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里没有灯光,季卿临只能靠着墙壁往前走去。
没过多久,他感觉像是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脚下踩着的也不再是硬石块堆砌成的阶梯和楼道,而是柔软的草坪。草丛高到盖过自己的脚踝,有些草上面还可以看得到一些发着幽暗蓝光的星星点点,这些光源有时微微颤抖,像是警觉的野兽伺机行动,有时飞到空中,像是猎鹰驱赶敌人时做出的主权宣示。
季卿临解开罩着左眼的布条,仔细观察着眼前的蓝光。
嗖!
一道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眼看就要击中季卿临的心脏,季卿临侧身躲过,转手捏住了那道光源,可是那道光源哪有那么安分,不断在他手中震动着,想要挣脱开这只手的掌控。
“吱!”
季卿临下狠手一捏,那光源便发出了幼鼠般惨叫,随后便停了下来,再也没有动静。一些蓝色的不明液体顺着他的手臂流到了手肘,最后滴到了草丛里。
见到此状,远方的草丛里冒出越来越多的蓝色光斑,不一会儿,远方就出现了好几条天蓝色的,形状如丝带一样的东西。
“何必呢?”季卿临苦笑一番,将匕首弹道对准前方,仅仅一发。前方的草丛迅速燃烧起来,大火将整个洞穴照得透亮,蓝色不明生物四下逃窜,一瞬间这里便成了一片火海。
季卿临挑准机会,丝毫不顾火势的迅猛,冲上前离开了这个洞穴。离开洞穴后,又是一条幽暗狭窄的隧道。隧道静的出奇,完全没有其他的动静。
没过多久,眼前便隐约出现了一丝烛光。
再往前,又是一番别有洞天的景象。
这里是一个种满红色月季的花园。明明没有阳光,却不知为何这些月季盛开得如此茂盛。天空中漂浮着许许多多的烛台,有的烛台上蜡烛还是新的,有的烛台上的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了,看起来有些像是在做某种黑暗仪式的感觉。
刚刚的蜘蛛低着身子,扑在花丛里,一动也不动。
“猫捉老鼠的游戏结束了,把人给我吧。”季卿临向前走去。
蜘蛛看到季卿临走来,退后几步,发出恐慌的声音:“你到底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季卿临继续向前走着,匕首已经对准了蜘蛛的头部。
“难道你不是人类?”蜘蛛惊讶的问道。
“你废话太多了。”
哔的一声,黑暗之中,一颗子弹划破空气,直穿蜘蛛的头颅。
体囊涌动着,里面像是有东西要冒出来,季卿临再次警觉了起来,直到看到出来的是大口呼吸着的许言蹊,他才放心走了上来。
“闷死我了......”看到眼前的季卿临,许言蹊收回手中的枪支,问道:“这什么怪物?为什么枪还射不穿的?”
“许言蹊。”季卿临蹲下身子。“我必须认真问你一个问题。”
“啊?”许言蹊有些慌张,这是季卿临第一次这么严肃的眼神看着他,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认识悦悦么?”季卿临问道。
许言蹊摇摇头:“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要得到你?”季卿临问。
“得到?”
“对,你没发现么,这些蜘蛛并不是要杀你,而是想要把你毫发无损的带到别的地方。”季卿临说道。
季卿临这么一提醒,许言蹊才迅速反应过来。
之前他之所以认为自己遇到危险,是因为对巨大未知本能的恐惧。但是仔细想一想,不论是第一次遇到蜘蛛,还是刚刚遇到,蜘蛛都是将自己放入体囊中。体囊里流出的体-液虽然恶心,但是它是无毒的,而且还充当着保护膜一样的作用,可以避免自己在与蜘蛛剧烈搏斗时被节肢上的倒刺戳伤。
这么说起来,怪不得季卿临要反复救自己。
并不是因为同情或者保护,而是因为自己对他有利用价值。他要杀死维斯特拉,就必须先迈过悦悦这道坎,而悦悦却似乎出于某种理由,非常想要得到自己。因此季卿临救自己,完全是为了查到某些他还不知道的悦悦的弱点!
想到这里,一向理性的许言蹊,竟然在感性上有了些许失落。
“怎么了?还是受伤了吗?”季卿临问道。
“没,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认识悦悦。”许言蹊说道。“可能是我15岁之前的那段被我忘掉的记忆里,我和他有过交集吧?总之现在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样啊。”季卿临点点头。
许言蹊脑海中想得永远比季卿临深一层。
当他得到了‘悦悦是想要见自己,而不是为了杀死自己’这条线索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他并不需要陪季卿临在这里玩侦探游戏,只需要好好的被悦悦抓走,就能见到悦悦了,说不定还能得知整个事件的真相。
虽然悦悦不知道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要见自己,但是至少,这是目前最快捷的可以见到背后主谋之一的办法!
