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蹊来到地牢。
齐锋竣很是平静，他闭目坐在地牢中，颇有股与世隔绝的味道。
“许言蹊？”倘若不是听到异响，齐锋竣是不会睁开双眼的。
“厉害，居然听得出是我。”许言蹊称赞道。
“这地牢的其他人都畏惧我，走路声装得很，每步听着都不踏实，只有你的脚步声还像个人样。”齐锋竣笑到。
许言蹊没有接话，他先是拿钥匙打开门，然后走到齐锋竣面前，给齐锋竣一一解开了全部镣铐。
齐锋竣全程皱眉，大气不敢出。
他幻想了无数次，这个镣铐被解开，就杀掉看守，逃之夭夭。
可眼下是许言蹊给他解开的，他倒是迷惑了。倒不是他不敢杀死许言蹊，就是他觉得许言蹊来给自己解开镣铐，那自己必然不可能那么轻松就逃了。
这么累的活，还不如不逃呢，躺平算了。
“你这是干嘛？闲来无聊又想和我比划比划？”齐锋竣反问。
许言蹊摇摇头。
“怎么，看你样子有些颓。”齐锋竣大声道：“操，家珂出事了？”
“哈……？”许言蹊给了齐锋竣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齐锋竣嘴角有些不利索，显然是几个月没有和人聊过天了：“不是，那你这表情惆怅啥啊？给我解镣铐干啥啊？”
“你自由了。”许言蹊说道。
“……？”齐锋竣先是一愣，然后是一笑，随后皱眉，以一种看着蠢驴的表情看着许言蹊，打趣说道：“你现在就好像赌博赔光了钱，然后上整蛊综艺邀请我出镜想要大赚一笔一样。”
“真的，如果你完成刘书予和我交给你的任务，你就自由了。”许言蹊说道。
“刘书予，他不是死了么？你找到了他的遗书？”齐锋竣反问。
许言蹊也不废话，将这段时间发生的全部事情原原本本的与齐锋竣说了一遍。
齐锋竣这才明白，好家伙，自己这是被坑了啊！这是坐牢也要榨干自己的价值啊？！
“我不干。”齐锋竣说道。
齐锋竣这回答倒是很让许言蹊意外，他反问：“怎么，你不想自由么？不想出去见见那位……”
“想。”许言蹊的话被齐锋竣打断了，“但我能见着么？”
许言蹊沉默了。
“许言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笃定了我的量刑，就绝对不会出于私人恩怨给我减刑，即使是拯救世界也不行，你就是这样一头倔驴。”齐锋竣破口大骂：“你就是想把我忽悠到办成事，然后把我扔在过去，这样你又办成了事，又给了我自由，还相当于在这个世界处死了我，许言蹊啊许言蹊，你真特么的牛逼！”
“哎呀，居然被你看出来了。”许言蹊也不装了，言语中充满了自豪：“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傻子才帮你。”齐锋竣啐道。
“是嘛，我还以为你很想在死前干票大的。”许言蹊低下头，装出一副深沉思考的模样。
就这种又贱又拿捏的模样，齐锋竣看着就来气：“不想。”
“挺可惜。”许言蹊小声说道，“没准回到过去还能见着已经死去的兄弟，就像我见到了刘书予……”
“行了行了烦死了。”齐锋竣接了这个台阶。
许言蹊没有马上把齐锋竣带回去，而是让刘书予从过去来到地牢，与齐锋竣相见。
齐锋竣并没有亲眼见到刘书予的死，他只是从许言蹊嘴中听闻这件事。
在他的记忆里，刘书予依然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模样。
以至于他再一起见到刘书予时，竟有一种自己也年轻了的恍惚感。
两人只是简单拥抱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在他们的记忆里，对方只是久未谋面的宿敌，用不着感时伤怀。
齐锋竣听完这则故事，给出了一个刘书予和许言蹊都从未设想过的假设：“我认为，第三个弑神者，并不是固定的。”
“为什么这么觉得？”刘书予反问道。
许言蹊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没有证据可以作证，所以他宁愿相信，三个“猎人”是早就被选定的。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齐锋竣说道，“伪神不会因为囚禁了鬼母，就放任第三个弑神者的，这不符合一个极权者的逻辑。也就是说，就连神自己也不知道第三个弑神者究竟是谁，否则他一定要杀死所有弑神者。”
“这只能证明，伪神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并不能说明这个人不是固定的。”许言蹊说道，“有可能这个人早就被选中，只是伪神不知道而已。”
“从犯罪的角度来说，这是不合理的。”齐锋竣解释道，“犯罪也是需要讲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如果第三个人是早已被选中的，那他如何才能在压根不知道自己被选中的情况下，去拿到第一张和第二张残卷呢？”
的确。
两位侦探受正向思维影响太深，没有想过从罪犯的角度解读这个问题。
第三个人如果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就不会有收集残卷的动力，也就不会成为第三个人，这是矛盾的。
也就是说——谁拿到了两份残卷，谁就获得了成为第三个人的资格。
