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看看一脸不情不愿的林飒,拼命忍住笑,只说:“我家的泉水就是这个样子颜色,若是惹得林飒你恶心反胃,那也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一面说一面大步向前,直越过站在面前的林飒直到海澈的面前,突然就俯身跪倒在地:“今蒙海澈殿下率地下高原举族相援之恩,续泉之义,游域人等没齿难忘,无以为报,叶天愿率一十七部风族永为海澈殿下随扈,日后凡事皆以地下高原为马首是瞻。如有违誓言,叫我游域各部从此……”他话不及说完,便感觉到一股大力直将自己从地上扯了起来,抬头便看到林飒一张出离了愤怒的放大的脸孔,听见他吼道:“你是要将我表哥置于何处?我们要的不过是游域人民安泰,谁要你马首是瞻!何况那么多风族人谁要听你在这里胡言乱语!我们地下高原没那闲工夫。”于是,理所当然,这个誓约没能再继续下去。
站在帐门口的一众随从皆十分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一大早便看到两位御主的闹剧,怎么不惹人发笑。
可是,林飒却笑不出来。
他抓着叶天起身喝斥,却不意叶天趁机向他嘴里猛的灌了什么,虽然并不难喝,可是却呛得他一阵猛咳,几乎窒息。
他松开了叶天,抚着喉头喘了半天才道:“你给我喝了什么?”
叶天一脸的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我家泉水。虽然颜色不入你的眼,这味道却是清爽甘甜,比起你那葡萄水,想必十分合意的吧。”
听闻自己刚喝了那翡翠色的东西,林飒忍不住一阵干呕,却再吐不出什么。
杨瑁连忙跑过来给他抚胸,一面对叶天抱怨道:“叶天哥哥你好不厚道,这么样的暗算人家。”
叶天把手一摊:“你自己也看到了的,是他自己不肯喝我才下的手。何况他先妨碍我在先,害我好好的盟誓却盟不下去。”言下之意竟是林飒理先有亏。杨瑁把嘴一扁,心里腹诽了许多遍,终于还是手起手落给不断干呕的林飒捶了半天方才罢休。她聪明伶俐,一看便知是海澈与叶天商量好了要给林飒下套,却也知道叶天要突然盟誓的事情海澈是不知情的,因为座上那个亦瞪了大眼发愣,百年难得一遇。
黎默汐不得不先清了清嗓子,才道:“叶御主这么突然的举动,我家御主自然是不允许的。别说我家御主,便是我家殿下那里也是行不通的。咱们地下高原可不是为了求得你们游域臣服而如此兴师动众。”
叶天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抬手挠了挠发顶,眼光便向海澈扫去。
海澈本来是向他说明要借浴水这泉一用的,可是没想到林飒会那么大的反应,而叶天做的更是出人意料。泉水是给灌进了林飒的腹中,只是这位少爷狠不能把肠子也给吐出来的激烈表现说明,这次的事情要好好收场并不容易。可是,总不能当着所有在场人的面前,告诉他说,这是解绿翡翠的主要解药之一吧。不要说是叶天,就算是自己这边,其实也没几个人知道林飒当年被下了药改变了体质的事实。当面揭他的伤疤,他做不到。林飒,还要做一域之主呢。
杨瑁像是知道海澈在担心什么,一边给林飒拍抚,一边低声劝他道:“反正已经咽下去了,再吐不出来,大不了多漱几次口罢了。阿澈哥哥也是要让你喝这个的,总是有原因的。你这么反感,阿澈哥哥看了也难受。”
她一个小小女孩子,看事情总是那么的通透。几句话劝得林飒没了脾气,只委屈极了的用眼瞟海澈,看得海澈心疼的不得了。
叶天吃了黎默汐的软钉子,又被林飒教训,反正他是早猜到林飒绝对不会老老实实的去喝下自己家的浴水之泉,所以才出此下策。可是,他有心向地下高原臣服,却不是假的。只是目前看来时机不对,不如识相些,让人家兄弟说说知心话。于是,哂笑了一声,步出帐外。
他向侯在外面的柔平两手一摊道:“我不过是真心想向海澈大哥示好臣服啊……”
柔平撇他一眼:“胡闹!”
叶天道:“我是御主吧?”
柔平道:“胡闹就是不对!海澈大哥怎么可能任由你在这种时候胡闹!”
叶天哑口。
停了半响,他叹了口气:“阿平,咱们欠地下高原和海澈大哥的天大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得清了。”
柔平道:“也许他们根本不想你还。”
叶天想想在地下高原的那些日子,长长叹息:“我是认真的。”
柔平道:“海澈大哥不需要你这种认真。”他正色:“要感谢林飒,拦着你没让你把话说完。不然,海澈大哥脸色都变了,你没看到吗?
