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第十七章 且听风吟(2)

很难得的没有人打扰。

索格只觉得心情极好。

这是除了他本人之外绝对没有人涉足的院落。

小小院落里现在正盛放着颜色清幽的小花。

这种名为夕颜的暗蓝色喇叭花沿着墙角攀爬而上,铺满了三面的围墙,只有背影的那一面看上去还是平常的样子。

这些肆意开放的小花,仰着脸,迎接着最后的落日余晖,那份无法言喻的渴望,像极了当年自己的心情。

索格推开紧闭的门扉,一片漆黑,连夕阳的余晖也没有染亮了这里。

他快步走入,然后随手掩上了房门。

轻轻的一声响,就像是突然与世隔绝一般的安静,瞬间在小院内铺展开来。

索格微微闭上眼,长长呼出一口气,感觉整个人与心都沉静了下来。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像是十分熟悉这里的一摆一设,每迈出一步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生怕了什么。

他知道在左脚边有个小小的笼子,里面曾经养过一只雪白雪白的小兔子;右面前方三步有一个更大些的笼子,里面养过一对小仓鼠;左手边有一排小架子,清一色放着各种手术器械;右手边的小架子上却放着清一色的各应急救的药品罐子。

他走过前院,然后进入后院,本能的伸手摸上空无一物的鸟笼,这里,N多年前有一只喜欢学人说话的鹦鹉。现在还清晰的记得他脖子上的羽毛是淡淡的蓝色,胸脯上的羽毛却是显眼的玫红,背上的羽毛偏偏是翠绿色的,两支翅膀上的却又是杏黄色的,真正的一个花姑娘。当时那两个送来这只笨鸟的人怎么说来着:“璃璎啊,这只鸟可是真正的五颜六色了,比你那些小兔子小乌龟单调的颜色可要好看的多啊!”

当时醉心为一只小兔子包扎断肢的自己怎么回答的:“阿遥哥和阿权哥你们是商量好一起来欺负我的吗?”

彼时的径北遥有些好笑的看向欧权伽,道:“看看,看看,小璃璎知道我们在说他的坏话了。”

欧权伽忍着笑道:“这只是送你的生日礼物啊,别把我和阿遥的好心当成了坏事,你天天弄这些个小动物的,又不说话,有个伴不是很好。”

径北遥接着道:“对嘛,你教会了它说话,这里就更热闹了。”

少年的万俟璃璎歪着头,一脸的不解:“这些小猫小狗,小兔子小乌龟也很亲近我啊。”

那两个年长的终于再忍悛不住,放声大笑。

不自觉的,索格的嘴角微微上挑,一个极清浅的圆润的弧度,一向冷峻的脸容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他推开那扇一直以来紧闭的门,于是,本来漆黑一片的院落里第一次有了光芒。

一片柔和的珠光笼罩在头顶,然后蔓延开来,将整个房间也染上温暖的明杏黄色。

在索格手心里安静的躺着一颗鸽蛋大小的明珠,满室的珠光就是自这颗明珠散发出来的。

索格看着手心里的这颗明珠,圆润的珠子光可鉴人,光滑的珠身清楚的映出此刻自己脸上那淡淡的笑意。

心里一惊,立刻收敛起那一丝柔情。

展目望去,屋里是些个小人小马,精致的手工玩具,还有两个样式老旧的拨浪鼓,还有流苏掩盖下的一身华丽衣裳……诸多种种,全都蒙上了一层薄灰。

走上前,掸掸浮尘,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只拨浪鼓,只手一摇,鼓两侧的小珠子打在依旧完好的鼓面上,发出悦耳的敲击声。

再执起一只小小的木马,想起幼小的孩子挥舞着那只木马,咯咯笑着的娇俏模样。

伸手,拂开流苏,展开那一袭大红的华丽衣裳。

当年,并没有亲眼见她着上这一身华衣,亦没有见证她由少女转为少妇的变化,错过了许多许多,再见面时,她已经是九重冠下清俊男子名副其实的妻子,再不是自己熟悉的那朵云中花蕾。

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向陌生人。

是的,突然离去,突然出现的自己,打乱了她的生活,将她一下子就推到了最前面,承受了所有不应当由她一力承担的诸多前因后果,而那时的自己高举着要为径北遥复仇的大旗,眼睛里看不到她雍容华贵之后的沧桑眼神。

我的姐姐,我还欠你个婚礼,欠你个有所有至亲至爱皆在的婚礼。

小心的将那袭红衣叠好,重新放在流苏之下,索格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的落寞和无助。

他转过身,眼前是一张小小的婴孩儿的床,上面还挂满了各式的彩珠玩具,有风吹过时便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

那时置身其中的幼小孩子,一眉一眼雕琢的正好,与那人极似,娇娇清笑,弯起眉眼……

还有这些小彩珠,小彩球,小铃铛,都一直一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只到自己站在她面前,然后伸出手,想要给一个拥抱的时候,姐姐猛得冲上来,一把推开!