“我有个想法。”齐锋竣拿出纸笔，写出一份粗略的犯罪计划书。
许言蹊&刘书予内心：合着这玩意还有计划书的，这就是专业啊。
刘书予看完计划书里许言蹊的部分，犹豫了一番：“这能行吗？”
“能不能行不知道，但肯定能赌。”齐锋竣望向许言蹊。
许言蹊仔细阅读了一番计划书的内容。
这份计划书里，自己和喻新月前往第五文明，寻找鬼母的生命树。
喻新月可以回到过去，自己可以定位生命树，两人必须得前往第五文明，这是没有争议的。
但如果季卿临不跟着自己的话，第五文明一旦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就他们两个人，很难说有自保能力。
毕竟在历史记录里，第五文明充满战乱，即使喻新月可以变成巨型蜘蛛，但在热兵器面前，想要活下来依旧是很勉强的。
“喻新月留下，季卿临和我去第五文明。”许言蹊道。
齐锋竣愕然望向他：这许言蹊怎么回事，才多久没见，他怎么怕死了？
“许言蹊，你应该明白，这就是最好的方式，也是最值得赌的办法。”齐锋竣说道。
许言蹊没有理会齐锋竣的话，将这份计划书交给刘书予，两人眼神交汇，胜过万语千言。
“保重。”
刘书予微笑地望着许言蹊离去的背影。
如果没有这么多事情，如果他没有这重身份，如果他不需要承担使命与责任的话。他也很想跟着许言蹊，不，是在许言蹊身前，一并向着同一个方向跑去。
保重。
他心里又重复了一遍，也不知道是对渐远的人，还是对原地的自己。
他把齐锋竣接回家中，向齐霁与其他人详述了这个计划后面的部分，以及齐锋竣对第三个弑神者的推断。
——————————
许言蹊与季卿临来到第五文明。
眼前的一切，尽是荒凉与萧条。
季卿临来时，一直紧紧搂着许言蹊的臂膀，没有松开，但来到第五文明后，身体就像被抽空一般，完全没有任何力气，瘫软在地。
许言蹊见状，立身蹲下扶住季卿临：“怎么样，没事吧…？”
见对方呼吸急促，他马上将季卿临的假面撕下，这假面之下，却是喻新月的脸。
许言蹊一早就让喻新月戴着季卿临的面具，因此在齐锋竣提及这件事时，强调一定要季卿临与自己一起。
他并非贪生怕死，也并非不相信齐锋竣的犯罪能力，只是他有自己的考虑。
“我……我好像拿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喻新月说道。
“我知道。”许言蹊说道。
“你知道？”喻新月反问。
“你拿到的是边月渡的记忆。”许言蹊说道，“因为你就是边月渡。”
喻新月从小也梦到过战争，而边月渡经历过战争。许言蹊根据季卿临的描述，大致能猜到喻新月就是边月渡，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如果喻新月真的是边月渡，那带来第五文明就完全没有问题。
因为根据季卿临表述，边月渡在第五文明是相当有能力的一个人。
许言蹊愿意赌这一点，而且他也赌对了。
“可是，如果我就是边月渡的话，那我如果见到我自己，会发生什么呢？”喻新月反问道。
“你见不到你自己了，因为季卿临告诉过我，在这个时间点，边月渡已经死了。”许言蹊说道。
“不对，我能感觉到，我还活着……”喻新月说道。
“什么意思？”许言蹊马上觉察到喻新月的状态不对。
“边月渡没有死，在这个时间点，他还活着，而且他也能感受到我的存在。”喻新月说道，“一个时空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他们彼此之间居然是可以互相感知到……这也太可怕了。”
“等一下，你说边月渡还活着？而且你能感受到他？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的位置？”许言蹊马上问。
“大概……”喻新月张望一周，指向远方一座修建在悬崖之上的孤堡，“大概在那里面。”
“不行，如果边月渡也能感知到你，那我们就不能一起行动。”许言蹊说道。
但很奇怪，为什么明明应该已经死去的边月渡，现在却还好好活着，难不成……
难不成鬼母的生命树在他的体内……？
“第五文明距离消亡还有1年的时间，你现在先去1年后避一避。”季卿临和许言蹊提到过第五文明最终消亡时间，既然是文明消亡，那无论如何边月渡都应该已经死去。
让喻新月先去避一避，总好过两人在同一个时空打照面。
“那你……”
“我不会有事的。”许言蹊说道，“我去找边月渡。”
“可……”
“如果我们一起行动，反倒会让边月渡有所疑惑，你先去避一避，等时机到了，再回来。”
许言蹊说得很有道理，但喻新月却听得很迷糊，他问：“那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时机到了？”
许言蹊一边想着这小子不好忽悠，一边继续忽悠道：“你看我们这么心有灵犀，当你觉得我有危险的时候，你就来就是了。”
“可是我觉得你随时都有危险。”喻新月说道。
“……”许言蹊：这话倒也不假。
“糟了，边月渡发现我了，他往这边来了。”喻新月说。
“你先去一年后避一避，一周后等凌晨2点，估计边月渡睡了的时候，再过来找我。”许言蹊说道。
喻新月犹豫着，直到许言蹊下令催促，他这才委屈着使用契约能力，离开许言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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