叶天仰头向天,天空碧蓝如洗,正一如游域当年最好的节气。回想自己昨日的见闻,还有那铺陈开来的新绿,其实真的不必急于一时,有些心意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足够了。
帐内的喧嚣,有两个人是不知道的。
藏青和冯宁儿走得远了些,这出闹剧没有看到。
藏青有更急切的事情要向冯宁儿说明。
冯宁儿手里还握着那支翠缕笛。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握紧了这支笛,玉质的笛身并不冰冷,可她心里却如同揣了只小兔,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并不害怕藏青,返现隐约因为藏青把她叫出来而有些欢喜。是这个人及时阻止了御主的愤怒,是他挽救了许多时候的自己,对他应当是十分的感激的。
她有些忐忑,一手握着笛,另一手不自觉的绞紧了衣带。
如果从藏青的口里说出与林飒类似的话来,她想,我一定无法忍受。
藏青盯着眼前宛若莲华秀丽的少女,心里涌起的是莫明的感情。
第一眼见到冯宁儿,他就为她的清雅而惊讶,然后发现她是本族中人,于是出手便救了她回来。
相处的时日久了,他愈发欣赏她的纯静,心里便有些喜欢,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刻意的保护了她。
如今,他自己相通了些事情,说做便做,才附合他藏青的美学。
他认真的看少女,不放过她一丝表情的改变,说道:“宁儿,你真的是很喜欢很喜欢阿澈的吗?“
冯宁儿万万想不到他会有此一问,而且是选在了这种时候。
她面上一红,心里怪了他几分,哪儿有人这么样问女孩子话的,却不得不答,只重重的点头。
藏青看她一脸的娇羞,明艳得像池塘边才开的莲花,不由就想使坏:“你晃脑袋做什么?头上有飞蚊么?嗯,这草原就是不好,一清早就那么多小虫子飞来飞去的。”
冯宁儿心想我明明是在点头,你看不出来的吗?
忍着羞怯,轻轻应道:“我,不是喜欢……我,我爱了殿下许多年了。”
那个隐秘的心意,终究还是真正的脱口而出。
藏青就那么看着她,想起最早遇到她的时候,一眼看去,明知道她是滨族同族,但是却并不因为她是混血而心有疑虑。然后出手救她。习惯她跟随在侧,尽管她心心念念的是自己的表弟。
现在听到她所说的话,不由一笑:“傻瓜。”
冯宁儿不由抬头:“青非哥?”
藏青道:“你对阿澈的那种感情,只是爱慕,不是爱恋。滨族人的爱哪里这么肤浅,你是喜欢他,不过那种喜欢和爱情无关。不过是你少女时代的一种懵懂感情。你现在想不明白也是自然的。”
他看那少女还是一知半解的样子,又道:“总之,之前种种都是你因为他的长相才有的迷恋罢了。再说了,阿澈心里只有他那个明明,哪里还容得下旁的人。”
若是有别的人说是爱慕海澈,他是没得反驳,但若是眼前的少女,藏青莫明就想要吃醋,吃海澈的醋。
他隐约感到自己心里的那点小算盘,自己也是一惊。似乎有什么特别的感情正在进驻进心中,自己遇到这冯姓少女不过数月,难道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可惜对方钟情的却是海澈。
可是,我不是知难而退的那种性格,所以总要再试一试。
冯宁儿瞠大了眼。
第一次有人和她说自己对海澈的感情不是爱恋,而仅是爱慕。
不过一字之差,可就谬之万里了。
她叫道:“怎么可能只是爱慕!我,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殿下,然后就爱上了……他。”
藏青摇头:“所以,我说那不是爱恋,只是爱慕啊。傻丫头。”
他一本正经的道:“哪有人小不丁点就爱上某人的。就连阿澈和倪明那两个从小一起的也没说是一点点大就爱上了的,你怎么可能……一见钏情我是信,可是,一见钟情的时候,你才多大?有没有阿瑁现在这般大?如果没有,那便真不是爱恋。宁儿,你要看清楚自己。”
冯宁儿固执的摇头:“青非哥,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那只是爱慕。”
“那就是叫**慕!也称思慕!不是爱恋!所以你的小脑袋里要想明白!”
藏青故意瞪圆了眼的对冯宁儿强调道。
冯宁儿忍不住噗哧一笑:“青非哥你真有意思。”
藏青见她竟不以为然,立刻又强调道:“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是在承述实事!哪,你说你在十岁时就喜欢上了阿澈的吧?可是你彼时不过是个小姑娘,连思念和思慕都分不清楚,更别说是爱慕与爱恋这种微妙的感情。”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与往日的痞态截然不同,不由得引冯宁儿凝眸侧耳。
藏青见她侧目,心中暗喜,连着道:“再者,阿澈那小子最是死心眼子!他老早就和倪明那丫头情投意合,咱们少主啊,眼里大约再看不到旁人的。只这一点,是没办法的,滨族人虽然说钟情,却只有真正爱上了才会如此,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宁儿,阿澈他,生的太白了,这肤色绝对不健康,默汐又乌漆抹黑的不如我白,呐,我这种蜂蜜色的多健康,这么男子气概,你选我最好!”他在海澈与黎默汐面前一向想什么便说什么,现在对冯宁儿抱有好感,竟一时口快,再收不回去说出口来的话。
场面立刻有些尴尬。
藏青自嘲的笑了笑,道:“我说的是事实,阿澈他心里已经有了人,以他那性情,再不可能容得下别人。如果一厢情愿,只会让你受伤。”
冯宁儿亦未料到他是如此直率坦诚的人,一怔,道:“青非哥,谢谢你。”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藏青也并没想三言两语便可令冯宁儿改变心意,只是道:“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他知道这种事情半点也勉强不得,感情是最不受人自己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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