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寒风刺骨，陈岁安提前了将近半个小时到高铁站门口等着接人。
他坐在车里面，靠着车座闭目养神。
外头偶尔会传来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又或者人群路过时的说笑声，陈岁安静静地听着，心里头难得的平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终于传来消息的响声。
他边打开手机边下车，确认了一遍陈静欢发过来的位置后，让她待在原地别动，自己过去接她。
“累吗？一会儿回家不一定有时间给你睡，困的话在车上先眯会儿。”上车后陈岁安边系安全带边说。
陈静欢摇了摇头，张嘴想说什么的样子，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的扭头看向车窗外。
车开到半路两人都不发一语，在一个红路灯路口停下来后，陈岁安还是选择先说点什么：“老爸老妈他们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你了，如果可以的话一会儿脸色稍微好看一点。”
陈静欢没回答，坐正后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会自己没事找事挨骂的。”
“骂你不至于，他们现在估计就盼着你能有个好脸呢，怎么可能还上赶着惹你生气。”陈岁安说。
陈静欢摸了摸脖子，转头看着他。
“有事就说，你一直盯着我怪让人害怕的。”陈岁安感觉炽热的目光都快黏在自己身上了，他搓了搓手臂，在绿灯亮起时踩了油门。
“我说话比较难听，你要是觉得听着不舒服那我也没有办法。”陈静欢提前给他打了个预防针，又接着说，“我这个人呢，就是比较记仇，虽然他们现在的态度比以前好了不少，但我就是忘不了以前的事。我一看到他们我就觉得害怕，所以我才拼命地想要远离他们，你明白吧？”
陈岁安表情略微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叫我回来，奶奶她本来就不喜欢我，而且按照家里面的那些个习俗，我其实来不来都无所谓。”陈静欢说着说着有些哽咽。
陈岁安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张纸巾递给她，沉默了几秒又缓缓开口：“奶奶这两天醒来的时候还在念叨着你怎么没回来，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陈静欢愣了一下，而后又觉得可笑一般忍不住笑起来：“你觉得她问两句我的事就是想我了吗？以前哪次不是这样，问我为什么不回家过年，说什么好久没见到我了，我信了，结果呢？回来后不还是和以前一样。”
“那你这次又为什么心软了？”陈岁安瞥了她一眼，问。
陈静欢卡了一下壳，低着头，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陈岁安也不说话了，其实他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有点好奇。他原本都以为妹妹这次不会回来了。
“可能是因为我贱吧。”陈静欢嗤笑一声说，“虽然那种时候不多，但我一想到她曾经给我买过几个东西就狠不下那个心。”
陈岁安盯着前头的路况不作声，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陈静欢叹了口气，羡慕道：“有时候真挺佩服你这性格，不管什么事都忘得快，喜怒哀乐都不往心里去。像我这种的就容易自己气死自己。”
陈岁安看了她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
要真像陈静欢说的那样就好了，哪有人真的什么事情都不往心里头去的，只是一直计较的话对他来说反而很累。
到家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已经从屋外头看见了许多辆摩托车。
陈岁安和陈静欢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踏进了家门。
几乎熟知的亲戚都坐在客厅里头，喝茶的有，聊天的有，看手机的也有，在听见有人进门的动静后纷纷看向门口。
陈岁安领着陈静欢进来，他叫一个人，跟在身后的人也跟着他叫。
陈母从奶奶的房间里掀开竹帘出来，看见陈静欢后立马走了过来。
陈岁安见陈静欢欲有往后退的趋势，抬手摁住了她的肩膀。
“妈。”陈静欢皮笑肉不笑地叫了句。
陈母连声应了，眼神仿佛钉在陈静欢身上似的，怎么看都看不够。
“妈，让她先去看看奶奶。”陈岁安打断道，推着陈静欢往房间里走。
陈静欢身体有些僵硬，她反复回头看陈岁安，表情明显的不太自在。
躺在床上的奶奶还没有醒，陈父蹲在床头握着她的手，还在轻轻喊着她。
陈静欢进去后先是喊了声“爸”，然后就跟陈岁安一起站在旁边不说话了。
陈岁安期间回了几条信息，还收到了妹妹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把人叫起来，就不能让奶奶好好休息吗的问题。
他看了眼妹妹，打字回复：“睡了快一天了，得叫奶奶起来吃点东西。”
站在一旁的人点点头，将手机收了起来。
门外头的亲戚似乎在聊什么事情的样子，声音略微大声。
老妈掀开帘子喊他们出去喝茶，两人刚准备走，奶奶就有了反应。
老爸回头看了兄妹俩一眼，招手让他们过去。
陈静欢走过去床前，有些不太情愿地开口叫了声“奶奶”。
床上的老人眼睛都睁不太开，却在听见她叫自己时手猛地攥紧了下。
