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怎么哭了

虽然林疏雨不说话,宋南伊也能自说自话。

“早知道就不叫你出来了,这样也不会摔了。”宋南伊手上不停,嘴里也不停。

“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啊……”

原来她以为出来找她才摔的。

但是林疏雨没有解释。她挺喜欢宋南伊为她紧张的样子。

毕竟,好多年都没人关心过她了。

林疏雨还是想哭:对不起,利用一下你的自责来关心我。

涂完了药,林疏雨还是没动静。

宋南伊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眼神有点涣散,又不太像喝醉的样子。

“喝醉了?”

林疏雨拉过宋南伊的手,虚虚地握着。

像是察觉到林疏雨的状态不太好,过了一会,宋南伊又问,“你是不是有点不开心?”

林疏雨:“没有,就是不小心摔了。”

“那你还有哪里摔到了吗,我给你涂药啊。”

林疏雨慢吞吞地掀起另一条腿的裤腿,这边伤口更深。半个巴掌大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干涸的血混着泥沙,有点赫人。

宋南伊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给她清洗,然后上药。

“可能有点疼。”宋南伊说着往伤口上吹了吹。

林疏雨低下头,看着这个蹲在她身前小心翼翼给她涂药的人,眼睛渐渐热了起来,变得湿润,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填了进去。

林疏雨抿了抿嘴,开口时嗓音艰涩:“宋南伊...”

“怎么?又想让我喊你姐姐?”

等了一会没等到说话声,宋南伊就停下里抬头看她,只见她扁着嘴,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宋南伊心里一紧,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你...”林疏雨脑子迷迷糊糊的,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你要是,平时...平时做题也那么认真就...就好了...”

宋南伊呆了一会,觉得不可思议,这人怎么脑回路转得那么快?

她说:“所以,我写不出来题你有那么难过吗?”

“嗯...”

宋南伊十分难以置信,没想到自己写不出来题也会让人那么伤心。

害...

早知道会把人惹的那么难过,就好好学习了。

实在想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她继续只能涂药。

宋南伊搽好药,长舒了一口气,抬头却发现旁边的人已经泪流满面,豆大的泪珠一滴滴从脸颊滑落,融进衣服上,滴到手上,溅起小水花。

什么时候开始哭的?

“怎么哭了?”宋南伊握紧她的手。

“没什么...”林疏雨抽泣着,抬起手来想擦眼泪,被宋南伊拦住了。

“你别,刚涂了药,手别沾水。”

林疏雨愣愣的,就这么看着宋南伊,意思是那我眼泪鼻涕流得满脸都是,你要我怎么办。

林疏雨坐着,腰弯了下去,宋南伊原本是蹲着的,为了能看清楚她的面容,索性就半跪在她前面,挺直着背,两个人正好平视。

宋南伊用手指帮她擦眼泪,然后抹到自己的衣服上。

有几滴眼泪流到唇缝里,宋南伊指腹擦过,好像一股电流穿过一般。

林疏雨看着眼前的人,她的动作轻柔得不像话,耐心到极致。

“怎么右耳那么红?”

林疏雨:还不是你一整个晚上都对着我的右耳说话……

“喝酒喝的?可是左耳也不红啊……”宋南伊捏完林疏雨的右耳又去捏左耳。

林疏雨:……

“所以,我写不出来题真的至于让你哭成这样?”

“也不至于...”林疏雨拂开宋南伊的手,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脸,眼泪流过的地方痒痒的。

宋南伊没继续问了,像哄小孩儿一样,伸出手慢慢地拍着她的背,然后靠着林疏雨坐下,两个人贴在一起。

半晌,林疏雨说:“你哄小孩呢?”

“不是……哎,算是吧……”宋南伊没看她,眼睛盯着面前一棵郁郁葱葱的树,“等你哭好了,我们就回家。”

林疏雨愣了很久:“……好。”

静了许久,又说:“那你能不能喊我一声姐姐?”

宋南伊笑着轻轻推林疏雨的头:“你别撒娇啊,乖……”

——

林疏雨回到家里,把屋子里的灯都打开,带回来的药放在桌子上。

一张掉了漆的矮脚桌,灯也不甚明亮,但确确实实是林疏雨遮风挡雨的小窝。

腿消毒上药之后不再一阵阵的疼,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冰凉凉的感觉,还有点痒。

她撸起裤脚,伤口太大片了,就没用创可贴,狰狞的伤口外有一圈红色的药水。

她伸手摸上伤口,像往常一样,慢慢曲起两根手指想要用力……

又想起当时宋南伊涂药的时候,很轻,还时不时吹气。

林疏雨呆坐在地上,一时怔了神。

‘叮咚。’

手机收到信息,是宋南伊发来的。

【到家了吗】

林疏雨回了一句‘到了’,然后又问‘你到家了吗’。

——

宋南伊回到家里,她妈妈还没回来。她是单亲家庭,父亲性情暴戾,酗酒、家暴,母亲离婚之后独自带着她,经常工作到很晚。

【宋南伊:我也到家了】

宋南伊放下手机,等她妈妈回家。

独自一人呆着的时候总会想一些内心深处的东西,不知为什么,她一直想起林疏雨哭的样子。

那抽泣声就像在脑海里循环播放一样。眼泪也好像无穷无尽一般,一直涌出来,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哭得眼睛、鼻子、嘴巴都又红又肿,活像一只红嘴鸭子。

她一时间觉得有点好笑,怎么会有人哭成这个样子?

