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祈没在宫门前等秦酉,秦酉下马入京,到太和殿前便被卸去盔甲,收了刀剑,被邀请赴宴。
朱祈坐在上位,一身明晃晃的紫云龙袍格外亮眼,衬得他格外妖魅。
秦酉被邀请面西而坐,来赴宴的基本是负责押送粮草和后备物资的官员,秦酉大概看了一眼,大殿两侧,侍卫带刀。
他轻笑一声,道,“皇上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倒叫外人觉得过于铺张了。”
外人二字在朱祈耳朵里摩挲,良久,他开口道,
“爱卿平定战乱,这是应得的。”
秦酉自顾自喝了一杯酒,朱祈冷冷地看着他,
“皇上,微臣敬您。”
秦酉举起酒杯,朱祈也举起酒杯,似是错觉一般,秦酉的脸上拂过一丝呆滞,很快便又消失无踪。
一杯见底,朱祈也喝了下去,感觉喉咙里一阵辛辣,刺激得他不住咳嗽。
“皇上既喝不了烈酒,就不必陪微臣了,只可惜,好酒美月,歌舞助兴,皇上缺了一味啊。”
说罢,第二杯尽。
朱祈换了一盏茶,轻轻拨着杯盖,一口饮下,道,
“肯定不如你啊,尚书房读书的时候,你总偷喝酒,我就只能给你放风,一口都捞不着喝。”
秦酉脸上浮起一抹悲戚的笑,
“那时候,你一点都不聪明,书也背不好,剑也学不会。”
朱祈自嘲一般笑道,“是啊,那时候就剩下皇子的头衔了。”
朱祈说罢抬头,便对上一双微微含泪的眼睛。
来赴宴的大臣恭贺过秦酉之后便纷纷退下,大殿上,除了秦酉和朱祈,就是带刀侍卫。
秦酉双眼通红,泪和酒和着就喝了下去,不知道嘴里是余香还是酸咸。
“爱卿,别哭。”
秦酉站起来,看向朱祈,
“卸我盔甲,夺我刀剑,暗夜入我营帐
取我性命,如今,暗处又有多少把刀等着架在我脖子上,朱祈,你好狠的心。”
朱祈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早该知道,秦酉不傻。
“谁为情种,我为情浓。
朱祈,你有没有打开过我的福袋?”
朱祈眉毛微蹙,对着秦酉的眼睛,他便失去了自我。
“朱祈,你的心是冰做的吗?你为什么不能可怜可怜我?”
秦酉一步一步朝朱祈走来,眼看就要靠近朱祈,周围侍卫拔出刀,朱祈一个眼神让他们退下。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说我在逼你,你又何尝不是在逼我?朱祈,我爱你,你不爱我也罢,为何非要把我逼到绝境,你难道真想看我痛苦地死去?”
秦酉停在和距离朱祈一步左右的距离,
“既然这样,你是不是应该陪陪我?”
朱祈的瞳孔瞬间放大,秦酉袖中飞出暗器,侍卫把朱祈护住,等朱祈再看时,
秦酉背后被砍了一刀,血淋淋的躺在地上。
暗器飞在了朱祈身后的柱子上,朱祈声音逐渐颤抖,
“传……传太医。”
他感觉身体里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被他抽离,一丝一丝,随着秦酉的身体变冷,他惊慌无措,如同飞花离枝,浮海之舟,失了方向,没有归宿。
德胜从前不明白,皇上一遍遍地宠幸秦酉,却总是想杀了他,如今他明白了。
先皇杀了秦酉的父亲,这就注定秦酉一定会活在皇上的阴影之下,而皇上,也会陷入削弱武将之权的漩涡,他身居高位,面对秦酉这样的大将,没有安全感。
然而这种感觉,正在和他心里的爱意撕咬,挣扎。
太医说秦酉刚受过重伤,再来一刀,性命堪忧。
朱祈三天没有上朝,上一次朱祈这么狼狈,是太后薨逝。
又开春了,春天的阳光是干净的,朱祈心想这样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格外不合适,他坐在秦酉床边上,喃喃道,
“你说我是不是没有做皇帝的天赋?”
“酒喝的多,暗器也投不准。”
朱祈眼睛望着窗外的红墙绿瓦,宫中风景旖旎,他实在不适合出去。
两个月后,秦酉醒了。
“我要喝酒。”
“给你喝。”
“我没死。”
“嗯。”
“怎么没补上几刀?”
“我怎么舍得。”
朱祈现在承认他输了,他简直输的彻底,明知道这是秦酉的苦肉计,还是陷的一样深。
“既然醒了,我守了你这么长时间,你怎么感谢我?”
秦酉笑得十分温柔,眼里映衬着初春的光。
“你想我怎么报答你?”
朱祈没答话,把他的衣襟扯开,对着他的胸前深深地吻了下去,秦酉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朱祈的呼吸伴着热吻的柔软,还有伤口的疼痛。
朱祈感受到他的痛苦,移开嘴,一直向下。
秦酉闭着眼睛承受着一切,明明是一个时刻想至他于死地的人,还是一次次地把他诱入深渊,让他甘愿上当。
“疼……”
朱祈放开秦酉,吹着他的伤口,随后准备拿药,被秦酉一把拉了回来,
“干什么去?撩完我就想跑?”
