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公交车里,乘客不是很多,比较清闲。
安眠看了一圈,确信没人偷拍才放心。
两人找了靠后的双排座,并肩坐着。
街边的霓虹灯穿窗而入,映在两人的脸上,梦幻一般光怪陆离。
若是乍看一眼,两人并肩而坐,面带微笑,一同看着外面的风景,时不时交谈几句,没有什么奇怪的。然而,两个人的手,却是握在一起的。
安眠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笑,从早笑到晚,一个人笑,有人陪也笑,总之,好像吃了什么笑笑丸,又或是被人点了笑穴,总之就是忍不住笑。
笑着笑着,他一头歪到在宁忱肩上,还在咯咯笑,笑得腹肌抽搐,最后捂着肚子,半个身子都歪在宁忱身上,滚来滚去,肆意妄为,要不出样子来。
如果这有一张床,他怕是忍不住抱着宁忱,去床上笑着打滚。
宁忱问他:“你在笑什么?”
安眠也不知道,也懒得去想,胡乱答道:“大概因为我的病好了吧,我一高兴就想笑,我生下来就喜欢笑。我以前跟我妈说,我的小名不应该叫懒懒,毕竟我那么勤快那么喜欢运动。我应该取名叫笑笑。笑笑这个名字多喜庆,听着就让人心情好。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搂住了宁忱的脖子,跟他更近了一些。
宁忱不声不响,好似怕惊动了什么,就任由他搂着抱着,生怕他笑得滚到地上,一只胳膊从后若即若离圈住他的腰,垂眸专注地望着他的模样,很配合地叫他:“笑笑。”
安眠又咯咯咯笑个不停了。
他就这么一路歪在宁忱身上笑回了家。来到宁忱家里后,终于不笑了,不是不想笑了,而是注意力被其他的事分去了,暂时忘记了笑。
这是他头一回来宁忱的卧室。
卧室是私人领域,他进入宁忱的卧室,就好像走进了宁忱的私人领域,而关键是:在这个无人打扰的夜晚,在这个用来睡觉的私人领域里,只有他和宁忱两个人。
他四处看着,屋里分明是冷灰灰的颜色,然而,却把看得出了一脑袋热汗,尤其是在看到那张双人床的时候,他的心剧烈跳了一下,闪电般移开了视线。
耳朵根悄悄红了。
然后,他喉咙轻轻滚了一下,道:“你这有水喝么?我渴了。”
宁忱深深看了他一眼,“热水还是冰水?”
安眠轻咳一声:“……冰水。”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份,天气很冷,他却喝冰水,那只能说明,不是外界环境热,而是他的心,燥热,连带着身体也热起来。
宁忱眉梢轻轻挑高,唇角扯出笑意,“好,我给你去拿。你先坐。”
安眠放下书包,坐在桌前,翻出书本,假装专心地看着,其实,心里沸成了一锅粥,七上八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紧张,心想:“也许这是头一回到宁宁的房间,我很兴奋,所以紧张……待会适应适应就没事了。”
过了会儿,宁忱把水给他拿来了。
“咚”一声轻响,水杯放在桌上了。
玻璃杯上附着一层朦胧的水雾。
一滴水珠滑落,划破水膜,留下一道水痕。
安眠忽然更渴了。
他一把抓起杯子,仰头咕咚咕咚地灌。
喝完,还是有些渴,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再要一杯冰水了。
随后,两人并肩坐在桌前。
一人工作,一人学习。
也许是夜晚本就是用来睡觉的时刻,总让人感觉大脑有些昏昏沉沉,不太清醒。安眠摸了摸额头,有点烫,但不是发烧,可就是有些烫,烫的他手心冒汗、打滑,总是拿不住笔,眼睛里也结出水雾,一切都朦朦胧胧,看不大清楚。
也许是屋子里很静,静得敲键盘的声音,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曾经,这些声音只是隔着耳机传过来,隔靴搔痒;现在,却是近在眼前,而且,还是在宁忱的卧室里,好似直接在他的心头上,挠了一把,麻麻痒痒。
也许,屋子里真的是太安静了,他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加重了,自己的心跳也变快了,就连吞咽声,也清晰可闻。
他忍不住捂住了自己越来越薄、越来越红的脸皮,一头撞在桌上,欲哭无泪。
要不要这么丢脸?
