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伊想了想，要了地址，随便收拾了点东西就过去了。
走过去可能要半个小时，宋南伊就打了车。
林疏雨住的是那种老居民楼，不高，大概五、六层的样子，白灰色的墙面点点斑驳，瓷砖大大小小裂开不少缝隙，半空中松松垮垮挂了些电线。
很多绿植，遮天蔽日，阴凉凉的。
下车之后，宋南伊发现林疏雨就站在路边。
“怎么站在这儿？怎么不等我给你发信息再下来？”
林疏雨笑着去牵宋南伊的手，丝毫不掩饰：“等不及想见你呀。”
宋南伊也笑，乖乖巧巧地跟着林疏雨走。
周围很黑，夜风冷丝丝的。
林疏雨领着宋南伊上了楼，站在一扇斑驳的铁门前。开了门，她把宋南伊推了进去。
“可以休息一会再去洗澡。”
开了灯之后，宋南伊才看清楚林疏雨身上穿着的衣服。
绿色的短袖短裤，上面印着可爱的小恐龙，看起来是睡衣。
被洗的发白，也有点过于短了。
林疏雨拉着宋南伊往里走。
客厅很小，只有两张桌子一左一右地放着，一张放着几本书，一张放着一个电磁炉，还有一张椅子。地上铺了个毛绒绒的小毯子。
角落里也堆了很多书跟一些小玩意儿。
宋南伊自动脑补出林疏雨窝在这个小小的地方看书的样子。
“你带换洗衣服了吗？”林疏雨见她不说话，开口问。
“带了。”
“带了就行，没带也行，我这里什么都有。”
宋南伊还是站着。
林疏雨推着她坐在椅子上：“坐呀坐呀，不要拘谨，你能来我很开心的。”
宋南伊随着林疏雨的力道坐下来，笑着问：“是不是每个来你家里的你都这么说。”
林疏雨眨眨眼，“没。”
宋南伊挑了挑眉。
“没其他人来过，你是第一个来的人。”
宋南伊意外：“以前没有同学啊，朋友来找过你吗？或者亲戚什么的？”
林疏雨只得苦笑：“我这样的人哪儿来的亲戚呀。”
……
林疏雨带着宋南伊进卫生间，告诉她怎么用热水器。
卫生间也很简陋，只有一个热水器和半面镜子。角落里还有一张破旧的小板凳。
她平时会坐在上面洗头洗澡吗？
“这个是沐浴露，”林疏雨指着一瓶瓶东西说，“旁边那个是洗发水。”
......
林疏雨见旁边的人没出声，回头看她，见她正望着角落出神。
那里的瓷砖掉了一块。
她突然有些后悔让宋南伊过来了。
这里环境简陋，狭小不堪，什么陈设都很破旧，连张像样的凳子都拿不出来……
宋南伊猛地回过神来，“啊……好，我知道了。”
“好了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洗澡了……”宋南伊把林疏雨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靠着墙边思索了一会儿，宋南伊才动起来。
她没去坐那张小板凳，直接打开了热水，没想到水直接从她脑袋上淋了下来。
猝不及防。
宋南伊惊呼一声。
最后她还是去坐了那张小板凳。
然后又差点摔到了地上。
心惊肉跳的。
卫生间里热气腾腾，宋南伊都有点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
眼睛雾蒙蒙的，温热又湿润。
宋南伊洗完澡出来没看到林疏雨，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这个屋子很小，只有一个客厅，一个房间和一个卫生间。
房间门开着，看起来是卧室。
宋南伊站在门口张望。
没经过林疏雨同意，宋南伊原本没想进卧室。
但是卧室实在是小的可怜，东西也少。宋南伊不经好奇，不自觉就迈开了腿。
卧室里只放着一张床，窗边放着一张掉了漆的木桌，然后就没什么位置了。
宋南伊扫视了一圈。
床头放着一个丑萌丑萌的玩偶，很大，半个人这样大。
宋南伊看着那个玩偶，伸出手打了它的右脸一拳，玩偶立刻凹下去，显得更丑了。
宋南伊笑了一下，没想到林疏雨竟然喜欢这样的玩偶。
还以为她会喜欢那种可可爱爱的，比如小黄人啊那种。
实在没什么看的，宋南伊没一会儿就出去了，走到客厅坐到椅子上，给林疏雨发信息问她去哪儿了。
没等到回复就听到门开锁的声音。
林疏雨进来脱了鞋，随手将钥匙丢到架子上。
宋南伊过去接她手里的袋子。
“去哪儿了呀？”
林疏雨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皱起了眉头：“怎么不吹头发。”
宋南伊将长发披在肩头，滴落的水沾湿了大片衣料。
“没事儿，天气不是很冷，没一会儿就干了。”
林疏雨把人推进卫生间，拿过架子上的吹风机，插上了插头，递给她：“赶紧吹干。”
宋南伊接过来，说：“好好好。出去买了什么东西啊？”
林疏雨看着她：“家里没吃的了，去买了点。”
“买了啥。”
“面条。要吃吗？”
宋南伊笑着说：“你给我煮吗？”
林疏雨也笑着回：“你要是想煮也不是不行。”
“还是你来吧。”宋南伊开玩笑似的，“我煮的东西贼难吃，狗狗都嫌弃……”
“吹吧，把头发吹干了就能吃了。”
林疏雨出了卫生间。
宋南伊把手里的电吹风放下，也跟着出去。
“电锅？”
“对。煤气灶太麻烦了，也比较占地方。”
林疏雨往锅里磕了个蛋：“你喜欢吃沁心的还是全熟的？”
“还可以选的嘛。”
“可以啊。就看你喜欢。”
“那我要沁心的。”
宋南伊站在旁边看着林疏雨煮面，还时不时夸她几句。
“林疏雨，你的生存技能满分！”
林疏雨边煮面边笑，还不忘催她：“赶紧去吹头发，吹干了出来就可以吃了。”
“我等你煮好了再去。”
林疏雨瞪她：“快去！”
宋南伊笑着走开了。
