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随着微风轻扬。
“你平时在家都干什么?”宋南伊眯起眼睛看着林疏雨半坐半躺的模样。
“我么,看看书,追追剧,时间也就过去了。”
“你还追剧啊。都看什么剧啊?”宋南伊随意地说。
“无聊的肥皂剧,烧脑的宫斗剧什么的。”林疏雨半倚在椅子上,眼皮也往下耷拉。
宋南伊看出她有点困了,倾身帮她捻开脸上的碎发,“要不要去睡觉?”
这人真的像只猫儿一样,随时随地都想眯一会儿。
“不。”阳光从窗边打进来,有点刺眼,林疏雨抬手挡着。“我这儿可无聊,没什么玩儿的。”
宋南伊环视屋子,确实,这里连个电视机都没有。
“你都是用什么看剧?”
林疏雨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手机啊。”
宋南伊点点头,掏了本书来看。两个人就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各自安静地待着。
微风轻拂,暖阳余晖,偶尔听到一两声蝉鸣,还有街头的嘈杂声。
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良久,林疏雨放下手机,把手里的书摊开盖在脸上。
“你要睡了吗?”
宋南伊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
“我眯一会儿。”林疏雨的声音闷闷的。
“好。”
阳光越走越往里,直到完完整整地投射出两个人的身影。
阳光下看书太刺眼,宋南伊索性收了书本,靠在林疏雨坐着的椅子的扶手上眯着。
阳光照得人暖呼呼的,很暖很暖。
忽然,宋南伊听到了什么东西敲打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宋南伊推了推旁边的人:“林疏雨,你听到了吗?”
“什么?”林疏雨脸上还盖着书,说话声有点模糊。
宋南伊跪坐起来,拿下她的书,俯身,“你听。”
两个人四目相对,宋南伊的眼睛很黑很亮。离得很近,近得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热气,宋南伊的手臂贴在林疏雨的腰侧。
林疏雨动都不知道怎么动。
“听到了吗?”
林疏雨率先离开视线,心跳飞快加速。她连忙起身,顺便把人推开,挪到窗户边,趴在上边张望:“是街上传来的声音吗?”
“好像是。”宋南伊又靠了上来,侧着耳朵仔细地听。
慢慢声音近了。
“我知道了。”
“什么?”
“是乌饭麻糍。”林疏雨答。
“乌饭麻糍?”
林疏雨站起来,拉过宋南伊的手,“走,我们下去买一点。”
两个人兴冲冲地往楼下跑。
宋南伊被拉着走在狭窄的楼道里,侧过头就能看见林疏雨,她的耳尖有点红,脸上也是淡淡的粉。
“热吗?”
林疏雨莫名:“不热啊。”
“你的脸有点红。”
林疏雨确实感觉脸有点发烫,抬手捂着脸说:“是吗。”
“耳朵也红。”
林疏雨:“可能是刚刚晒太阳晒的。”
“我也晒了呀,我怎么没红。”
林疏雨一噎,不知该如何接话,也没跟宋南伊对视。
眼睛总是很难藏住东西。
“可能是书盖在脸上闷的。”宋南伊摸了摸林疏雨的脸,又重新牵起她的手,“你下次睡觉别这样闷着睡了。”
林疏雨呼出一口气,“好。”
两个人出了院子,来到买乌饭麻糍的小摊前。那是一个手推车的流动小摊。
老爷爷似乎跟林疏雨很熟,看到林疏雨过来笑得灿烂。
宋南伊看着林疏雨向摊前的老爷爷打着手势。
老爷爷慈祥地点头,手里拿过一张淡黄色的皮。
“这是糯米做的皮。”林疏雨对宋南伊说,“你想要什么馅儿的?有芝麻馅儿的,有豆沙馅儿的。”
宋南伊反问:“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
“豆沙。”
“那就豆沙。”
林疏雨又向老爷爷比划,宋南伊就在旁边看着我。
老爷爷掀开了其中一个盆上盖着的布,熟练地在皮上铺着馅料,然后卷成一长条,捏好,切开。
一盒八个,林疏雨递了十块钱过去。
“走吧。”两个人一起离开小摊。
“那个老爷爷?”
林疏雨解释:“那个老爷爷是聋哑人。”
宋南伊心下了然。“你跟这老爷爷很熟吗?”
“他的老伴在几年前过世了。现在一个人,平时会做些糕点卖。”
宋南伊不禁问:“你在这儿待了多少年?”
林疏雨默了片刻,“林奶奶过世之后我就在这儿了,那时我十一岁。”
十一岁,才上小学。
正是活泼爱笑、天真无邪的年纪。林疏雨就要学着一个人生活了。
林疏雨拉着宋南伊准备往居民楼里走。察觉到人没动。
“?”
宋南伊说:“我们在这里逛逛吧。”
林疏雨诧异:“逛什么?”
