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情势不对，乔沅三两步追了上去，又不知该如何劝住孟知渺，毕竟她要是有本事，也会揍上赤天三百遍！
“大人——”两手并用抓住了孟知渺的手臂，心想要不直接装晕吧！
没想到这个念头才在她脑子了冒了冒，她眼前就一片天旋地转，而后果然就晕了一晕，她失去知觉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晕得好，赤天你就自求多福吧！
等乔沅再醒过来，已经天光大亮，发现自己正枕在孟知渺的胳膊上，再看一眼孟知渺，他睡得很沉，长长的眼睫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下巴至腮帮冒出青青的胡茬，不知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她的手倒是比她的想法更快，指尖离孟知渺的下巴不过咫尺，却在要碰上的一瞬间，被捉住了手，只听孟知渺声音暗哑，“你在干什么？”
“想偷偷摸一下大人的胡茬，看看扎不扎手。”她如实回答。
孟知渺把手一松，认命似的说道：“摸吧！”
乔沅多少有点受宠若惊，小手再度探了上去，鸣沙突然大吼一声：“乔沅！老娘还没死呢，你就敢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还是冲我寨子的狗官。”
乔沅靠山在侧，心中那点硬刺全被撩了开来，挑衅地瞟了鸣沙一眼，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摸到孟知渺的下巴还不算，连带着腮帮子也一并摸了一把。
鸣沙作势要冲上前来，被赤天按了回去，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要做我的压寨夫人，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胡来，你算是第一个。”
“没事，我找个机会杀了她！”赤天用火上浇油的方式在安抚鸣沙。
乔沅火气直冲脑门，坐起身子骂道：“你们俩是不是有病啊！一个张口闭口就是要我做压寨夫人，一个张口闭口就是要取我性命，昨天晚上我差点死八百回，耐心早就磨得干干净净，要不是我打不过你们，早就跟你们拼了！”
被她这么一吼，鸣沙和赤天双双安静下来，孟知渺则是支起腿单手撑在上面，颇为欣慰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乔沅见状底气又足了几分，继续说道：“我从没有主动找过麻烦，是你们的人主动来犯，我才被迫反击，如今我还愿意与你们一同坐在此处，是因为我觉得你们跟仇饮刀那种狗贼不一样，或许还有可能减少不必要的杀戮，让你们的亲人、兄弟、子民都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说得好听，可我寨中的兄弟恐怕都被你们家这位狗官带来的人杀光了吧！”鸣沙怒目盯着孟知渺。
“鸣大当家，除了那些抵死顽抗之辈，乌斯帮中大部分的沙匪都被关在寨中，由我手下的士兵看守。”孟知渺说。
“这是何意？狗官休想拿兄弟们的性命威胁我！”鸣沙一口一个狗官，很是愤懑。
“你还有什么值得‘狗官’威胁的？”孟知渺耐着心跟她说：“当沙匪并非长久之计。”
“大人想让我解散乌斯帮？不做沙匪，我这一大帮兄弟何处营生，难道活生生饿死不成？”
“归入我麾下，从此以后，吃皇粮、替官府办事，鸣大当家照样统领你手下的兄弟们，如何？”孟知渺抛出了条件，颇为诱人。
鸣沙显然心动了，又有些怀疑，“如果我不答应呢？”
“自然是你死我活，我除了乌斯帮这个祸害，也算是大功一件，不用等过三年任期过去，只要一道圣旨，我便能离开西川、回到京都，往后沙匪卷土重来又与我有何相干呢。”
鸣沙低头沉默了一阵儿，后果其实她应该明白的，于是她问：“我只想问，酒管不管够，饭管不管饱？”
“自然！”
“好！我应下了！”说着，鸣沙便拿起刀，“我们歃血为盟！”
乔沅就算对她心里有气，还是本能地拦住她，“大当家，你这伤还没好全，可别再流血了。”
孟知渺也连连称是，伸出手掌道：“在我们中原，击掌三次则为定下盟约。”
鸣沙放下刀，不太确定地伸出自己的手，一直没说话的赤天蓦然握住鸣沙的手，问道：“鸣沙，你可是想清楚了？你要是不愿意，我拼死也能保下你一命。”
“我知道你做得到，可是我寨中的兄弟们怎么办，很多事不要想得太清楚，反正我只会打打杀杀，在哪儿杀不是一样，说不定归顺了官府，还能落个好听的名声。”
赤天释然一笑放开手，鸣沙与孟知渺连击三掌，这三掌过后，孟知渺“清剿”沙匪的谋划总算迈出至关重要的一步。
乔沅环顾四周，粗粝的岩石石壁满是风沙的痕迹，阳光投下一道道圆形的光束，细密的沙尘变得清晰可见，一时感叹，史书传记之中，有多少传奇就是在这样荒凉的无人之地开始的。
