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经冬日风料峭

外头风雪又起了,雪花簌簌,将梅花掩的只露出些许娇艳来,谢照伸手握住柳时熙的手,头仍是低垂着,说不出的平静颓丧来。

柳时熙又开口叫了一声,随即便蹲下身去看“夫君?”

像是思索一阵,谢照便抬头看向她,眼尾仍有些发红“我没事。”

柳时熙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许是今日我吃的有些多了,现在倒有些困了,不如夫君随我回去一起歇歇吧。”

谢照无奈扯了扯嘴角笑道“好。”

说罢,便起身出去,谢照自然接过杏花手中的伞来,一手撑着伞,一手将人揽在怀中,柳时熙不时便抬眼看了看谢照,不知父子二人说了些什么,柳时熙心中也能猜个大概,能让谢照如此低沉的事,也没有几件了。

一路上谢照不如往常一般多话,待回了屋子,二人卸下披风,谢照便拉着柳时熙往暖阁里去,坐下先静默一阵,才徐徐开口说道“夫人,有件要紧事我得问问你的意思。”

柳时熙听罢也正经危坐起来,眼神试探的看向谢照,问道“什么事?”

谢照眼睛眨了眨,道“待明年开了春,大概要预备着回上京去了。”

虽早早预料到会有这一遭,只时没预料到这样早,面上便有些发愣起来,谢照见她呆呆的,便低头靠近了些又道“若你想晚些时日,也可以。”

柳时熙看向谢照,无奈笑了一笑“倒不是这个缘故,我从嫁了你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今日有些突然。”

说完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可是有什么事?”

谢照眸光一凝,一霎便无,只余下些沉重之感来“倒没有什么新鲜事”

说罢嘴角不经意扯出些冷笑来,又接着说“不过就是家族内斗,承家袭爵之事;十五年前我母亲是因此而丧命,如今那府里住着的那位日子是过的好不畅快,我若不去找她些不痛快,岂不是显得我太无能了些。”

柳时熙垂下眼眸,心中已有计较,便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早说过会陪着你的,如今岂能反悔?”

谢照听罢笑了笑,捏着她的手不自觉的摩挲起来“你便是反悔我也不怪你。”说到此处便叹了叹气“外人都道上京是个什么富贵窝,我看倒不是,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

说完将人揽入怀中“我既想你同我去,又不愿你去,那是个虎狼窝,我却又不敢拉着你去冒险。”

谢照徐徐说着,心中倒是真认真思考起来。

柳时熙轻轻退开半分,望着人揶揄道“怕不是上京里头还有青梅竹马等着你回去呢,所以才不愿意我跟着去吧。”

谢照一听便笑起来,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脸“你这小妮子,惯会胡乱安排罪名给我。”

说罢将人拦腰抱起“我看你精神的很,倒不像是想歇息的样子。”

柳时熙脸瞬间红起来,眼眸低垂,捏着秀拳轻轻捶了他一下“你少来。”

待帐内热意散去,谢照将人搂在怀中,许是歇过这一口气了,方能平静的说出口来“这次回去,我不打算回府去,到时咱们在外头置个院子,好过进去防备人。”

柳时熙虽不太能想通,倒也能理解,谢照便继续说道“午间我父亲同我说了母亲的事,呵呵,真是可笑,十五年来,头一次在我面前提起我母亲,尽是母亲被他骗着进了府里去。”

谢照眼神有些发冷,定定的盯着锦被,柳时熙心中也是叹息“母亲她那样清明洒脱的人,何至于?”

谢照偏头看了看怀中的人儿“若那时已经有了我呢?”

柳时熙一愣,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气愤来,忍不住皱起秀眉“父亲他怎么,怎么~”

半天柳时熙竟无法将那句话说出口,谢照听到此处不由得轻笑一声,接话道“怎么如此不要脸!”

柳时熙心中默然,二人沉默许久,柳时熙才缓缓开口道“一个女子立足于世,若是双亲尚在,又有兄弟姐妹,自然少受许多外头的险恶,可若是母亲那样的女子,寄人篱下一边防着亲人,一边求得生存,好不容易跑出来,心性又开阔,又能自给自足,若是同常人一般婚嫁倒能得些美满,可若是男子并不是那等能站在女子的角度考虑的人,便是吃了苦头也无处说去。”

说完长舒一口胸中浊气,忍不住惋惜“怕是在母亲眼中原以为自己觅得良人,就算是放在外人眼头里,在青都他们也是正经夫妻的。可一朝回了上京,母亲竟成了外人眼中见不得人的外室。”

说罢,抬头看了看谢照,面上带些不忿“不仅要受人指点,还要被主母拿来做筏子。”

谢照心中明镜似的,说到底是父亲自私,缓缓说道“骗来的爱,终归无法长久。”

柳时熙默默赞同,试探说道“若不回府里,要如何帮母亲呢?”

谢照垂了垂眼,有些沉默,片刻才开口说“我不想拿你去冒险,那人为了爵位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柳时熙默默靠在谢照胸口,温热的气息一点一点传到她脸上,心中发软,却又警惕起来,便故作轻松的说道“我可不做外室啊~”

谢照先是一愣,随即便笑起来,捏了捏她的脸“你在想什么?”

柳时熙挣脱他的手,认真的说道“你这样说,我虽感动,却有些不真实,才又说了母亲的事,我也是女子,万分理解母亲的心,世间没有哪个女子放着正头娘子不做愿意去做小的。我能理解母亲为何知道被骗了还是愿意留在上京”

柳时熙顿了顿,继续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谢照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却突然偏头来,看向柳时熙“夫人可是不信我?”

