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歌暗暗咬牙,总有一天她要把浮光阁也给收了。
荆甘棠在柴房里踱步,走了两圈觉得这地儿着实狭小,空气中还有一股潮湿的霉味,冷清清的,多站一秒都令人难受不已。
浮光阁的金银玉器数不胜数,都是为郢都贵女准备的豪奢之物,世家大族、皇室家族爱佩戴的稀奇玩意儿都是出自那浮光阁,一钗难求是出了名的。
荆楚歌张嘴,嗓子有些沙哑:“我刚被押到这儿不过几个时辰。”
“那又如何!我步摇不见了!这儿就你一个人,我要是搜出来了,你难逃其咎。”荆甘棠招了招手,一旁的家丁架住荆楚歌。
“我不曾见过什么七宝金丝璎珞步摇。”荆楚歌本身就没什么力气了,眼皮儿每动一下,就感觉眼下一阵火辣逐渐蔓延。
“你勾引堂兄弟,和外男私会,你真是不讲廉耻!下贱!”荆甘棠似乎也想不出更加恶毒的词汇,她瞪大眼睛,死死盯住荆楚歌的脸,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情绪,“这样不讲礼仪廉耻的事你都敢做得人尽皆知,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快给我搜,仔仔细细地搜。”
不出所料,果真搜到了那一只金贵的步摇。
“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老妈子昂首挺胸厉声呵斥,站在荆楚歌面前腰板也挺得老直,“老爷军法治府,最容不得偷鸡摸狗的事!荆楚歌你好大的胆子!”
她十指纤纤,涂着凤凰花色的锦橙蔻丹,那尖锐的指甲一下子就划开了荆楚歌的下巴,她面带微笑,语气嚣张跋扈又寒凉:“好你个荆楚歌,果真是做尽龌龊事,这下可没什么人能救你。”
呸,说得像以前有什么人会来救她似的。
“这儿站着的都是你的人,要打要杀,还不是听你的意思,还拿舅舅的话来堵人的嘴,有什么必要么?”
她瞥见地上躺着一件大氅,光是远远瞧着也是用料不俗,她点了点下巴,授意老妈子将那件大氅取过来。
老妈子脸上立马绽开谄媚的笑容,两三步并作一步,朝着荆楚歌龇牙咧嘴,一副小人得势的模样。她一手掀起荆楚歌,双手拽过那大氅,退回原地,朝荆甘棠毕恭毕敬捧上:“小姐,您过目。”
“就你,也配用这么好的东西?是从哪儿偷来的吧!”荆甘棠随意翻弄着,毫不留情地面刺,她向来娇纵惯了,看不得从前卑贱如泥的东西有一天要跟她平起平坐,“还是说,你和什么人睡过了给你的好处,八成也是觉得你令人拿不出手罢,让你好闭嘴。”
“怎么,你也想要?”荆楚歌饶有兴致地吹了吹手背上根本都不存在的灰,反而激起昏暗破小的柴房积年的灰,她脑子昏沉,像是一锅煮开的浆糊,“你也去睡一个,你是荆府的大小姐,怎么睡都比我值钱。”
“呸,果然是下贱胚子!”荆甘棠颇为嫌弃地将紫氅一扔,抛到地上狠狠踩了几脚,“你就等着吧,别以为你马上要嫁出去了你就能高枕无忧了!”
她最是厌恶荆楚歌这副淡淡的死样,既没有教养,又半死不活,她怒从心中起,咄咄逼人,“偷了我的东西还敢这么肆无忌惮,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才是荆府的主子,你只是一个外头来的贱婢!”
手掌落下的脆响惊得在场所有的人忍不住皱眉。
这一巴掌可不轻啊,荆楚歌之觉得脑瓜子有点嗡嗡作响,随即脸上一烫,疼痛感席卷而来,口腔里也带着浓烈的腥甜味。
荆甘棠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僵了僵身子。
一丝血缓缓从荆楚歌的唇角滑落,她全身都乱糟糟的,昨晚发生了太多事,此刻沉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看起来温柔而又森然。
她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
阿娘,大雪,冲下悬崖的马车。
冲天的火光几乎吞噬了一切,男女老少声嘶力竭的呼唤……
记不起来了,荆楚歌脑子里乱得更厉害了。
“娘死了,你才能活……”
“娘来了,娘终于能见到你了……”
荆楚歌冷汗冒个不停,身子一软倒下了,她失去了知觉,倒在涂满陈年老泥垢的地板上。
“今日种种,如入炼狱。”
书信上的那一行字,如沁了血,在荆楚歌的脑子里反复回响。
“你们可看见什么了!她偷了我的东西,八成是为了遮掩自己的罪行,不想爹爹责罚,这才装病倒了。”荆甘棠冷哼一声,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烂泥似的荆楚歌。
昏死过去的荆楚歌没动弹,她也确实动弹不了。
老妈子见荆楚歌不似演的,心中忐忑难平,害怕真惹出了麻烦,她小声问道:“可要给表小姐找个郎中?”
荆甘棠柳眉一竖,骄横道:“都说是装病,找什么郎中,多此一举!”
她抬脚就往门外走,临出了门,紧锁的眉头骤然一松:“这家伙,死了便死了,天生是个短命的,没那条好命去好人家享清福。”
荆甘棠语气释然又刻毒,兴许是受到她母亲的影响,她从小就讨厌这个泥巴腿子都没洗干净的妹妹。
就是她母亲这样的人带坏了门风,辱坏门楣让她在一众贵女面前抬不起头。
荆甘棠心中发狠,下定决心不会轻易放过她。亲娘死了,荆楚歌不仅还活着,还被秦王瞧上了。
那一日在东塘,自己的亲娘莫名其妙地死在湖里,爹爹也不让再提这件事。那一日的东塘聚了不少人,那权势滔天的秦王殿下,不偏不倚地相中了这小贱人。
门外人影交叠,探头探脑。
柴房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里,荆楚歌蜷缩着,明明浑身发烫,却又冷得不行,俨然身体陷入冷热不分的困境。
荆楚歌手心抵着脸庞,那滚烫的温度有点扎手,饶是铁打的,她这会儿也站不起来。
吱呀。
倏尔,门被打开。
荆楚歌赶紧装晕,继续闭紧双眼,耳朵极其灵敏地倾听着外头的动静。
不一会儿,便有一人走动她跟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荆楚歌感觉自己的脸被牢牢盯着,那种细丝游走的目光让她闭着眼都能感受到如坐针毡。
“不错,生得水灵儿。”老鸨扯了扯毛茸茸的披肩:“老身得仔细检查检查,莫不是哪儿有残缺?怎的舍得卖这好的女孩儿。”
老妈子手掌一拍,假惺惺地迎合道:“这是大户人家当女儿养的婢子,自然是比市场上卖的那些正经的多,你带回去好好检查就是。”
花枝招展的老鸨涂满红口脂的嘴唇弯了又弯,看着地上的女子欣喜不已:“一分价钱一分货嘛,卖得这么便宜……才五两银子,买一头驴都得六两,我这也心慌慌的。”
老妈子语重心长解释道“这婢子勾引主君,夫人说断不可留,这才打发了我去请买家,你也瞧到了,咱们家大口阔,也不争这几个钱,算是解决一档子麻烦事。”
老鸨讶然,笑得更开心了,露出满口黄牙:“那算是来对地方了,贵人们就是喜欢这一口儿,主动献媚讨好的骚/劲儿,最是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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