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钟声敲响，
在几乎所有人都离开后，空阔的大厅里，只留下了阿塞和几个行动不便的老人。
“女士？”阿塞提前开口道，“我是这里新的修士。”
“修士？”宽阔额头的修女看了看这个小家伙。
“我大概知道了，请稍等一下，先生。”修女转身离开。
阿塞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修女便带着一个老修女进入了这里。
“孩子，这里不是你在的地方。”院长轻轻地说到，“一会儿会有人带你离开。”
阿塞点点头，并问到“女士，我是否又要回到原处？”
“不用，主会给主的羔羊一个避雨之处.”老修女慈祥而平静地说道。
三天之后
圣茵曼修道院的餐厅里
阿塞看着盘子里的白面包陷入沉思。
面包用叉子敲敲，发出了类似木头被敲击的声音。
这真的能吃吗？
他不禁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他有些想念煮豆子了，虽然会胀气，很难受。
但不会这么挑战自己的牙齿！
“也许，你得把它放在汤里泡泡。不然，你可得提前换牙了。”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
这是一个黑色头发，蓝色眼睛的少年，大概十二三岁。
不过可以称之为青年了，教会规定十六岁男性成年，而女性十五岁成年。
“这里的生活很简单，很快就能适应下来。”少年自来熟地在他的旁边坐下，但礼貌地保持了距离。
“你可以叫我莱克，我是教会收养的孩子，现在的实习修士.”少年的笑容浅浅的，但是让人觉得很是温和。
但是这样温和的笑容没有温暖到阿塞，这样的神态使他想起了自己之前看到的人贩子。
他还是礼貌地交换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阿塞，没有姓。”
蓝眼少年笑了笑，说到“很高兴认识你，阿塞。我们之后极有可能一起共事，期待再次见到你，别忘了，记得去上课。就在俩刻钟之后。你慢慢吃，我先走啦。”
阿塞礼貌地道别，继续低头吃饭。
阿塞吃完，跟着人们一起离开了餐厅，他在修女的指示之下，来到了教室。
这里坐的可不止是预备修士，还有被送入教堂接受基础教育的孩子们。
“加的含义便是叠加，融合，两个元素的叠加会得到新的事物。”修女在一块黑板上用白色的石块书写这难以理解的字符。
处于文盲状态的阿塞自然是无法理解那些符号的。
他只有听着老修女的话，费力的去理解他们。
下了课，他低声问一旁的孩子，“你听懂了吗？我几乎全都听不懂！”孩子看着阿塞，叹了口气：“不是所有人都听得懂，或者都必须听懂。如果我听懂了，那我的老爹也该听懂。那他就不至于喝那么多酒，把自己弄成那样了。”
“我已经不对自己能学到什么抱希望了，但是我的母亲要是知道我这样想，她会抽死我的。”孩子又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还耸了耸肩，“我想，莱克可以帮帮你，他是我们这里学习最好的一个了！我要回家喂山羊去了，再见。”
阿塞道完谢后，看着孩子离开，浅浅地呼出了一口气。
…………
“先生，你知道图书馆在哪里吗？”阿塞仰着头，看向路过的修士。
“其实上，以你现在的学识，不适合去图书馆。”莱克幽灵一样出现在他的身后。
“哈哈，阿塞，我想莱克可以在这些方面帮助你，我就先走了。”修士笑着离开了。
阿塞看着莱克，莱克还是挂着那副笑容。
“我先教你认字吧，在我忙完工作之后，大概下午三时左右。”
“是什么工作呢？”
“就是擦擦桌子，清理烛台之类的。”
“我可以来帮忙”阿塞说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莱克的眼睛因笑容微微眯起。
餐厅里
阿塞的手都在抖了。
他才擦了三十多个烛台。
这里至少有几百个烛台！
莱克在一边轻轻地笑了一下，他看着阿塞的手，出声说“……我突然想起来，其实这里是有刮蜡泪的工具的。以及，还有清洁剂。”
阿塞看着他，睁大眼睛眼睛“你怎么不早说啊！”
莱克委屈地说“我这不是一下子忘了嘛。”
阿塞：真是一点也不信呢……
他递过来一个铜片，并示意他可以用这个刮去蜡泪，又转身从不知道那个角落掏出了一罐清洁剂。
阿塞接过铜片，道了声谢。
虽然莱克觉得他大概是想道声“屑”的。
捉弄小孩的快乐在小孩露出生气的表情后翻了几倍。
阿塞的身边开始经常出现莱克的身影，时不时被捉弄一下也变成了阿塞的日常。
高度相似的生活重复了一年半，
阿塞在这里，成功感受到了何为时光飞逝。
……………………………
一年半后
阿塞在莱克的指导下学了不少字，他现在已经可以看懂不少书了。
每天几乎就是工作，读书，工作，读书。
他也需要祷告，但是在他看来，这就是工作的一部分。
“……唯一的主，会庇护自己的选民。……”阿塞会用平静的声音读完祷词。
