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就坐回原位等。
等着等着，林疏雨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接着是什么东西抵在地面上的声音。
江柚白连忙站了起来，神色有些慌乱：“爸，你不是说没空回来吗？”
林疏雨回头一看，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脚上穿着皮鞋，手里拄着拐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神情严肃。
他说：“江柚白，你给我出来。”
江柚白跟着过去了。
临走前时和辰拽住了他的手腕，在他耳边说低低地说：“我也去。”
被江柚白一把甩开了。
黄明新见这架势有点懵，看着江汀白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就问：“没事儿吧？”
江汀白看着门框：“能有什么事儿，多半是说他成绩的事。天天考个倒数第一也是够丢脸的了。”
“话说你们老江家，就是十个江柚白也养得起，怎么你爸老是揪着他的成绩不放呢？”
时和辰说：“应该不是成绩的事儿……”
“那还有什么事儿？”江汀白实在想不出江柚白那小子还能搞出什么事来，从小到大又不抽烟又不喝酒，又不赌又不嫖的，除了成绩难看点，基本上没什么恶习，就连女孩子也没多认识一个。
时和辰只能说：“要不你去看看？”
江汀白瞅他一眼：“我看什么，我爸还能吃了他？”
时和辰坚持：“去看看吧。”
江汀白狐疑地扫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刀走进里屋。
客厅里，他听到江爸咬着牙又忍不住爆喝的说话声：“我让你跟他断了你是不是听不见？为什么还跟他有往来？”
他？
谁？
江汀白没急着走进去，站在玄关处听了起来。
“你是不是想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你嫌不嫌丢脸？”
“你有没有想过你哥知道了会怎么样？”
江柚白语气急了起来：“你答应过我不告诉我哥的！”
“那是你跟他断了联系的前提下！你还敢趁我和你妈不在的时候把人带到家里来！”
江柚白：“那我能怎么办！江汀白让他过来过生日的，都一起过了那么多年生日了他还能不来吗，你要我怎么办！我怎么跟别人解释我突然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了，我又怎么跟我哥说！”
江汀白听到这就不受控制地冲了进去，拽住江柚白的袖子就问：“你跟时和辰怎么了？”
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又不敢确定。
江妈正端坐在沙发一端，见到江汀白，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温柔地叫儿子：“汀白，走，带妈妈去后院见见你的朋友们。”
“怎么说！直接说！说你们是同性恋！说你们两个男的恬不知耻、罔顾人伦！”
“爸！”
“滨青！”
江柚白和江妈同时喊，但是话已出口。
……
江爸也意识到自己说话太重了点，没再出言无状。
只是情绪会转移。
江汀白一把甩开妈妈的手，“你说什么？谁和谁是同性恋？？？”
面对儿子的质问，江滨青也一下子慌了神，眼珠子左转右转的不知如何是好。
“说啊！！！”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听得到江柚白的些许抽泣声。
今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
也是江汀白的十八岁生日。
江汀白转头冲向后院，时和辰就站在玄关处。
黄明新、宋南伊、林疏雨站在后面。
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完了。
高堂之下，人尽皆知。
江汀白在看到时和辰的那一刻，怒火冲上心头，上去对着脸就是一拳。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有过不少矛盾，打过的架也不少。
像这样不留余地的还是第一次。
时和辰偏着头，抹了一把嘴角裂开出的血，没有还手。
江汀白又打一拳，然后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上去一手揪着他的衣领，一手用力向他挥拳。
“你个王八蛋！妈的恶不恶心！”
……
江柚白连忙跑过去，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了一会，直到看到他哥把时和辰摁在地上打，才拼命上前阻拦。
“哥，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哥……”
黄明新见状也上前拉江汀白。
只是江汀白像只失控的狮子，双眼通红，处于暴怒状态。
两个人勉强把他拉开了。
“时和辰！你不要脸！你个狗东西……勾引我弟弟！我呸！”江汀白手被拉着停了下来，嘴也没闲着。
“我弟弟从小秉性纯良，要不是你刻意欺瞒，他怎么会上你这头狗东西的当！”
林疏雨和宋南伊把时和辰扶了起来。
时和辰被揍得鼻青脸肿、眼冒金星，被两个女生搀扶着还站得摇摇晃晃的，他用手背擦了一下鼻子，没有反驳。
秉性纯良？
还真没有。
他说：“是我的问题。”
江汀白：“当然是你的问题！难道我弟弟主动勾搭你不成！”
时和辰挑了挑眉：看来他是真的不了解自己的弟弟。
要不是他主动勾搭我，我也不会对他死心塌地。
江汀白：“你死缠烂打、费尽心思、臭不要脸！”
时和辰：“对，是我。”
江汀白看着他这副什么都承担的模样，又是一股子气涌上心头，想着上去再揍他一顿。
江爸开口：“好了汀白。”
他用拐杖杵了杵地面。
“把你们的朋友们都叫出来吧。”
大家都被叫到客厅里，零零散散地坐着，唯独时和辰站在江柚白的旁边。