陈岁安感觉衣服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似的，低头一看，是妹妹的手。
他移开目光，任由衣服被揪的发皱。面上的表情平稳如常，揣在口袋里的手却也早已握成了拳。
亲戚们纷纷从门外涌进来，几乎要将整张床围满。
陈岁安和陈静欢站在老爸老妈身边，心口像是堵了块石头一般闷得慌。
老人睁着双浑浊的眼睛，似乎是要将这屋里头的人都看个遍，生怕遗漏了谁。
她张了张嘴巴，从喉咙里发出几个难以分辨的音节，起初大的所有人都能听得见，越到后面越不见声响，就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一般。
老爸俯身想要听清，就连陈岁安都往前走了一步，老人却将眼睛一闭，紧握着的手也跟着没了力气。
陈岁安看见老爸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随即也看到老妈的眼眶泛起了红。
他低头去看妹妹，只看得见对方的头顶和松开的手。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他眨了下眼，一滴很轻的眼泪掉在了地上，留下一点痕迹。
——
“欢迎……哦，你来啦。”挂在店门口的铃铛一响，李承宇习惯性地出声打招呼，一抬头便看见沈玉堂的身影。
本来当时重新加上联系方式后，他是跟对方开了个玩笑说自己现在是纹身师，如果有需要就可以来找他帮忙。
没想到前两天沈玉堂突然联系自己，还真的就要来纹个小东西。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把设计好的图纸递给他，“你看看哪个比较符合你的要求。”
“你的绘画功底比以前好了不少。”沈玉堂看了看，评价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肯定不是当初那个我了嘛。”李承宇得意道，紧接着一手揽住他的肩，跟他介绍起每个图案的设计理念。
“那什么，虽然我现在跟你讲的这么起劲，但多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纹别的什么的无所谓，但名字这种东西呢，最好还是要三思而后行，就算是缩写也一样，毕竟那什么……是吧？”
沈玉堂明白他的意思，并无任何后悔意思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想的很清楚了。”
“得嘞，那就没问题了。”李承宇笑嘻嘻地拖了张椅子给他，调侃道，“你们小情侣还挺有情调的，整个情侣纹身，这花陈哥给你选的？”
沈玉堂愣了愣，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向李承宇：“什么情侣纹身？”
“？”李承宇划拉手机的手一顿，“不是，你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沈玉堂皱了皱眉，更是不解了起来。
“额……”李承宇张了张嘴，生怕自己干了什么不好的事。
想了想，觉得他们两人现在和好了，应该没什么不能说的，也就没什么顾忌地开口：“陈哥他吧，在我刚出师不久的时候就来光顾了我的生意。跟你一样，来纹了个你的名字缩写，而且也有花。所以我还以为是你俩说好的。”
“不，我不知道这个事，他也没和我说过。”沈玉堂愣在原地，表情略显呆滞。
手上的几张图纸被他捏的有些发皱，就像是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岁安他纹在什么位置？”沈玉堂问。
“这啊。”李承宇指了指靠近心口的位置，“我还以为你们和好这么久了多少有点情况，合着一点没有啊？”
沈玉堂没有回答，甚至因为过于震惊以至于都没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荤话。
“哎呀好啦好啦，别愣着了，坐坐坐，快挑挑合眼缘的，如果不行我再画画。”李承宇按着他坐下来。
还没等回过神，清脆的门铃声又响了。
蔡知远提着个奶茶的外卖袋子走进来，看见沈玉堂还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
他和陈子毅合开的宠物店就在离这三四条街左右的位置，偶尔店里不怎么忙的时候他就会踩着小电动来找李承宇聊聊天，今天也是如此。
李承宇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不是上午的时候就和你说了他今天要过来吗？一惊一乍的。”
“是啊。”蔡知远边说边把外卖袋子放在桌上，“但是我以为他会去找陈哥，所以今天不会过来了啊。”
“岁安他奶奶去世了，现在在老家还没回来。”沈玉堂说。
“哈？”蔡知远像是听见了什么很荒谬的话一般，转过身来看着他，“但是我上午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说他已经回来了啊。”
感谢观看！！！！修改完啦[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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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三思而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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