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去往东北的飞机，耿野的心中五味杂陈。离开了自己生活十七年的城市，他的心中有不舍，但更多的是轻松。
从南方到达东北的小县城，耿野坐了四个半小时的飞机和一个小时的火车，落地的一瞬间他的第一感觉是晕，第二感觉是冷。
耿野上身穿着长袖卫衣，下身穿着一件牛仔裤。十冬腊月，寒风吹过，他觉得自己被冻的浑身发麻。
他拖着两个行李箱，哆哆嗦嗦地走出火车站，随后在路口拦了辆出租。
“师父，去万达。”耿野搓了搓手，试图将自己早已冻僵的手搓暖些。
“好嘞！六块钱，五块钱起步价，一块钱燃油费。”那个师父扭过头看了看他，说。
“不应该打表计价吗？”耿野边掏出手机扫码边问道。
“咱们这小县城，在县内打车只要不太远，都要个起步价，这县城总共也不大，打表计价没必要。”那司机师傅解释道。
一路上司机师傅几次想要搭话，最开始耿野还敷衍回答，后面耿野直接不说话。那司机见他不搭话干脆也不说了，这一路上，很安静。
耿野闭着眼睛，闭眼这十分钟内他觉得自己做了许多零零碎碎的梦，梦里是父母离婚时的场景，法庭、争吵、文件、抛弃……
“这孩子十八岁，双方无一人想要抚养。”那天在法庭上，律师说出这句话，法庭上的大家对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而耿野也没有什么表情。
他一开始就准备好了自己被抛弃。其实回到东北是耿野自己选择的，在南方，和父母生活，每天鸡犬不宁，这不是他想要的。
“孩子，醒醒，到地方了。”一道声音传入耿野的耳中。
耿野猛地睁开眼睛，他下了车，将自己的行李从车上搬下。他拎着一堆行李走进万达，第一件事是给自己买了件羽绒服。
他买了些生活用品后，便匆匆忙忙按照地址去了自己姨居住的小区。
耿野哼着歌，搬着行李上了楼。他走到302，伸手敲了敲门，等了许久无人应答，耿野蹙了蹙眉，又敲了敲。
“他妈的谁啊！敲敲敲！”咒骂声从屋内传来，紧接着门被猛地打开。
只见一个染着白金色头发的少年，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他的脸上，是隐藏不住的厌烦和暴怒。
“敲门干嘛！什么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那少年对着耿野吼道。
耿野不慌不忙，他看了眼那少年，确认了这人不是自己的哥后，说道：“不好意思，敲错门了，实在是对不起啊。”
那少年看到耿野这幅冷静的样子，瞬间火冒三丈，“你他妈智障儿童啊？自己家找不到？”
“不好意思，刚来小区，地方不熟。”说着耿野指了指那一堆行李。
那少年看了眼行李箱的托运标签和耿野那单薄的裤子，他冷哼一声，“南方来的傻子。”
“北方的煤气罐子，一点就炸。”耿野也不服气，他盯着那少年，说着。
“别让我再见到你，再见到你我就拿我美式前刺扎死你。”说着白金毛男将门关上。
耿野又看了看地址，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楼层，他只觉得自己真的像个傻子。
这边是老破小，没有电梯，全靠步梯，把行李搬到自己大姨家，他只觉得累。
耿野敲了敲门，不到30秒，里面的人便将门打开，开门的是自己的姨。
“哎呀，小野回来啦！我还想着去接你呢，我给你妈打电话你妈也不接，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到……”耿野的大姨王晶说了一堆，脸上的笑容掩藏不住。
这房子装修很老，但屋内很干净。耿野走进去，走到自己大姨提前准备的那间屋子里，床上的被单床褥早已铺的板板正正。
床上还有一套睡衣，耿野看了又看，是自己能穿的尺码。
“姨，这睡衣，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码的？”耿野开口问。
“看你近期的照片，觉得你穿这个尺码的，就买了。”王晶回答，她想了想，又问，“哎对了小野，你是不是和谁吵起来了，我刚才听见了。”
“和302的，走错门了，没什么大事。”耿野回答。
“302啊？宋禾？我和你说你别跟他相处，他就是个混子，天天抽烟喝酒打架的。”王晶说。
耿野伸出手捏了捏口袋的烟，他扯了扯嘴角，最后点了点头。
王晶走后耿野躺在床上，那些行李不想收拾，此时他只想睡觉。
他坐了五六个小时的车，只觉得浑身酸痛，有一种出去打架被谁打碎，随后又让白衣天使拼上的感觉。
肌肉、骨头似乎都在隐隐作痛，这一夜他做了许多梦，梦太多，他醒来时早已记不全。
