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沈兰因今夜一直在做梦。
她梦到母妃罚她站在廊下,夏日的雨说来就来,闷热的厚重的潮气环绕住她,她哭得喘不上气也梗着脖子不肯进屋。沈兰因还没到读书的年纪,成日里喜欢跟着宫女姐姐去皇宫的花园里扑蝴蝶。那天她碰到了大夫人,大夫人说喜欢她的帕子,说用一碗冰冰凉凉的酥山甜汤和她换。大夫人长得好美,跟天仙一样,说话和和气气的一直带着笑,还亲自给她扎了两个小髻,沈兰因不知道为什么母妃要让她罚站。
后来某日父皇身边的人来宣旨,罚跪的变成了母妃,而沈兰因也被禁足了。大夫人生的三哥哥被人推到池子里差点死了,在水边发现了沈兰因的帕子。
好热。夏日时不时的阵雨,不能离开的小偏殿,只能打开一丝缝隙的窗户,和黏腻的潮湿的空气。
李雁山眠浅,夜半感觉到沈兰因一直翻来覆去地动,身上也重得很。他睁开眼,皱着眉头坐起身,发现沈兰因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盖到他自己身上来了。
“你在搞什么名堂?”
他推了推沈兰因的肩膀,见沈兰因没反应,抓了抓头发坐起身将床头的蜡烛重新点上。李雁山烦躁地看向沈兰因,发现她蜷起的身子跟虾米一样,发丝下露出的半张脸和一小段脖颈都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伸手一摸才发现她身上滚滚烫的。李雁山确实对沈兰因有点兴趣,但他对半夜不睡觉照顾一个刚了解不超过半天还生着病的女人却没有一丝一毫一丁点的兴趣。他把沈兰因的被子盖回她身上,坐在床上冲着门外喊人。
沈兰因本来就睡得不安稳,李雁山这一声“来人”把她惊得一抖,旋即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看到的是李雁山的背影,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才感觉到身上好热,手脚又好冷,头也昏昏沉沉的。是发热了吗?也是……今天穿着那破破烂烂的纱裙跪了好久,大概是那会着凉了。沈兰因还准备明日早晨时候再装病,没想到这风寒来得这样巧。她的手刚好垫在脸侧,沈兰因悄无声息地用手指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发丝,又蹙起眉头酝酿了一下情绪,刚张开嘴就听到一小声嘶哑的声音从喉咙溢出。
……?
这锯木头似的声音是谁发出来的?
沈兰因连忙闭嘴改换策略,伸手揪住了李雁山的衣角扯了扯。李雁山回头的时候看到一双泪眼盈盈的眸子楚楚可怜地望着他,让他没来由地对自己即将扔下发热的她离开有点愧疚。他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门外的福公公和小云就都走到了屏风外。
“沈美人发热了,去请个太医来瞧瞧。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寅时三刻了。”福公公招了招候在门外的小太监,让他去请太医。李雁山听到已经寅时竟然松了口气,转头想说话时却发现沈兰因已经松开了抓着他衣裳的手。沈兰因还醒着,眼帘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李雁山看不清她的手神情,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一直在颤。
鬼使神差般,李雁山想去摸摸沈兰因的脸,却在刚抬起手时又顿住。沈兰因见了,翻了个身背对着李雁山,肩膀耸动了两下。
李雁山招招手把小云叫了进来,自己则穿上靴子走到外间,让福公公给他穿朝服。他走时隔着屏风看得不真切,只见小云坐在床沿拍着沈兰因的背,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朕下了朝有空就来看你。”
是在哭吗?李雁山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句话的,说完他就匆匆离开上朝去了,只留下沈兰因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偷偷笑得身子又抖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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