“你不是疼?”
“对我温柔点。”
朱祈宠溺地笑了笑,“好。”
秦酉睡熟了,朱祈光脚跑到石阶上,他遣开所有伺候他的人,坐着吹冷风。
秦酉一路回京,深受沿途百姓爱戴,在百姓的眼里,秦酉无疑是镇国英雄,而他,却成了大肆清剿官员的暴君。
将军遇害,也让朝野议论纷纷,包括民间百姓,现在他们都在猜测,他们的君主是不是已经穷途末路,才要靠这种手段急于立威。
风吹得朱祈眼睫颤动,他揉了揉眼睛。
他感觉,他快输了。
秦酉就是如此厉害,就算受了伤,也能想法子处于主动地位。
一件衣服被披到他身上,朱祈抬头,是德胜。
“皇上,天凉了。”
“怎么是你。”
“皇上,奴才自小服侍您的啊。”
“嗯。”朱祈微微应着,他又问道,
“德胜,你说朕适合做皇帝吗?”
“皇上这是什么话?您是真龙天子。”
“你也这样说,可是,朕眼睁睁地看着他拉拢朝中势力,现在就连百姓也都更爱戴他,朕却想不出如何应对,就连父皇曾经也有过立他为太子的念头,朕现在也不知……”
“那皇上为什么不了结了他。”
朱祈一记眼刀,德胜连忙跪下,
“皇上还是舍不得。”
朱祈叹了口气,
“从小除了我娘,我父皇,就是他对我最好了,从前在尚书房一起读书,我总是被太傅拿来和他比,他也从来不会因为我笨拙就嫌弃我。”
“皇上,您一点也不笨拙,也从来就没有人嫌弃您。”
“不,父皇喜欢我,不过是因为太后,太傅也只是看父皇的脸色,我自己什么样,我自己有数。”
德胜道:“皇上,您一直都很优秀。”
“我也曾想过治理好一个国家,如今四年了,政令颁布下去,都没有人会拥护。”
德胜不语,朱祈叹了口气,
“看来,我没那个能力挽大厦将倾。”
翌日临朝。
江南金家贪污赈灾粮,朱祈下旨金家成年男子流放,幼子与女子没为官奴。
朝野官员却纷纷反对,皆同意金家灭门。
“你们连幼子女人都不放过?”
“皇上,赈灾之事,非同小事,若不严惩,难平民愤。”
“此次赈灾百姓饿得饿,死的死,江南百姓亡其大半,金家人口纵数千,也难以抵百姓死伤,不灭如何平民愤?”
“贪污只是少府一个人贪污,如果要定罪,你们把大周律法置于何地!”
“望皇上三思。”
朱祈气的浑身颤抖,圣旨已下,如今却有半数以上官员逼迫君主收回成命。
反了,都反了!
他回到寝宫,在榻上对着秦酉发了好大的脾气,直到他满脸涨红,呻吟不止。
朱祈用手捏着秦酉的下巴,眉目间透着危险,
“朕还真想知道,你到底都给他们灌了什么**汤药。”
“皇上言重了,微臣又给他们灌什么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就算官员是我自己挑上来的,你又是怎么收买他们?那些可都是一些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忠臣。”
秦酉微咳两声,
“阿祁,你太天真了,这种文官,一般最看重的便是名誉,然而有一些却是表面清高,背地里也是肮脏一片,另一些,只需要不断地引诱,最后要么屈服于我,要么,被我逼的隐居。”
朱祈满脸惊愕地看着秦酉,
“怎么,阿祈后悔没在那宴上杀了我?”
“我后悔没在你在西北的时候就杀了你。”
秦酉满意地点点头,朱祈拍了拍他的肩,
“苦肉计用的不错。”
秦酉笑着摇了摇头,“过奖。”
“你是想当皇帝吗?”
朱祈问道,
“是。”
秦酉第一次看到朱祈脸上浮现如此的惊讶,甚是新奇地观看了一会,
“你!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
“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不过,我不想骗你,我不喜欢与你之间背地刀子,既然要争皇位,那就明明白白地争。”
朱祈感觉四肢都是冰凉的,说不出话,满心的委屈浮上心头,堵塞在胸口,他几乎快喘不过气,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朱祈回过神,疲惫涌上了他的心头,
“今天的话,当你没有说过,我也没听过。”
秦酉一把拉住朱祈,
“接下来的话,可不能当做没听过了,我很爱你,这是真的,但我现在,也很痛苦。”
秦酉反过来把朱祈压在身下,朱祈咬着牙,眼尾泛红,瞪着秦酉,
“你又是怎么爱我的?”
“夫人,伤好之后,你可是欺负了我这么多天。”
朱祈刚想叫人,却被秦酉用一块手绢堵在嘴里,浑身滚烫,满腹委屈,他很想宰了眼前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秦酉,你为什么避而不答?既让我做了皇帝,为什么又一次次地生起反叛之心?
罢了,罢了,或许,他根本没办法阻止民之所向,天之骄子。
发现少了一段,发完再补。PS,怎么越写越多TN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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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鸿门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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