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主子？
哪个主子？
林秋晴面色霎时冻住，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神情清冷的掌印大人。
只见他气定神闲地偏过头来，隐约可见那隽秀的脸颊微微发红。
完了，狗命休矣，指定药丸。
她记得自己明明在睡前将蜡烛相连，营造出刻苦学习的景象，怎么还是被发现了？
这死太监该不会压根就没有去休息，一直在监视她吧？
“大人，我要说现在这是梦境，刚才打你的也不是我，眼前都是虚幻的场景，一切都是假象，你信吗？”
林秋晴语无伦次，说的话颠三倒四，自己都不信，就更别说赵穆了。
“我要说待会的惩罚也并不残酷，你信吗？”
“我信我信！”林秋晴死马当活马医。
并不残酷的惩罚……该不会这么快她的美人计就见效了？
赵穆看向她的眼神一点都不清白。
大概是想剥夺她清白？
罢了，只要能不进宫，就算眼前的男人是个太监，林秋晴也觉得自己不是不可以。
何况，他颜值还那么高，纯赚呐。
想到这些，林秋晴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
“我可以的，来吧大人。”
说着，林秋晴还颇为主动地将手伸向了赵穆胸前的衣襟。
赵穆快准狠地捉住了她试图冒犯的手：“林秋晴！”
林秋晴睁开眼睛，一副无辜无害的表情：“怎么了大人，要、要先沐浴么?”
“……”
没等林秋晴反应过来，眼前的掌印大人便愤怒地拂袖而去。
“林秋晴毫无规矩，立刻将负责教导她规矩的教养嬷嬷给我赶出府去！”
-
两仪殿内，隔着扇门，都能听见昭德天子愤怒的咆哮。
“刁民，全都是刁民，朕设立粥棚，给他们吃喝，他们竟然还敢发动暴乱。”
“既然如此，那就都别吃了，给朕即刻将其镇压，通通下大狱！”
一时间，两仪殿内的朝臣纷纷拜倒在地，一脸惶恐，生怕波及自己。
“陛下。”已了解完事情经过的赵穆，阔步走来，先行上一礼，遂恭敬请命，“臣愿带东厂番子前去镇压这些暴民。”
“好好好，赵穆不愧是朕的肱骨，总能在朕忧愁之时，为朕分忧解难。”昭德天子怒颜一收，豪迈一笑。
自打赵穆上位以来，他还没有见过他处理不了的事，流民暴动交由他来定能解决。
心安的同时，还有深深的怒火在沸腾。
“除了东厂番子，朕还会将城防卫的指挥权交由你，该怎么做不用朕来教你了吧？”
昭德天子视线居高，睥睨地俯视着躬身在前的赵穆，眼里全无感情，仿佛要镇压的不是他麾下的子民，而是轻贱如杂草之物。
赵穆脸色也无半分动容：“臣谨遵圣意。”
-
翌日一早，天色刚透亮，在梦里面要啥有啥的林秋晴就被如霜喊起来了：“姑娘，张师已经来了，该起来学琴了。”
“不是我说，这也太早了吧，能不能稍微晚点？”林秋晴撩开帘子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这时间点，简直比大学生上早八还要离谱。
她昨晚本来就没怎么睡好，中途还被赵穆给喊醒，这一来二去，四舍五入的，相当于压根就没睡。
现在要她起来，跟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姑娘，你快些起来吧。”见她不愿起来，如霜有些着急，“主子在此前可有过吩咐，必须要监管你好好学习。”
想到什么，她又补充一句：“对了，主子可说了，之后会不定期检查你的学习进度。”
林秋晴：“……”
很好，一下子就困意全消了捏。
“你别误会。”林秋晴默默起身，在如霜的服侍下穿衣洗漱，还不忘吐槽赵穆两句，“我可不是怕他才起来，我只是觉得一日之计在于晨，怎能赖在床上虚度光阴呢？”
如霜嘴角噙着笑：“姑娘说的极是。”
没过多一会儿，林秋晴梳洗打扮完毕，着一身素净的藕粉色襦裙来到学堂，刚一踏入，就见张师正伸长脖子向窗外张望。
“先生在找什么？爸……啊不，学生帮您去找。”
只要能不上课，要林秋晴去外面数蚂蚁，她都能数上一天。
“林姑娘来了。”张师被她唤得一惊，缩回目光，掩饰般地说，“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这、这府内风景不错，我随意瞧瞧。”
林秋晴“哦”了一声，也没再追问。
就她这心神不宁的样子，相信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憋不住问她。
这不，还没过半盏茶的工夫，张师就按捺不住了，状似无意地开口：“林姑娘，今儿怎么没瞧见掌印大人？”
