快了不少,等到家门口时恰好撞上了某位——“孝子”。

“乔忧应该快回来了,这人要不要……”院内,几人正在说话,距离有些远乔忧听不清楚。

乔忧默不作声地将刚踏进门框的一只脚又搬了回来,猫在了门外。

院子里,年轻男子站在老夫妇俩面前,一袭墨绿与漆黑相间的长袍,身姿高挑而修长。深沉如墨又如翠竹似的傲然。

乔忧扯了扯嘴角,此时这张翁的背是又能挺直了。平日里贪吃贪睡的张婆此刻手中都能举着扫帚,两个看似花甲的老人缩在“孝子”面前竟跟鹌鹑似的滑稽。

三人不远处,一架板车安置在小院里。那板车被麻布盖着,能隐隐约约看出大致轮廓,是个人?

莫不是拉回来个死人?乔忧心惊。

正疑惑之际,一道视线落在了她探出的脑袋上。乔忧似有所觉,在对上那道视线的瞬间,心中猛地一凉。那位孝子此刻正微微扭着头,以斜睨的目光看她。张公张婆也顺着目光朝她看。

乔忧咬了咬下唇,眼神开始飘忽不定,她暗暗吸了口气,理了理衣裳朝里走。

“张公张婆,我回来了。”乔忧也不知此时她是该回来还是不该回来。此刻她脚步虚浮地往里走,既不敢看那男人也不敢看那板车。干嘛拉个死人回家,别是有什么不可为外人知的内幕。人贵在自知,自己可不就是外人?

“乔娘子,许久不见如今眼疾可好些了?”一道低缓的声音响起,羿泫看着女子拘谨鬼祟的模样主动搭了话,此时面上倒是极为和善,浅笑着上前搀扶张翁张婆坐下。

闻言,乔忧飘忽的眼神在天地间一番游离后最终定格在男人脸上。细看并不似大娘们所说那般仙人风姿,而是一种很抢眼的妖异俊朗。只是如此好的模样,自己为何内心毫无波动,甚至隐隐觉得很是平常熟悉,像是已经看过无数次一样。

害,乔忧心中轻蔑:自己幼时便在宝仙山修行,看来如今已修炼得心如顽石,清心寡欲了。师父总说教我,若他知道我的心境如今这般澄净,想是会很欣慰。

“劳张公子挂念,只是像今天这样的日头下偶尔会有模糊。”

“……看着院中摆设还有些重影。”乔忧想了想又补充道。

男人听罢这话几不可闻地轻笑一声,拂了拂衣身。

“丹药难寻,乔娘子再耐心等几日,想必就痊愈了。”

庄中宁静,忽而一阵野风撩过几人往远处青山上撞去。乔忧低低地咳了声。

院中常年只设有三把竹椅,乔忧自顾自在最后的位置上坐下。

“小女还未谢过公子大恩大德,救命之恩大于天,只愿在辞行前能够报答一二。”

羿泫皱眉,看着乔忧沉默不语。倒是张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她悄悄抹了把冷汗,两人这才说上两句话这小丫头就作死。

乔忧壮着胆子试探。并不知对方底细,但既然愿意花心思装扮俩人来诓骗着自己而非囚禁想来万事都还有余地。无论如何她不会任自己待在龙潭虎穴中等人摆布。

羿泫干笑一声,遂道:“乔娘子可是已经为今后做好了打算?若有了打算可带上一些金银细软也好路上用。”

只是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乔忧哑然,第一时间并非喜悦而是暗暗抽了一口凉气,总觉着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不过所幸对方明面上也是松了口,她也不追问。

“谢公子好意,那奴家便先回屋歇息了。”乔忧藏起眼中疑惑,先道了谢。

简单打了个照面,这张公子面上和善又言辞得体,乔忧却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并不愿与他们多待。

待进屋后,乔忧谨慎地在门上虚画上了符箓。她心里盘算着,按照以往这人待不久,待他走后明日她便也离开了。

羿泫眸光黯然,盯着女子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这才说起正事。

“可探到那方士的消息?”