梦，不重要，也不需要记全。
耿野醒来后坐在床上，发着呆，他在等着自己的大脑开机。
“耿野醒了？早上吃点什么吗？我一会儿去给你买。”王晶站在那里，一脸温柔。
“不用，我一会儿出门，顺道就把饭吃了。”耿野揉了揉眼睛，他走进卫生间，洗漱一番。
“哎对，小野啊，你买棉裤了吗？”王晶在客厅说道。
耿野站在原地，在脑中搜索棉裤是什么样的裤子，想了半天，最后放弃思考。
“什么棉裤？”耿野开口问。
“哎呦喂，你没买棉裤啊？这以后老了不得冻出来老寒腿啊？”说着王晶走到卫生间，她拉起耿野的手，往他手里塞了几张纸币，“一会儿出去买几件厚衣服和裤子。”
耿野看着手中几张钞票，只觉得鼻子一酸，他呆愣在那许久，回过神来时，耿野的脸上满是泪水。
不知是怎么的，来到东北之后耿野觉得自己变脆弱了，或许是零下十几度的东北把他的身体和心灵冻脆了，耿野这样想着。
耿野收拾好出门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正值饭点，一整个小区都飘着饭菜的香气，他闻着饭菜的味道，肚子咕咕作响。
早上没吃饭，不饿才怪呢。他加快脚步，想快点走出小区。人越想离开某个地方，越会出点岔子，这或许是上天的定律。
走到小区门口时，耿野脚下一滑，就那么摔倒在地。他在地上如同刚捞出来的鱼一般，扑腾了好半天才站起来。还好现在太冷，没多少人出来，也没多少人看见耿野的狼狈时刻。
他拦了辆出租车，去了家商场。
到了商场他先买了两双防滑鞋，厚衣服厚裤子耿野买了一堆，能不能穿的过来不重要，重要的是多，以防万一。
耿野买完东西回到家，一进门，耿野便愣在了原地。
只见客厅内坐着五六个陌生人，耿野一句话没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你说你养这孩子干啥啊？你家本来就没钱，还养他。”屋外的讨论声传到了屋内。
耿野躺在床上，咬的后槽牙吱吱作响。他拿起手机，看了眼自己的银行卡余额，里面剩下两万，这两万是自己临走前，自己的父母打过来的。
两万块，如果出去住自己能活多长时间呢？耿野在床上盘算着。
卧室门被推开，老旧的木门发出咯吱声，耿野听到声音立马坐起身来。
“小野啊，晚上想吃点什么啊？姨给你做。”王晶笑眯眯地问道，刚才的那些事，像是没有发生一样。
“大姨……对不起。”耿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为这个家做些什么，千言万语也就能组成那句“对不起。”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啊。”王晶伸出手来，抚摸着耿野的头发，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那般，“你学籍的事我找人给你转了，改天你去看看人家去，好好感谢感谢他。”
“嗯，行，我知道了。”耿野低着头，抿了抿唇，“姨，中午晚上我不回来吃了，出去买点东西。”
王晶没过多询问，她点了点头，便离开了房间。
耿野拿着手机，换了套厚些的衣服和鞋子，便匆忙逃离这个家。
走出单元楼，耿野闻到了那种独属于寒冬的清冷味，他蹲下身去，不知该何去何从。
“就是累赘。”耿野伸出手来，在雪地画了个微笑。
“这是咋了？在这一蹲，也不嫌冷。”宋禾问。
耿野不用抬头，就知道来人是宋禾，他平静地开口道：“你管不着。”
这句话，没有什么语气，宋禾也是一头雾水，他不知道耿野这是生气，还是什么。
“这么跟我说话，你找揍啊？我不介意在这揍你两拳。”宋禾蹲下身，盯着耿野。
“打吧，随你便。”耿野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真想跟宋禾打一架。
“头一次见一脸平静找揍的，行！你不找揍吗？我现在就给你按雪地里，揍一顿。”说着宋禾伸出手来，拽紧耿野的衣领。
哎哎哎！ 法治社会，我看谁要打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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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去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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