赵穆？
林秋晴闻言一呆，显然没想到他竟是张师魂不守舍的原因。
反应过来后，林秋晴清眸促狭地眯起，直瞧得张师脸色局促，浑身不自在。
难怪负责教导她习文练字的老师都已经换了好几茬了，这教她琴艺的张师竟然还能坚持到现在。
原来是因为喜欢赵穆！
“你、你……干嘛这么看我？”张师神色窘迫，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没事。”林秋晴微妙一笑，只要能摸鱼，怎样都行。
于是便拉着张师东聊西扯，若她露出不耐神色，就来句跟赵穆沾边的事。
这堂课就这么愉快地混过去了。
可直到学习时间结束，张师也始终没打探到赵穆的去向，气得她琴弦都快拨断了。
“张师，我先走了哈，拜拜~”林秋晴可不管她如何，时间一到，撒腿就溜。
刚跑出来，迎面就撞见来接她的如霜。
“姑娘，城外发生了大事，死了好多人呢，听说是洪涝那一带，也不知究竟怎么回事。”如霜一脸紧张兮兮。
“洪涝？”林秋晴立刻意识到城外的人很有可能死于瘟疫。
大灾大难过后，若无防范措施，迎来的必然是瘟疫。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难怪直到现在赵穆都没有出现在掌印府中，显然是被派去处理此事了。
已至晌午，艳阳高悬，却没了往日的炙热，清风裹挟着凉意袭来，倒真令人觉得有些森冷刺骨。
“掌印府的守卫应该不会被其他人混进来吧？”
瘟疫这事，她不好明说，表现得越出众死得就越快。
天灾**面前，能做的也只有先顾好自己。
“姑娘，你就别开玩笑了，掌印府一日三巡，日夜轮替，怎么可能会被宵小混进来。”如霜只当她是在开玩笑。
“那就好，那就好。”林秋晴拍拍胸口，长松一口气。
只要不接触外人，瘟疫感染的几率就会大大减少。
秋水阁。
主仆俩刚走进来，婢女红梅就急忙迎了上来：“姑娘，刚才吴公公来宣布主子的命令，除了采买必备品之外，所有人皆留在自己的别院内，不可外出。对了，还得去库房拿熏艾，日日熏着。”
说完公事，她偷瞄林秋晴一眼，迟疑道：“主子还说……负责教导姑娘您的老师这几天不会来，刚好姑娘您学的也慢，就趁此期间多多温习温习。”
“我知道了，熏艾我去拿就是，你再去把各个屋子打扫打扫，记得通风。”林秋晴哪还顾得上跟赵穆置气，领着如霜就往府库的方向去了。
她们来的比较早，负责采买的人正在往库里卸货。
“林姑娘是来拿熏艾的吧，得等会儿，等他们卸完货，记录入库之后，我才能拿给您。”见到林秋晴来，负责掌管府库的人歉意一笑。
“没事，我等等就行。”林秋晴摆摆手，快步来到正在指挥杂役太监搬肉的膳房师傅身前，礼貌询问，“听说城外死了好多人，师傅经常出去买东西，可知道城内情况怎么样了？”
“林姑娘有所不知，现在城内已经开始发生死人的情况了，一批批的人被拉到郊外焚烧……”
林秋晴听完，心下一沉。
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峻，城内竟然已经发生瘟疫感染的事了。
“林姑娘且放心，咱们这可是掌印府，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被波及。”
林秋晴点点头，并没有被宽慰到。
这里可是古代，瘟疫这种东西，原本就没有多少防范措施，真要来了，可不会管这是不是掌印府。
果不其然，没过两天，膳房里的一个厨娘便高热不退，被抬走后，很快就确定是感染了瘟疫。
消息一出，原本平静的掌印府像炸开锅一般，众人惶恐不已，氛围很是压抑。
此时，林秋晴正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按照赵穆的要求写写画画。
房门被如霜猛地从外推开，一股脑地将发生的事跟她说了，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听：“姑娘，这瘟疫这么严重，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如霜都快哭了，生怕秋水阁也被感染。
林秋晴慌神一瞬，扔掉了手中的毛笔，随即拍了拍如霜，颇有一副稳定军心的架势：“别怕嗷，小病就挨，大病就埋，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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