面煮好了。上面卧着一个蛋，一根肠，还有一些青菜。
宋南伊吹完头发出来看到只有一碗，问：“你不吃吗？”
“我早就吃过饭了。”
宋南伊坐在地毯上吃，林疏雨也随地在旁边坐了下去。
“别坐地上，地上凉。坐椅子上啊。”
林疏雨手撑着起来：“你递本书给我，我垫着。”
宋南伊随手拿了一本厚的丢过去。
宋南伊在林疏雨期待的眼神下吃了一口。
“好吃吗？”
“好吃。”
“今天太晚了，所以没有买到肉。只能将就着吃了。”
“这个已经很好了，”宋南伊说话有点模糊不清，“我在家的时候，有时候懒得煮，就拿清水煮，煮熟了放点酱油跟油。”
“不加盐吗？”
宋南伊笑着说：“有时候加点吧。”
“那你以后想吃面了，就过来这边，我给你煮。”
“有蛋有菜的。”林疏雨补充。
“好啊。”宋南伊的眼睛亮晶晶的。
宋南伊：“但是我很少很少吃面的，除非迫不得已，这个煮起来方便嘛……”
手机铃声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宋南伊的。
她接起来，直接放了外放，然后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继续吃面。
“伊伊啊，是不是放假了？”
宋南伊声音有点含糊：“啊……对妈妈，放假了。”
“怎么没提前跟妈妈说啊，吃饭没有啊？”
“吃过了，妈，家里的灯和……”
“伊伊妈妈今晚不回去了啊，你吃过饭就早点睡觉好吧，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要乖乖的，想吃什么妈明天给你做。妈这边忙妈先挂了啊…”
对面说话语速急切，背景音吵杂。
宋南伊还想说什么就听见传来手机“嘟~”的一声。
林疏雨看着宋南伊垂下的眼眸，清晰地看到她脸上失落的表情。她伸手帮她把手机拿开。
沉默了片刻，宋南伊继续吃面。
“林疏雨，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宋南伊的声音又低又倦：“你为什么一个人呢？”
林疏雨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没有发出声音。她感觉呼吸慢慢沉重了起来。
宋南伊继续说：“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原本是跟着爸爸的，但我爸爸不想要我。”
“所以我妈妈把我领了回去。她一个人，没有再婚，很辛苦地带大了我。她在制衣厂工作，做完她原本的事之后还会再做一些别人不想做的，所以经常加班，不回家是常有的事。她很辛苦，我有时候想，要是没有我就好了。”
两个人静默很久，今晚的夜色很黑，窗外的风吹得树叶子沙沙作响。
林疏雨没说话。
宋南伊其实也不想听什么，安慰的也好，鼓励的也好。
这些话听起来，既冒昧又矫情。
……
“我吃饱了。你煮的面很好吃。”
宋南伊站起来，想去卫生间把碗洗干净，被林疏雨接了过去。
“我来吧。”
林疏雨站在卫生间的水池旁洗碗，宋南伊就站在外面看着，水流声哗啦哗啦的。
一个洗碗另一个安安静静地看着。
就像两个人有了一个家。
等林疏雨洗完东西出来，宋南伊想道别，林疏雨却先一步开口了:“你今晚要不要留在这儿？”
“啊？”
宋南伊没弄明白这声挽留的意味。
“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太安全。你妈妈不回来了，你回去也是一个人。”
宋南伊没反应过来，林疏雨又来一句:“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你就当留下来陪陪我。”
“好啊。”听到这话宋南伊心下一动，答应了。
反正我们都是一个人。
宋南伊跟着林疏雨进房间里整理床铺，林疏雨把床头的大玩偶拿出客厅，找了个位置放着。
宋南伊靠在门边问:“为什么要拿走这个？”
“占地方。”
林疏雨睡的床不大。
“难道你平时不是抱着它睡的？”
“不是。”林疏雨正色道，“我平时不抱东西睡。”
“那你买它干嘛？”
“它——它，它……反正是买了。”林疏雨转移话题。“我们两个盖一床被子可以吧。”
林疏雨有点懊恼自己忘了把玩偶收起来。让宋南伊看到了，还想给她一个惊喜呢。
万一宋南伊以为她把自己的旧东西送给她就不好了。
“可以啊。”
两个人躺下，床不大，一个人睡宽敞，两个人就有点挤了，得紧紧贴在一起。
林疏雨闻着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沐浴露味儿，很熟悉，是她平时闻惯了的味道。
只是不知道是她自己身上的还是旁边的人身上的。
宋南伊看向旁边的人，睡得很端正，两只手叠在一起放在肚子上。宋南伊动也不敢动，她的腿和林疏雨的贴在一起，手臂肩膀也是，一动林疏雨就会感觉到。
她突然有点后悔留下来睡了。
不太习惯。
“你是不是躺的不舒服。”
宋南伊老实答:“没，就是……不太习惯两个人睡。”
林疏雨沉默半晌，只憋出一句：“你，习惯习惯。”
宋南伊把手背盖在脸上，听着这话，勾起了嘴角。她也不知道怎么的，莫名想笑，身体慢慢抖动起来，说出的话也带着浓重的笑意。
“好……我习惯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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