忽然紧张个屁啊?
他努力平静了一番,也不管用,反而心里像长满了跳蚤,蹦蹦跳跳,搔得他麻麻痒痒;又像个煤气罐,易燃易爆炸,这时候只要来上一点火,他就能烧起来。
他克制自己无果,只能寄希望于宁忱了,希望他能无视自己,就当自己是空气。
然而,就在这个敏感时刻,忽然响起了宁忱的声音,低沉的,动听的,喑哑的,道:“你怎么了?哪里不对劲?”
说这话时,他眼中含笑,分明明知故问,分明,在勾引他。
安眠心里一紧,差点跳起来,遁地逃跑。
然而终究是不会遁地术,他只是趴在桌上,把头埋起来,揪着快要炸裂的心口,摇了摇头,不说话。只怕一说话,嗓子眼里都能烧出热气腾腾的烟。
这一晚,他没看进去一个字。
整个人都快热得熟透了。
第二晚再去宁忱的家,比第一晚的时候,外在镇定了一些,不至于紧张到连句话都不敢说的份上,但是,那些显露在外的燥乱却没有消失,反而全都隐藏在了心底,于是,安眠看起来镇定,然而心里,却加倍地乱糟糟了。
以至于,他表面看起来在低头看书,然而,哪怕只是宁忱轻轻地叫他一声,他就能立刻吓一跳,笔都从手里蹦出去,一张口,口干舌燥,喷出火气,结结巴巴:“干,干什么?”
宁城凑近他,似笑非笑的,道:“你、”
只一个字,足以让安眠的脸蛋红成热烈喷发的火山。
尽管,宁忱的话还没说完,他只是似有意似无意地做了下断句,“……”
他完整的话是:“你看起来不太对劲。”
岂止是不对劲,安眠心里敲锣打鼓电闪雷鸣你方唱罢我登场,一个人默默上演了八百场恩爱缠绵的内心戏。
就这样,一晚接一晚的过去……
渐渐地,他心里那些乱糟糟的情绪,全都转化成了隐秘的燥热。
就像身体里埋了一座火山,随时要喷射熔岩。
这时候,如果宁忱再轻轻唤他一声:“懒懒……”
他不会再吓得把笔都崩掉了,而是,就坐在那里,像僵住了,表面上是安静的,然而,藏在隐秘深处的是,他呼吸变得粗沉,心蹦跳得更加强健有力,身体里的热浪,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眼眸里,泛出桃花般的粉色,秋水般的潋滟。
氤氤氲氲,暧昧不清。
他闭了闭眼,试图平静一下,然而再睁开,满眼的色|欲滔天。
可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总觉得自己生病了,得了一种“每当深夜,一进入宁忱的卧室,跟他同处一室,且身后不远处就是一张双人床,他就全身心的燥热”。
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他终于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天,宁忱进了教室,就看见安眠正在跟一帮男生鼓在角落,低着头,头凑头,偷偷摸摸,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他过去,拍了拍安眠的肩膀,却见他肩膀一抖,吓了一跳,手里捧着的手机都扔了出去。
但安眠没有捡起来,而是做贼心虚一样,迅速用脚盖住了,随后一抬头,看见是宁忱,本来就红彤彤的脸颊登时更红了,额头上也冒着热汗,眼神闪躲,一开口,更是结结巴巴,“宁……宁宁,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你刚才没有看见什么吧?”
宁忱:“没有。你们在干什么?”
有男生咕咕笑,刚要说什么,安眠立马抱住宁忱的胳膊,嘴巴里念经式的打断:“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迈着僵硬又快速的步伐,拖着宁忱就离开了。
到了不会被告发的安全地方,安眠这才松口气,但紧接着又想起什么,闪电般地松开了宁忱,往后跳了一脚,低着头,红着脸,抱着手,一副做错了什么事的心虚样子。
宁忱往前一步,想握住他肩,让他抬头,问他怎么了,却一靠近,安眠立刻绷成了一张弓。
宁忱看着他,目光幽深,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
他在想,有些话,是不是可以说出口了?
可他又对未知的结果,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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