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学

梅雨季结束迎来酷暑,青冶市第一中学开学。

才子路,通往青冶一中的必经之路。从第一个红绿灯那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水泄不通。各式各样的车辆,排成了一条条蜿蜒的长龙,缓慢而坚定地向前蠕动。

几经周折,一辆出租车终于在学校侧门停车场停下。付完钱后,江沐下车,烈日刺得她几乎无法睁开眼,下意识抬手轻遮额头,拖着行李箱,脚步未歇,直奔新高一教学楼。

“高一二班,五楼右手第二间教室。”志愿者说完向楼梯口指了指。江沐道完谢后,就朝志愿者手指方向走去,心里吐槽着这楼层,五楼,以后有罪受了。

正值开学之际,蝉鸣聒噪,刚踏进高中大门的新生更是如此,比水壶里滚开的水还闹腾。

整个楼梯都是上上下下的人群,有手挽着手一起说笑下楼的,也有搬着桌凳上楼的,还有一批和江沐一样拎着行李箱艰难移动的。

印着数字5的标识在头顶前方闪着金光,江沐放下箱子,甩了甩手腕又拿起,再次抬脚向前奔去。

“里头闷死了,快给我也扇扇。”一道低音响起,声线很清润,如沁入山泉水般透彻,能抚平炎炎夏日的烦躁。

江沐抬头,右前方一个身形高大流畅的背影正斜依在楼梯口走廊栏杆上,蓬松的碎发在太阳底下泛着光。穿着简单的白T,搭配运动裤和同色系篮球鞋,目测185,清爽也不死板。

“滚,你再抢?”这道声音应该是和白T一起的。

“你骂我,我要去告诉秦姨。”白T佯装着哭腔,听起来很欠打,手上动作也没落下 ,将对方手中的扇子抢了过来

“你抢我扇子还不如去偷空调遥控器来的实际。”对方懒懒散散地回复。

还差三个台阶,江沐正准备将拎着箱子的手改为拖着箱子走。

白T正摇着扇子,带着得意。仔细看就能看清,扇子上印着“青培教育”。

那这扇子就是做广告发的呗,多拿一个就是了,两个人还用得着抢啊。

路过他们时,那只扇着风的手乍停下来,江沐注意力跟随。

只见握着扇柄的左手指节修长,又拱起食指顶了顶眼镜架。镜框里住着一双深邃明亮的桃花眼,单眼皮,眼尾走势上调,两颊扬起一对笑弧小括号,和白T正面那个大笑脸图案倒是相配,整个人都弥漫着笑意。

“小戈戈,你别这样,还给我,不然人家今晚不去找你了。”和白T讲话的这位背顶着栏杆,头戴着棒球帽,隐约看出脸部线条锋利,不太好惹,但他说出的话让江沐大吃一惊。

林戈听到这话眉心一皱,又听到隆隆的行李箱爬过地面的噪声,随意往一班前门口一瞟,正好对上江沐放大的瞳孔。

少女的马尾辫还在随着步伐晃动未停,细碎的胎毛因为出汗粘在鬓角,微微突出的眉骨下,一双小鹿眼乌黑明亮,却透着一股坚韧味,睫毛忽闪忽闪的,无暇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鼻尖上的汗珠刚好脱落,嘴巴微张,有些俏皮。

林戈像吸了一口纯氧。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意识回笼后,林戈下意识撇清关系。

江沐已经走到二班教室门口,自然听不到剩下的话了。

不过他两该不会……

确认头顶上方的班级铭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拿着花名册站 在讲台上的应该就是班主任了,年纪不大,一溜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细高个儿,看起来不凶,倒是挺干练的。

台下是零零散散坐着些人,教室里的确闷热不堪,个个都拿手扇风。

“是二班的吗?住宿生的话来领宿舍钥匙”老师眼神扫过来对着江沐开口。

江沐忙点头走近讲台,台下的躁动小了些,都在似有似无地打量着这个新走进来的同班同学。

“江沐是吧?” 班主任看看花名册又抬头看看江沐发问。

“是的,老师。”江沐偷偷观察着班主任,虽然戴着比较老款的黑框眼镜,但是犀利的眼神还是藏不住。

“嗯好…还差一个…徐椰就齐了。”老师自语,又将讲台上还剩下的唯一一把钥匙递给江沐。

江沐接过钥匙并道谢,实在没想到自己居然是倒数第二个才到的。

老师嘱咐江沐一个小时后集合到班,尽快收拾。

江沐称好再次道谢后,手覆上行李箱拉杆抬脚朝外走去,开始给自己做要再次拎着28寸大行李箱下五楼的心理建设。

等走出教室门,走廊里就剩下林戈一个人,扇子还在他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

林戈也偏过头,又看到这个高马尾姑娘。

江沐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前,每一步都在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与淡然,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能影响到她。

所以这三秒很漫长。

当两人的身影在不经意间渐渐靠近,直至重叠。林戈的鼻尖轻轻捕捉到了一抹清新好闻的气息,好像是栀子花香在悄悄蔓延。

“我帮你拎?”身旁传来的声音不如刚才抢扇子时那般戏弄,带着沉稳与些许不疾不徐,但尾音上扬,也是轻快的调子。

江沐脚步一顿,往四周瞄了一眼,进而确定对方是在和她说话。

这不太合适吧。他们两认识吗?