江滨青说话音量不大，字字句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件事情瞒了下来，只是让你们两个分开已经是给你们脸面了！你们恶不恶心呐，两个男的也下得去手！现在只是摸一摸、亲亲嘴，觉得没什么，将来上床呢？！你们现在年纪小，可能是觉得好奇，等十年、二十年之后呢，天天面对那副跟你构造一样的躯体，会不会觉得恶心？！到时你们会不会后悔，把最好的年纪最好的光阴全浪费在了这个人身上？”
江滨青说话音量不大，字字句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江汀白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看向自己的弟弟，江柚白别过头没有说话，他又看时和辰。
“好，那我换个问法。”江汀白看向自己的父母，“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妈开口：“汀白……”
她想安抚自己的儿子，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应该是上次他发烧请假吧，难怪学校突然开什么不要早恋的班会，难怪突然给我调了座位，难怪江柚白一请假就是一个星期……什么狗屁！”
江汀白越说越激动，站起来指着时和辰吼：“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你就是找个比你大十几岁的女的也行啊，为什么偏偏要找个男的！他到底哪里好啊？？世界上那么多同性恋，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
默了半晌，时和辰开口，嗓音有点哑，又带着些：“是我勾引的他，是我死缠烂打，逼他跟我好，是我的问题。”
江柚白慢慢弯下腰，双手掩着脸，连手指都在发抖：“不是这样的……”
江滨青叹了口气说：“你们分开吧。下个学期，我会给柚白办理转学，带他去国外读书。汀白，你也跟着一起去。”
江汀白没有答话。
江滨青又说：“各位小同学，今天你们愿意过来参加他们两兄弟的生日会，想必跟他们的关系很好。柚白的事学校那边瞒下来了，学生们并不知道，也请你们能帮忙保守这个秘密，不要让这件丑事丢尽我们老江家的脸。谢谢你们了！”
他说着像黄明新他们鞠了一躬。
黄明新连忙伸手扶：“叔叔叔叔，您言重了，我们当然不会说出去的……”
——
江妈把几个人送了出去，江爸上了二楼的书房。
只剩下两兄弟留在客厅。
“哥。”江柚白喊。
江汀白没应。
“不是他勾引的我，是我主动的。”
江汀白说：“我知道。”
嗓音艰涩。
“江柚白，你今年十八岁了。今天，就是你的十八岁生日。”
他说完这句话就上楼了，留江柚白一人在原地。
江柚白有点不知所措。十八岁？什么意思。
江汀白上了楼，径直进了书房。
他爸站在大落地窗前，一手拄着拐，一手背着。
窗外夕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
“我留在这里，不跟江柚白一起去国外。”
江滨青转过身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江汀白说完转身出了门。
你十八岁了，所以不需要哥哥再管着你带着你。
——
黄明新几个人出了门，时和辰表情茫然，六神无主，只会迈开步子往前走，连黄明新喊他也没有听到。
“阿辰！”黄明新又喊了一声。
时和辰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黄明新看着他，皱着眉说：“回去好好睡觉吧。”
时和辰淡淡地笑了起来，脸色苍白，上面还带着淤青，双唇毫无血色。
“好。”他说完，眼神扫过一旁的宋南伊和林疏雨，走了。
黄明新在他身后看着他，见他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就对两个女生说：“我跟他一起走。”
时和辰感觉手臂被人掐了一下，往旁边看，果然是黄明新。
“我没事，你不用跟着我。又不是多娇贵的人，回家还要人送。”
黄明新说：“我还真不是送你，只是我跟两个女生一起走，怪尴尬的。”
时和辰又淡淡地笑了起来：“黄明新，我们六个之中，你最会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
“我走了之后，你多照看江柚白行么……”
黄明新有点错愕：“走？走去哪？不至于吧，不就喜欢了一个人，喜欢就喜欢了，又不是犯法了……”
时和辰慢慢地说：“其实我也觉得没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反应那么大……”
“我只是喜欢上一个人而已……”
——
宋南伊和林疏雨慢吞吞地走着。
她们俩没有牵手，只是并肩。
日落西山，余晖打在她们两个人身上，只照映出一道影子。
朦胧又飘渺。
两个人的关系总是忽远忽近，忽冷忽热。
如今走在一起，林疏雨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南伊酝酿了好久，终于是开了口：“林疏雨，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林疏雨问：“什么事？”
追女孩子第三条：果敢表白。
先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接不接受的再另外说。
宋南伊挠了挠头，那博主的攻略总共就有四条，创造机会、学会诱惑、果敢表白、抱得美人。
那如果第三步失败了怎么办？
而且，今天江柚白和时和辰的事也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同性恋……
还不太能为世人所接受吧。
林疏雨等了一会，没见宋南伊说话，就喊了好几声，可旁边的人好像灵魂出窍了一般……
……
宋南伊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她觉得不应该直接说的。
会对她造成困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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