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握椒冲他笑了笑,但这个笑容落在楼荍的眼中却是怎么看怎么苦涩。
他有心想问,易握椒却对他说:“进来吧。”
楼荍把话憋在了喉咙里。
易握椒住的地方并不大,四十平米的小公寓,连卧室都没有分隔,楼荍能看到他的床上床单正皱巴巴地铺着,被子乱七八糟地堆在一侧,甚至还有一半的被子跌落在地。
没等楼荍继续看下去,易握椒便递给他一条毛巾和吹风机:“可以帮我吹头发吗?”
楼荍满心的疑惑都咽了下去,他接过毛巾,却陡然发现,易握椒的手腕上是一道淤青。易握椒的皮肤很白,也是因此,这道淤青在易握椒的手上分外明显。
楼荍的眼皮跳了跳。
似乎是注意到楼荍的眼神,易握椒瞬间将手收了回去,长长的袖子盖住了淤青,像是给一切都铺上一层遮羞布。
楼荍沉默片刻,到底不再多问些什么,而是选择将吹风机开到热风,隔着毛巾帮易握椒吹头发。
他低着头,恰好能看见易握椒雪白的脖颈……还有家居服里隐隐露出的后背上几道鲜红的抓痕。
楼荍觉得发绿的可能不止自己的脸。
头发吹干后,楼荍收起吹风机,转身将吹风机放到桌子上。易握椒在他身后说:“谢谢你。”
谢他什么?
是谢他帮他吹头发,还是谢他什么都没问?
楼荍不想说话,因为他在垃圾桶里看到了几个卫生纸纸团。
雪白雪白的,刺眼极了。
易握椒在他身后说:“我请你来是想请你帮我上药,伤口在后背,我够不到。”
楼荍闭了闭眼。
易握椒问他:“你会帮我吗?”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轻柔,楼荍却从中听出了几分哀求与软弱来。这样从未听过的语气让楼荍的心在瞬间就软了下去——
他本来想问问易握椒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此时此刻,楼荍发现,他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最终,楼荍投降了:“药在哪?”
“就在你右手边的抽屉里。”
楼荍从抽屉里找到药膏,转身的时候,易握椒已经褪下了一半的上衣,将后背裸露在他面前。
看得出易握椒真的很瘦,蝴蝶骨都那样明显。他大概还有点缺血,背部苍白到近乎没有血色。
背部雪白一片,衬得上面的几道通红的抓痕更加明显。
楼荍一语不发地为易握椒上药,他甚至感受得到,当药膏触碰到易握椒的刹那,易握椒疼的瑟缩一下。
楼荍的动作又轻了几分。
屋内满是花香,但以往让楼荍心静神宁的花香却在此时此刻让楼荍心烦意乱。
眼前是易握椒雪白的后背和鲜红的、不知道是谁留下的抓痕,一想到是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在易握椒的身上留下这种印记,楼荍就恨得牙齿都在痒。
那人怎么能这么做!
他不说话,易握椒背对着他也感受到了楼荍罕见的沉默。好一会儿,易握椒忽然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
楼荍的手抖了一下,不小心戳到易握椒的伤口,疼的易握椒当场呜咽一声。
楼荍慌了:“你还好吧?”
易握椒摇摇头:“没事,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楼荍的眼皮又跳了跳。
易握椒却在此刻不依不饶起来:“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楼荍下意识回答:“当然不是。”
听到易握椒语气中的自厌,楼荍连忙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从来都没这么想过。”
易握椒说:“可是你之前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你好像和我有说不完的话。”
“嗯……这是因为……好吧,我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顿了顿,似乎是生怕易握椒多想,楼荍连忙说道:“你不要想太多,我是说……你应该感觉得出来吧……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我觉得,你应该感觉得出来,我……”
说到这,楼荍的脸都红了起来,声音也低了起来:“我对你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多美好的词语,但是楼荍忍不住去想,大概他的初恋就要这么无疾而终了。
易握椒已经有固定的伴侣了,他怎么样也不该插足别人的感情。
“我不太知道现在应该对你说什么,我怕我说的任何一个字都有可能成为你的负担。说实话,我没有感情经历,我……”
顿了顿,楼荍才继续说道:“我只是想你开心。”
但是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楼荍看着易握椒充满伤痕的后背,想到易握椒手腕上的淤青,又觉得放心不下。
他动了动唇,总觉得自己应该再说些什么,只是他从来不善言辞,此刻竟觉得所有他想说的话都是那样的不合时宜。
然而这个时候,易握椒却说:“一见钟情?当初他也是这么说的。”
他?
谁?
“……是南怀吾吗?”
易握椒没有回答他,而是说:“当初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他会一辈子对我好,他带我来到了霜叶市。可是结果你猜怎么着?”
易握椒甚至轻笑了一声:“他知道我的父母出去旅游的时候会经常联系不上,他知道我在霜叶市孤身一人,所以他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对我还没有对他的狗好,至少他从来不打他的狗。”
“他打你了!”
楼荍几乎要跳起来,他连忙走到易握椒的面前,就要掀起易握椒的裤子看。
易握椒却踢了他一脚。
楼荍瞬间愣在那里,易握椒在这个空隙穿上上衣,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才哑着声音说:“别看。”
楼荍瞬间收回手。
但忍一时越想越气,楼荍说:“你可以去找警察!”
易握椒却摇摇头,说:“我不能报警。”
“为什么?”楼荍的声音高到差点能把天捅破一个窟窿,“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不能这么做!”
易握椒近乎平淡地说:“因为我是黑户。”
楼荍目瞪狗呆:“……啊?”
这个回答实在是有些出乎预料,这样炸裂的内容配上这样平淡的语气和表情,以至于让楼荍一时之间都愣在那里,刚刚的气焰全无,呆呆傻傻的像是一只蠢兮兮的傻狗。
易握椒垂下眼,轻声说:“你可能不知道……我持有比利时护照。”
“……”楼荍,“……啊?”
楼荍瞅了易握椒半天,怎么瞅都没看出易握椒一丁点儿外国友人的表象。
楼荍:“……你……你不是中国人?”
不可能啊。
虽然易握椒的发色是金黄色的,但是他的面容是很典型的中国人的面容,是那种楼荍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同胞的面容。
楼荍从来只觉得是易握椒染了发色,从未想过易握椒竟然不是中国人。
这不科学。
易握椒点头又摇头:“不是,我是中国人,但我的户籍不是。”
楼荍:“……”
给我整不会了。
易握椒解释道:“我是中国人,但是小时候我失忆了,在深山老林里被我父母……养父母捡到了。他们都是比利时人,来中国寻亲的,结果亲没找到,却见到了我,便觉得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就把我……捡了回去。”
理论上来讲,这些话都是不应该说的,但是吧……本文1v1哈,各种意义上的1v1,不要误会。
另外,珍妮缝衣铺的历史有没有宝贝觉得熟悉的呀~创始人珍妮小姐就是拙作《法兰西求学日常》中的珍妮小姐,她的中国丈夫就是杨顺德啦~他们的女儿玛丽小姐就是《大侦探玛丽·杨小姐》(暂时还是个预收)的主角~至于玛丽杨小姐和女儿珍妮弗的故事,就详见《大侦探玛丽·杨小姐》啦(不保证什么时候会写)(狗头保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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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恰逢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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