柳时熙心虚的乱瞟了瞟,才虚虚的说道“夫君可是想多了!”

谢照不再追问,只笑了笑,便继续先前的话“李氏只要不将手伸的太长,我不会伤她性命。”

话说到此处,柳时熙到底时明白了,母亲的死虽已经是他心里的结,也许有自己的缘故在里头,不愿同那头牵扯太深,也不愿为了报仇而伤害了眼前的人,柳时熙只心里这样想,也愿意这样想。

囫囵想着便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待再醒来时,谢照已经不在。

柳时熙懒懒起身,撩开帘子往外望了望,屋子里炭火烧的旺,柳时熙也不觉冷,便着里衣起了身,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才叫人。

杏花同绿玉一道进来,冷风一下便灌进了屋子,柳时熙忍不住瑟缩,绿玉见状忙将披风取来给她披上。

杏花随即将门关上,便问“大娘子可要先洗洗脸,醒醒神?”

柳时熙点了点头,便往杏花那去便问道“三爷去哪里了?”

绿玉取下披风,挂在手臂上,又将柳时熙的发丝往后理了理,道“三爷去东院那头了”

柳时熙接过杏花递来热帕子,在脸上擦了擦,觉得清明许多,随即便往妆台去,朝二人问道“孔妈妈今日可来过?”

杏花听见柳时熙这样问便忍不住笑了笑,柳时熙看了看绿玉又看向杏花“你这丫头,在笑什么?”

绿玉捂了捂嘴笑了笑“杏花又想到了什么?”

柳时熙求知若渴的看向杏花,杏花笑道“大娘子 ,这都什么时辰了”

柳时熙面色一红,却仍正经说道“什么时辰?这天看着还早呢。”

又看了看镜子里头,朝杏花道“随便绾个髻吧”

又朝绿玉道“绿玉,你去问问孔妈妈,若是同外头管事的说好了,便来同我说。”

绿玉点了点头,便往耳房去。

到了黄昏时分,天阴沉的更厉害些,雪也飘的更大了,柳时熙正待起身出去,便瞧见谢照顶着风雪朝她过来,柳时熙朝他挥了挥手,谢照便赶了两步迎上去“睡好了?”

柳时熙面色发红,不经意点了点头“雪这样大?你去了哪里?”

谢照拉着人进屋子里去,又伸手将她头上的雪花轻轻抚开“去同父亲说了些事”

柳时熙点了点头,便问到“这边到了年关上,你可知道以往旧例?”

谢照拍了拍身上的风雪,将披风取下放在架子上,往碳炉子前伸手暖了暖“我今年也是头一回来,也不大知道这些东西。”

柳时熙不大意外,便起身斟了盏茶递给谢照“暖暖”

不过半炷香,孔妈妈便随绿玉一道来了,柳时熙明朗的笑了笑“孔妈妈,快坐”

绿玉顺势端了圆凳放下,便站到柳时熙一边去。

“这时候叫妈妈来,妈妈可不要见怪。”

孔妈妈摇了摇头道“哪里的话,这院子里里外外的事都要大娘子操心,老婆子我能帮上大娘子就好。”

柳时熙微笑着点了点头“辛苦妈妈了。”

还未等柳时熙开口问,孔妈妈便先说起来“昨日我去外院找了那管事的,说起这院子往年如何过冬,原这院子没多少人,不过就是依着分例发月银而已;”

说罢停顿几息,柳时熙朝绿玉使了使眼色,绿玉会意,便给孔妈妈端上一盏热茶,热茶的氤氲在孔妈妈那张起了皱又颇为严肃的脸上升腾起来,孔妈妈轻嘬一口,便继续说道“只是如今又不同往年了,是照国公府的旧例还是依这里往年的旧例,得大娘子拿主意了。”

柳时熙点了点头“妈妈辛苦”

说罢又看向一旁翻书的谢照“夫君?”

听有人叫,谢照便抬头看了看,随即放下书便往柳时熙身边坐下“怎么了?”

柳时熙顺手理了理谢照的衣襟,道“这眼瞧着马上到了年关,往年这院子里没什么人,是以只需要发放月银就好,如今我们成了亲,又进了人,又上京来的人,原入冬时就该阖府上下制冬衣的,只那时你我还未结亲,如今又要到年关上了,我想着或寻着国公府的例子来是不是好些?”

说完,柳时熙有意瞧了瞧孔妈妈的反应,见她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又看向谢照,谢照沉吟片刻道“府里一应事务,大娘子做主皆可。如今父亲还带着人在这里头住着,夫人想的很周到。”

说罢,便起身道“夫人先说着,我去书房一趟。”说完,便往外走,待走到门口又回头补上一句“夫人不必担忧害怕,好与不好与我来说都不甚重要,不好的都算你夫君我的。”

柳时熙笑着朝他摆摆手“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说罢,便转过头看向孔妈妈“妈妈,既如此,那便依着国公府的旧例来吧,如今要过年关,从我进门到今日也还未给众人发过赏钱,既如此,不如干脆等到最后一日,到时我这头再拿出些赏钱来一便发下去。”

孔妈妈难得扯了扯嘴角“大娘子周到,如此,那我便好办了。”

柳时熙刚拿起茶盏,又想起什么,放下又问道“我倒忘了一件事,如今下头人的月例皆是三爷这头在□□东院那头呢?”

孔妈妈呵呵笑了两声“东院那头大娘子倒是不用担心,老爷也不会让这头出月例银子的。”

“虽如此,平日里虽不用管,那年关便将那头一道发吧。”

孔妈妈点头道“是这个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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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一经冬日风料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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