起初她觉得这个女孩子挺特别的,又说不上哪里特别。

特别在哪儿呢……

宋南伊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去洗澡了。

这个时候林疏雨也进了卫生间洗澡,她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一有声响就拿起来看。

结果好几次都是APP推的广告。

洗完澡之后,手机收到了一大堆软件的推送消息。林疏雨点开微信,没有新的消息。

她看着手机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回房间。

将毛巾随手放在床头,林疏雨就躺在床上,手举着手机,点开了宋南伊的头像。

宋南伊的头像是一只折耳的橘猫,在沙发上蜷成一团像个圆团子,看不见脸。

点进主页一看,也是猫。一片草地上,零零散散躺着、站着、坐着,七、八只各色各样的大大小小的猫。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她喜欢猫?

林疏雨看了几眼,退出去,没过一会儿又点开来,指腹压在那只橘猫的脑袋,轻轻地摩挲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她给宋南伊设置了一个专属的铃声。

——

周六,江汀白一大早起床,想去买点早餐。家里保姆不在,就他和江柚白两个人,他又不会做,干脆出来买。

江柚白嘴刁,最近喜欢上了学校旁边那家早餐店的灌汤包,除了那个其他都不吃。

大少爷难伺候,江汀白想着也不太远,索性去那边跑一趟,免得买了其他的回来又挑三拣四的。

江汀白一直觉得,江柚白这难搞的性子多半是时和辰那臭小子宠出来的。

从小到大,要什么就有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虽说江家不缺这些东西,但江汀白不会这样由着弟弟胡来。

时和辰不同,他性子好,江柚白想要天上的月亮他都能给人摘下来。

宠得自家弟弟无法无天。

江汀白越想越气,差点想冲去时和辰家里把他打一顿。

到底还是没去。

主要是晚点家里那臭小子起来了见家里没人,又要叽呱乱叫。

经过学校附近一条小巷的时候,他眼尖地发现角落里有一抹红色。

江汀白轻笑着,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被红色施了法,看到红色的东西就忍不住多看几眼。

走进一看,是一个红色书包,跟林疏雨那个很像,但是有点脏。他多看了两眼,然后走掉了。

买了早餐回来,又经过那条巷子,江汀白站在那个书包前面,站了许久,像是不知道在跟什么对峙。

……

对峙失败。

最后江汀白竟然神差鬼使地把它捡了起来。

江汀白回去的时候,江柚白刚起床,穿着睡衣,发丝凌乱,慢吞吞地从楼上下来。

时间掐的刚刚好。

“江汀白,一大早去哪了啊?”

江柚白从来都不叫哥,要么直呼其名,要么直接装作没看见。

江汀白也不惯着他:“管得着吗你。”

江柚白看到他哥拿着个书包,江柚白觉得奇怪。

“这书包哪儿来的,怎么这么脏?”

“没什么。”江汀白心里发虚,把书包往自己身后藏。

谁知江柚白直接上手抢了,吓得江汀白灌汤包都掉在地上。

“你干嘛?!”

江柚白不解,皱着眉问:“你慌什么?”

“关你屁事。小屁孩!”

江柚白不服气地喊:“我俩是双胞胎!双胞胎你懂不懂啊!!你以为你多大!”

“包子,爱吃不吃。”江汀白把早餐甩在桌子上,拿着书包上楼,进了自己房间。

江柚白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哥这慌里慌张的模样,毕竟平时长辈都夸他稳重。

江柚白每次都不以为意,不就比他早了几分钟出来嘛...

房间里。

看着那个书包,江汀白无比后悔。

这是个大大的烫手山芋啊。

从放回那个地方到直接丢掉,什么想法都想过了,最终还是把它洗干净晾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有点像变态。

当时不知怎么就把这个书包捡了起来。现在懊恼死了。

很快周末就过去了,又要去学校上学。

林疏雨到的时候,宋南伊正在座位上补作业,笔下龙飞凤舞的。

林疏雨把一包东西放在她桌角。

“这什么?”宋南伊拿起袋子来看,里面是两个包子,还冒着热气。

林疏雨说:“路上顺便买的。”

宋南伊开心地道了谢,拿出包子咬了一口,是肉馅儿的。

她咬了一口,香气四溢,满足得眯眯眼睛。然后她随口问了一句:“你书包呢?”

“忘记带了。”林疏雨轻描淡写的。

宋南伊说:“哦对,刚刚万足户过来了一趟,说要收作业。”

林疏雨一头雾水:“万足户?”

“就是朱志刚。”

朱志刚是她们的班主任。

“有意思吧,是江柚白取的外号。”

“为什么要叫万足户?”林疏雨仍是不懂。

“朱志刚不是姓朱吗,他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们家长千叮咛万嘱咐,万嘱咐万嘱咐;然后他又经常跑来跑去,从操场到办公室,从办公室到教室,哪里都跑,一天下来微信步数上万步,就万足户了。”

这一番解释一下,林疏雨听得一愣一愣的。

“江柚白人才啊……”

宋南伊盯着她微微启唇的呆愣样子,脸上挂满笑意,然后伸了只手出去捏林疏雨的脸。

意外的是,林疏雨竟然没躲。

“你才是人才啊,谁有你人才啊林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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