“你是二班的吧,我看你一个人拎这么大个箱子。”林戈见江沐还是有些许犹豫的神情。

“我是快上任的班长,就负责这块的。”林戈继续补充道,莫名的还带着点急切。

那这也没有继续客气的必要了。

“行,那麻烦您了。”于是江沐手一摊,行李箱就水灵地滑到林戈面前。

林戈接过行李箱,顺手将扇子递给江沐。江沐握着扇子,率先走在前头。

身后传来钥匙扣挂件与箱体的碰撞声和稳健的脚步声,只不过这声音貌似响两三下就略停下来,接着再继续。

这是她走的太慢了?江沐只得加快步伐。

行至二楼时,拐角就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同时一阵吐槽声响起。

“笑什么笑,这么大个学校,指示牌做那么隐蔽干嘛?”

“害我走错,跑高二那边去了。”

“余澈,你真确定是这栋吗?”

迎面遇见一男一女。

男生刚刚见过,就是被抢扇子那位,疑似帮她拎行李箱这位的老婆,不过那帽子哪去了。

和他并排的女生挺给人视觉冲击的,一头栗色微卷长发搁置胸前,五官立体,冷白的皮肤和黑色长裙交相辉映,特别抓人眼球。

帽子在她手上,像是刚从他头上取下来的。

这就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刚刚他和他…然后这两是?

不过来不及多想,刚还在吐槽的大美女冲过来抓着她的手,江沐只见刚还离她七八步远的人闪现在她面前,嘴巴一开一合。

“哈喽,你也是新生吗?”大美女兴奋发问,再瞥见她手里的扇子后,似是更兴奋了。

“请问高一二班是这一栋不?”大美女继续追问。

“嘿,又不信我是吧。”余澈叉着腰笑道,大美女回瞪她一眼。

江沐被抓着一愣,随即点点头,告诉她高一二班在五楼第二间教室。

“你看我说吧,估计整个高一就你没进班了。”余澈边说边虚推着大美女,大美女被推着也不忘道谢。

只不过路过她身旁时,余澈脚步打住,视线落在她身后得林戈身上,带着揶揄的意味。

“你还挺热心。”余澈说完好像听到了什么回复,嘴角一勾,随后加大步伐追上已经踏上三楼的大美女。

等迈出教学楼,江沐停顿,身体微转了个角度,面对着他。

“行,就到这,谢谢您。”江沐从容婉言,嘴角漾着笑意,两颊边酒窝若隐若现,伸出手打算接回行李箱。

林戈被这标准的酒窝浅笑击中,连江沐兜收起笑容了还没反应过来。江沐见他失神,瞪大眼睛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帮你搬到宿舍吧,宿舍楼层也不矮,我这班长负责任要负到底”林戈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视线收回,又挪到旁边花坛的孔子雕像。

出力的都这么说了,那她还矫情啥,走呗。两人一前一后,依次穿过篮球场和操场。

鞋底的柏油路被晒的像是要化了,没法躲避的酷热。

在林戈的视角下,江沐身姿单薄,四肢纤长,穿着简单的米色T恤和牛仔裤,肩上背着双肩包,后脖颈被马尾落下的发丝在暑气中轻舞。

“还不知道你名字,怎么称呼?”沉闷被打破,许戈率先出声。

“免贵姓江”江沐回头瞄了一眼,官方地回答。

“什么江,江什么?”林戈追上前,两人也并排。

“长江的江,沐浴的沐。”江沐也没想到这人怎么还追着问,躲也躲不过。

林戈侧了侧身,掠弯腰,盯着江沐的头顶,嘴里默念一遍江沐,似是记下了。

“你不说说你的名字吗?”江沐见自己介绍了自己,但对方并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

“哈哈,林戈。”男生笑声爽朗,卧蚕弯弯地往上拱,闲着的左手自然地顺来顺后脑勺的呆毛。

“双木林,戈壁滩的戈。”

江沐心里的字典迅速翻过,锁定林戈二字。太阳刺的江沐不敢睁全眼,只能隐约看见他在整理头发。

他的头发看上去很飘逸,手感应该不错,其实第一眼她就这么觉得。

不过三五分钟的功夫,两人行至“毓秀阁”楼下。

宿舍楼层还好,不算高,比起初三时的恐怖六楼,三楼完全在接受范围内。今天比较特殊,刚开学,所以女生宿舍里也出现了许多帮搬行李的男性家长。

“小心脚下。”林戈在前头开路,还要时不时回头看看她有没有跟上。

本来以为他都上楼了肯定会坚持送到宿舍房间门口,谁知道他就在还差两步那地方停下,江沐差点没刹住车撞上他的背。

“我就不方便进去了,你自己可以吗?”林戈声音飘在江沐耳畔,江沐点点头又立马道谢,接回行李箱。

开玩笑,从小学到初中,江沐向来自己搞定一切。

林戈笑眯眯的,单手插着兜,清泉的波纹从显眼的笑弧中溢出来,又嘱咐江沐慢慢收拾不要着急,然后转身先走了。

走就走了,又回头招了招手,隔着空气不知轻语了句什么。

看口形,说的是待儿会见?

江沐有点愣,也有点疑惑,他看所有人的眼神都是星星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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