“好了！大人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鸣沙的态度立即来了个大转变，狗官成了大人。
“助我收服其他大小寨子的沙匪，不过……还是先等鸣大当家伤养好再说。”
鸣沙摆摆手，从地上站起来，“这点伤算什么！这种事一定要趁热打铁，更何况不给你看看兄弟们的本领，只怕大人手下的士兵不会将我们放在眼里。”
“既是如此，我们先回乌斯帮寨中好好商议一下此事。”
“也好，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乔沅兴奋地紧跟在孟知渺身后，等着他把自己抱上马背，然后大战沙匪、一路留下自己的飒爽英姿，孟知渺却给她浇了一盆凉水。
他简短又笃定地说道：“你不能跟着去。”
“为什么？”乔沅大受打击
“太危险了！”孟知渺斩钉截铁。
“昨夜也是险象环生，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她继续挣扎。
“这一次同意你孤身涉险，我到现在还后悔，这一次说什么不能让你再入险境，更何况，种肉苁蓉的事你不打算管了吗？”
被孟知渺这么一说，她瞬间有点如梦初醒，她竟将如此重要的事忘个一干二净，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大人说的是，那我便先回苦水村，等大人凯旋的消息。”
“我在苦水村留了一些人手，到时候再把初时也派回去，如此保你平安应该不成问题，不过倒是你自己，在我回去之前，不许再惹是生非了。”
“好好好。”这一行她不能跟着去已是满心遗憾，又看到不远处的赤天和鸣沙聊得风生水起，好奇得百爪挠心，答得那叫一个又快又漫不经心。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孟知渺声音高了一些。
乔沅识相地抬起头，那阳光刺得她眼睛疼得厉害，孟知渺上前一步，挡住了阳光。
不期然对上孟知渺的双眸，她莫名慌了一下，想不起该说什么。
“怎么哑巴了。”
“大人说的我记住了，不过也请大人要保重自己，实在不行，先保命才是最紧要的。”
“好！”
乔沅笑了一下，“大人早点回来，免得我日日担心。”
“你会担心？”
“这是自然！”
孟知渺不禁失笑，“那我一定早日回来。”
另一边赤天和鸣沙似乎也讲完了话，可惜她一句也没能听上，赤天将马交给鸣沙，交代道：“小心，千万别死了。”
鸣沙上马与孟知渺飞奔而去，忽地回过头来大声喊道：“赤天，若你想清楚了，十年前的话还算数的。”
乔沅紧盯着孟知渺远去的方向，不知为何心里已经开始有点担心。
可是孟知渺和鸣沙消失在视线之中之后，乔沅与赤天两人面面相觑，她总算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马呢？没马她难道要走回苦水村？
赤天吹了一个口哨，昨天她骑的那匹不听话的马听话地跑到赤天身边。
“上来吧！”赤天不耐烦地说道。
“我啊？”
“你们家的孟大人跟我交代过了。”
乔沅小声嘀咕：“我们家孟大人就是这么贴心，不像某些人。”
赤天把她送到苦水村附近，连声招呼也不打，头也不回扬鞭而去，看来真的是非常讨厌她，乔沅也不甚在意，径直进了村子，果然有士兵守在各个位置。
只是还没等她把屁股坐热，古再丽神色匆匆地跑来，“阿沅！你总算是回来了，梭梭林那边又出事了。”
乔沅抓了一个饼，说道：“我去看看，我们边走边说！”
原来，因为遇见孟知渺那天的那场沙暴，有一个村落受灾严重，整个村子都被沙子吞没，死伤了不少人，活下来的人只好一路迁徙，寻找合适的安家之所。
恰好，他们发现苦水村种的那片梭梭林，便在边上安营扎寨，既用梭梭树喂养骆驼牛羊，又用梭梭树当柴火，苦水村的村民今日去浇水才发现，梭梭树被毁了不少，坎曼尔大嫂带人找他们理论。
可是他们根本不讲道理，有人带头张口就说：“梭梭林就长在这沙漠里，怎么长成片就是你们种的了，浇了水就是你们苦水村的了？有证据吗？你们是沙匪吗？看到什么抢什么。”
这一路上，乔沅也算是听明白了，这是遇上倒打一耙的无赖了，他们可能本不如此，只是生活所困，迫使他们放下良善和面皮，反正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乔沅刚骑马到附近，那些流民便用戒备的眼神盯着她，乔沅大略瞧了一眼，他们大约有二三十人，四五个壮年男子，七八个中年女人，剩下的都是老人和孩子。
其实要将他们赶走，留守苦水村的士兵可以轻易做到，但这会让孟知渺失了民心，对今后收服西川各部落有害无益，而且如果直接断了他们的生路，或许会闹得鱼死网破。
眼睁睁看着一个男子走上前挖了一株梭梭树，粗暴折断后开始生火做饭，乔沅是又气又心疼，但她偏偏忍住了，看着他们锅里腾腾冒起的热气，她忽然心生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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