沧元三大传说——巫祖鹤玄、妙渊圣手、伏元天师。世人皆知三人名号,打着他们旗号招摇撞骗的人也不在少数,却只有伏元天师人们提起来能多说上好几句。鹤玄与妙渊圣手融于天地凡尘之人不得见,死活不知。单伏元天师游云四海,又爱刻意留下到此游玩的痕迹,久而久之人们知晓最多的便是他了。

民间传闻伏元天师座下有一弟子,对丹术生而知之,可补废丹有再生之力,其天赋天下无人能及。羿泫此次的目的便是他。只是伏元天师一生云游行踪不定,他这位弟子在这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翁:“吉月与手下雀群在西赢找寻多时,在皇城中探听到曾有人见过。直到前段时间吉月才在城中一处酒肆撞见那李方士,但那家伙十分谨慎,还将吉月的右翅砍伤了。”

羿泫挑眉:“砍伤了?可未曾听过李方士在剑道上还有所建树。”

张翁匿笑:“我问了,吉月不说,想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伤法。”顿了顿,他还是问出了心中疑虑,“领主,咱们当真要放了乔娘子,凤丹可还在她身上,如今也养了几百年了……”

身旁人连忙打断他:“领主行事自有定时,剖丹是说来应付族内那些老家伙们的,你到底站哪头?”

张翁不服,叉起了老腰,争执道:“如此圣物怎能放她身上,不过是区区一个人族罢了,也过了三百年好日子了。”

“再说了,那凤丹要是给老大吞了天知道能捞到多大好处。而且……”

而且,那时的乔忧虽说背负仇恨不贪情义,可这都三百年过去了。当初乔忧刚与他们一同生活时脑中混沌,时常与他们唠叨起一些人和事,连养过的狗作为狗不爱啃骨头都要说个一堆,却唯独没有提过领主大人。现在竟是直接将自家领主忘了个一干二净!果然这世间女子本就是这样的冷酷无情,寡恩薄义!

话到嘴边,张翁心中愤懑,却还是硬生生将话又咽了回去。

张婆还欲反驳,也叉了腰摆起了架子。

知道他们又要吵起来,羿泫叹了口气打断他们:“可还有房间?”

“啊?有。”张翁挠了挠头,指向灶房左侧,“柴房。”

羿泫轻笑,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裳道:“那便辛苦你们住一晚柴房。”

说罢,男人便自顾自地去了屋里歇息。

院中两人还蒙着,还是张翁先反应过来;“老大是要与我们一同去寻那臭方士?那唐娘子该如何?总不能到嘴的肥肉真扔了吧。”

身旁张婆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翻了个白眼也自顾自地走开了。

晚间用饭时,乔忧睡得正熟,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敲门。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乔忧正收拾包袱呢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等她被叫醒时已经能闻到饭菜香了。

乔忧蹙眉往外走,扶着门框揉眼睛:“张婆?”

待她进了堂屋门,看见摆满盘子的餐桌上……她扶额,莫不是自己眼花?那“孝子”正大刺刺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张公子?”“天色已晚,张公子今日可是要在此宿下了?”乔忧干瞪着眼问,也不觉冒犯,故而让对面人也蹙起了眉,此刻她杵在那儿脑子倒是清醒极了。

“是,近日打算进城一趟,多有叨扰。”说着羿泫便要起身作揖。

进城?乔忧瞥了眼窗户,难道与门外那尸首有关?乔忧狐疑地上前几步,在他身旁坐定。

“何来叨扰之说,这本就是公子的家,是奴家叨扰许久才是,待奴家走后便将屋子腾给公子。公子进城可是有什么事?”

羿泫深深地看着眼前女子,默不作声将一盏茶推过去。

“并无什么大事,去寻一位方士。”想了想他又问,“听张婆说乔娘子近日也正要入城,可要与在下同行?”

乔忧屏息一瞬,她可万万不想的,遂轻声谢绝:“是奴家多问了,同行便不必了,已经麻烦了你们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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