虽然很冒险,可能死亡、甚至还可能成为活祭品——出于最坏的考虑,是邪教为了找到祭祀的祭品,才找的自己,但是这条路,无论如何都值得走一次!只需要提前和刘家珂商量对策就行了。
想到这里,许言蹊开口了。
“季卿临。以后,你就不用救我了。”许言蹊说道。
“什么?”季卿临本以为许言蹊想了这么久,会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结果没想到他就来这么一句话。“你什么意思?”
“实话告诉你吧,我骗了你。”许言蹊说道。“我对你有所隐瞒,其实我追查的重点案件,并不是吴明的案件,那只是一个附属案件。”
“......”
“我追查的案件主谋,就是这个叫悦悦姐姐的人。”许言蹊说道:“既然她真的想要见我,我就没理由不去见一面。”
“你疯了?”
“我没疯。”许言蹊反驳道:“虽然到现在为止,我还一头雾水,弄不清很多奇怪的现象。但是刚刚的那些危险场面,我经历得太多了。”
“出去吧,我看这里的花有毒,让你脑子不清醒了。”季卿临有些慌张的说。
“季卿临,我从15岁加入警安团,同时在警安团公办的学校念书学习,大小案件侦办无数,潜伏黑团更是家常便饭。我从来不会害怕这种危险。”许言蹊说道。
“是嘛......那刚刚你为什么想回去,而不是继续调查?”季卿临问。
“因为我不想毫无意义的送命。”许言蹊说:“但是刚刚,你告诉我了,实际上我并不一定是去送命,而是可能获得线索,可能知道悦悦姐姐究竟在哪,她到底是谁?”
季卿临摇摇头,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许言蹊堵了回去。
“还有,实际上其实你,并不是想救我。你救我只是因为你不希望悦悦姐姐得到我。”许言蹊说道。
季卿临的心沉了下来。
的确,最开始的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哪怕他在地牢里,看到许言蹊的脸那么像边月渡的时候,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我不是想要救你,我只是想要弄清楚,为什么悦悦姐姐想要得到你,她的目的是什么?
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
有些东西改变了。
那天晚上回到地牢,看着许言蹊走后空空如也的牢房,他竟然有些落寞和孤独。这种上万年都不曾再次有过的感情,如果又刻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可是,这是为什么?季卿临自己也不知道。
那个瞬间,好像对方是不是边月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开始担心起那个人,而不是仅仅用利弊衡量问题了。
“我不希望成为你和悦悦之间斗争博弈的工具,所以,请不要再以保护的名义利用我了。”许言蹊淡淡的说道。
许言蹊从来不赞同,季卿临想要杀了维斯特拉这种想法。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抵触过,甚至没有问清楚缘由,就默许了季卿临的行为。
许言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而如今,可能是需要做回自己的时候了。
好好做回警安团成员,分析每一个不合理的事件,将现有线索连珠成串。最后给夏鹰扬和赵安晴一个合理的交代。
“......”季卿临没有说话,坐在地上。
“好了,回去了。”许言蹊站起身,看了看坐着的季卿临。
脸上的灰尘掩盖着细小的伤痕,眼神中有着掩盖不住的疲惫,也不知道他多久没睡了。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被烧了好几个窟窿,看起来就像是个刚从火灾现场逃出的受害者一样。
许言蹊迟疑了一会,问道:“怎么弄的?”
对方没有说话。
“.......”许言蹊脱下外衣,递给季卿临。“今晚10度不到,别冻着了。”
季卿临没有理会,像根木桩一样坐着,一动不动,眼神中交织着疲惫和无奈,让许言蹊看了觉得有些内疚。
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许言蹊走到季卿临背后,把外套披在他肩膀上,说道:“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看你样子,很久没睡了吧。”
他拍了拍季卿临的肩膀。
烫烫的,看起来真是从火里冲了出来,就是为了救自己。
许言蹊眼眶有些热热的,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自己保护别人,就连或许自己被保护的那段童年的记忆,也缺失了。
这还是自己记忆里,经历里,第一个保护自己的人呢。
不论出于利用,还是别的什么目的,他都挺感激的,但是他注定不愿意自己被他人的决定所左右,更不愿意因为季卿临耽误了案情。
“真走了。”许言蹊说道,转过身,却被季卿临猛地抓住了手臂。
“怎么了?”许言蹊问。
季卿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拉着他。
鲜红的月季花轻轻摆动着,残烛摇曳后熄灭,又有新的烛火燃起。季卿临拉住许言蹊的手,想要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从何开口,就只是拉着,仅此而已。
许言蹊也没有挣扎,站在那,目不转睛的看着季卿临,等待着他说出想要说的话。
“我......”
季卿临扭过头不让许言蹊看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并没有想要利用你,我只是想要留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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