那时,映在姐姐眼睛里的我,和这珠光掩映中的我完全不同吧。

索格就着手中的珠光仔细的玩赏着每一件物品,良久良久,才又走了出去。

在他收起珠光的那一刹那,他眼角眉梢的柔情不再,仍然是那个斜倪天下的海因斯坦一域之主。

随着索格的步出,小小的院落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和黑暗,又回到了无人问津的模样。

谁人也不知道这里埋藏着索格曾经最为珍贵的一段过去,就像是除了索格自己之外,再没有人可以接近这里,就连他一手带大的亲如父子的慕凯也不得踏入。

月光慢慢的笼罩上来了,但是那清辉却永远照不到某些人的心里了。

寒舍之外,门扉紧闭。

月色朦胧,那树火焰似的玫瑰仍然肆无忌惮的绽放着,努力的挥霍着它的生命,好像是想要用尽了生命似的张扬。

一抹剪影斜斜映在窗前,连纤长的眼睫都看得清楚。

慕凯就站在那抹剪影的面前,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闯入北歆的寒舍卧房,但绝对是最慌张的一次。

北歆抬着醉眼看他,本来就明亮的眼波这一刻更如明如秋水寒星。

她是那种很能饮酒的女子,别的女子饮了酒后往往会显存出醉态,更加娇柔妩媚,北歆却不然,她只有眼睛比秋水更明,比星子更亮,还有脸颊上那一抹粉红,比桃花更艳上三分,可是人站在那里,不像是三月的杨柳,反而是腊日的冬梅,愈是挺拔愈刚烈。

她现在正执着一壶酒,斜倪着慕凯,抿起红唇,吐出冷冰冰的字来:“你深更半夜来做什么?”

慕凯一怔的同时,望向窗外,夕阳西下,月上中天,虽然已经过了黄昏,却并不能达到北歆刚才所说的深更半夜,那么,她这一次是真的醉了么?

他只是想向北歆一再说明不要将他当成是秦泠的替身,所以前来,但是站在北歆面前时却觉得千言万语都无从说起。

是的,我不是任何的人的替身!

我只想你心里有一个我,眼睛里能看到的也是我!

我不在乎那个秦泠在你心里有多重,我也绝对不会去和个死人争夺什么,我只是想要你的眼睛真正的看到的是我!而不是他!

这话却说不出口。

慕凯不知道自己对着北歆时怎么会这样的拙嘴笨舌,是因为拒绝的多了,所以也学会的害怕了吗?

北歆执着那壶极浓的“春风醉”,眼角都红的要滴出水来。

她眯细了眼睛:“你要说什么?”

慕凯咬了咬牙:“歆儿!”

北歆眉向上一轩,眼睛也立了起来:“哦?”

慕凯的声音低了下去:“大小姐……你心里不高兴,也不用灌醉了自己……”

心里在骂,我这是在说什么废话!

北歆婉然一笑,伸手一指:“那,我正觉得无聊呢……要不要坐下来陪我喝一杯……放心,我这一次不会再用火烧你了。”

慕凯暗自苦笑,知道她是真的醉了,否则,以其个性,怎么会在有那次之后再邀了自己同饮。

思及那次几乎命悬一线的情景,心还有些不安。

北歆见他犹豫,眉眼转得冷淡起来。

慕凯把心一横:“好!”

大刀阔步走近,直接拿起桌案上另一壶“醉春风”,狠狠喝了一大口。

北歆看着他,微微浅笑,扬起一指,点到他的面前:“真的,不会放火烧你……”

眼睛里水光莹然,看得慕凯心神动荡。

北歆却道:“阿凯,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慕凯摇头。

北歆微微低首:“是径若寒的忌日啊……”

那一声叹息,低的像是在风里,亦给风声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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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种玫瑰
连载中露晓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