老旧的居民楼,狭窄的小巷子,随意丢弃的杂物,肆意生长的绿植。凌乱、繁杂、破旧。
林疏雨想不通这些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宋南伊就是想看。
不知为何,突然很想看看你住的地方。
想看看你清晨起床沐浴的阳光,想看看你夜晚回家时看过的月亮,想看看你在路边见过的小猫小狗,想看看你度过的春秋,也想看看你走过的路。
想看看你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这周围一大片都是小区,而且大部分都是老式居民楼,从外边看不高,大概四、五层左右。
林疏雨拉着宋南伊漫无目的地走。
宋南伊看到不远处的街头竖了个蓝色的牌子,欢快地走上前。
上面写了‘北正街’三个字。
“北正街?”宋南伊看向林疏雨,“为什么是北正街,为什么不是南正街、东正街、西正街?或者为什么北偏街、北斜街?”
林疏雨笑个不停:“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什么叫为什么是北正街,你自己听听,北偏街、北斜街好听吗?还有,你为什么叫宋南伊?为什么不叫宋北伊、宋西伊、宋东伊?”
宋南伊瞪大双眼:“我——我怎么知道!”
林疏雨还是笑,指了一个方向:“其实有一条叫南偏街的,在对面。”
宋南伊拉起林疏雨就走:“去看看。”
“不不不,很远的,等下次骑了自行车出来再去。”
“你还有自行车?”
林疏雨还是敛不住笑意:“三手的,也可能是四手、五手,我也不知道,能骑就是了。”
“而且能骑着带你哦。”林疏雨补充。
宋南伊不干了:“什么叫带我,我带你好吗,你着小胳膊小腿小身板的,自己骑都费劲儿,还想着带我,我带你!”
“我带两个你都没问题啊宋南伊,少瞧不起人!”
宋南伊往林疏雨的身前垮了一大步,伸出手来在两人头顶比划。
又离得很近,近得能看见彼此脸上的绒毛;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近得林疏雨想紧紧闭上眼睛。
“我比你高!”宋南伊退开一点,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捻在一起,挑着眉毛:“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足够了。”
林疏雨微微仰着头,盯着宋南伊的脸。
在阳光的照耀下,那双眼睛颜色偏浅,茶色,像晕了一汪桃花池的水。
没有人知道微微波澜的水下藏着什么。
被这样的眼睛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宋南伊有点脸热。她移开目光,不自然地说:“我们回去吧。”
“好。”
林疏雨牵着宋南伊拐了个弯,宋南伊趁着在林疏雨身后,抬手摸了摸脸颊,很烫,有点烫手。
两个人回到林疏雨住的居民楼里。
宋南伊才发现,进小区的大圆门的最顶上有三个大字:秋后弄。
第一次进来时太黑了,第二次进来时太急了,直到第三次和林疏雨一起进来才发现,这小区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为什么要叫秋后弄?”
林疏雨好不容易放下的嘴角又弯起来。
又来了,又来了,又问这些问题了。
为什么要叫秋后弄,不叫春后弄、夏后弄、冬后弄?或者为什么不叫秋前弄、秋左弄、秋右弄,偏要叫秋后弄?
“就是这么叫的,”林疏雨笑不停,“人家就是这么叫的,可能有那个取名的人比较喜欢秋天跟后面吧,所以叫秋后弄!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宋南伊:“哦……”
楼前有块空地,大概是供小孩玩闹、老人晨练的大院。
两个人在大院里转了一圈,房子老旧,爬满了爬山虎。
大院正中间有一株大榕树,长的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枝干有万千根须垂下,四周用水泥做成台阶围了一个圈。半边墙上铺满了绿腾,爬山虎肆意蔓延,有一两株攀上陈旧的窗户。
大院的外围也种满了树木,有的高大,有的矮细。
宋南伊拉着林疏雨到台阶的最低一层坐下。
“这里……好凉快!”宋南伊声音雀跃。
在这里,她对什么都感到很新奇。
林疏雨:“是。有种,夏天的味道。”
“嗯?夏天吗?”
现在深秋季节。
“榕树阴郁,高大,四季常青。在夏天的时候,小孩子们最喜欢跑到榕树下乘凉。尽管现在不是夏天,站在这里,也跟夏天的时候站在这里的感觉一样。”
林疏雨顿了顿,继续说,“它好像不受四季的影响……”
“独木成林。”林疏雨最后用了这样一个词。
宋南伊没想到林疏雨会这样说。
倒也贴切。
两个人靠在一起聊天,偶尔有邻居路过,有的会跟林疏雨打个招呼,有的匆忙走过。
林疏雨手闲不下来,总喜欢捡地上的树叶子和树枝玩儿,把手弄得脏兮兮的。
宋南伊不让她玩:“女孩子别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你的手那么漂亮,又细又长的,干干净净的多好。”
林疏雨不甚在意地笑:“脏了再洗就好。”
宋南伊有随身带纸的习惯,从兜里拿出张纸巾,细心地给林疏雨擦手,“不许玩这些!乖一点行不行,我的手给你玩儿。”
林疏雨慢腾腾地笑,把玩着宋南伊的手指。
夕阳西下,红彤彤的,在身后撒下一大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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