诵念经书在阿塞这里只剩下了念经。
莱克知道了他的想法，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责任比热情可来得持久。
而坚定的信仰更胜于两者。
莱克没有再过多的和阿塞粘在一起了，他还有新的人要带。
新的实习修士来自高山上的村子，是牧羊人的孩子。
说起这个孩子，背后还有一个世俗的故事。
那位牧羊人凭借着牧笛声吸引到了一只美丽的蝴蝶，但是当蝴蝶发现此处没有可供食用的蜜时，便断然离开。
孩子是这么说这位牧羊人—自己的父亲的。
但是阿塞在私下和莱克说：“有人总会被浪漫吸引，为爱情昏头，但很少有人可以用浪漫填饱肚子。”
莱克摸摸阿塞的头说到：“这可不是你该说的话啊，小屁孩。”
阿塞的则是觉得这位抛下家庭的女士的行为无可厚非，但多多少少有些没有责任感。
莱克则说，每个人有各自的活法，不要太早的对某些人加以评价。
总之，无论怎么说，这个孩子被父亲留在了修道院。
他不愿意，也不会让孩子和自己一样流浪在各大草场，放牧着不属于自己的羊，最后让自己的选择都不属于自己。
新的修士叫做恩德拉科.阿里奇，是目前几个实习修士（其实也就三个）之中，唯一一个有姓氏的孩子。
莱克同当初一样，耐心地指导着恩德。
恩德拉科的脑子不如阿塞灵光，但是他的艺术造诣极好。
但是在教会，这只能在唱诗班和偶尔私底下的才艺表演得以展现。
这简直是拯救了阿塞的审美。
虽然莱克的面容清秀俊朗，但一开口唱歌，那原本还算不错的嗓音就变得让人战栗不已。
恩德拉科的到来让阿塞的音乐不至于被某人带着跑得太偏。
阿塞总喜欢找恩德学习一些民歌，或者听他哼哼牧羊人的音乐旋律。
毕竟再怎么美的赞美诗，一直听也会听腻。
阿塞的聪明让他听了几遍赞美歌之后就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套路了，而且恩德拉科的歌里有外面的世界。
教会的教义很简单，也就是什么仁慈，关爱，奉献……教会的故事也很简单，就是一个传统的创世故事。
阿塞敢说，随便去哪个部落或是封闭的城邦，十有**都可以找到差不多的故事，只是人名不同，就是个套板。
莱克当时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笑得咯咯咯的，整个人都以一种较高的频率抖动。
阿塞完全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自己问他，莱克也只会说什么自己有个朋友，自己想到了高兴的事之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不止如此，教会对内部成员的管理也比较宽松，就算是你夜不归宿，也问题不大。但是不可以改变对主的忠诚。
时不时，阿塞还会看见莱克串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肉，在后院耕种时悄悄地偷吃。
还是边烤边吃！
也不知道他哪里搞来的火，明明教会的火是受管制的。
甚至之前还有通缉犯在教会任职了半年才被发现。
在周日———休息的日子里，你可以在各种地方看见教堂里的神职人员。
他们或在酒馆，或在流莺徘徊的小巷。
阿塞还在这里看见过之前那个收留自己的姐姐的客人。
最为荒唐的，阿塞见过一位教父借唱诗班排练一事对其中的男孩们下手。
当然，不久事情败露之后，等待这位教父的，是王国律法的审判。
但是教会又必须存在，这里是公众学校，是象征国王亲信之外的地方权利，是国王在做出可能被后世当作笑话流传百年的决定时，立刻制止的刹车。如果没有教会，贵族与平民之间的冲突会无比严重。
而且，中央教会可是在这个国家有着不小的影响力，平民对于教会人员口中的来世和天堂向往不已。
“教会就像是石头房里的泥巴，难闻但是又必不可少。”阿塞从鼻子里喷出一大口气。
“阿塞，你可是接受了教会的救济，你还这么说教会啊？”莱克的语气里没有几分责备，反而更多了几分笑意。
“我觉得有问题，就提出来，提出问题也算是帮助教会吧。”阿塞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就是和稀泥的一帮家伙啊！”
“你还真是……”莱克笑着摇了摇头。
“我还是建议你凡事先别乱动，等你再把问题看清了再决定自己的动作。”莱克揉了揉阿塞的头，“而且，你得想想，这么一摊泥，又是怎么存在了几百年的，背后怎么会没有力量呢？”
“第一我今年就九岁了，有些事情，小孩子做会方便很多。”阿塞抬头看着莱克，并顺手把他不安分的手拍下去，“而且，我也没那么大的志向，去干出点什么事来，我只会偶尔说说而已。”
“确实”莱克垂下了眼睛，又搓了搓阿塞的头发。
阿塞的脸逐渐微微鼓起。
“别再揉我的头发了！”
…………………
枯燥的教会生活总是让阿塞情不自禁地找些乐子，加上少年的好奇心，这简直是灾难。
莱克对此很有发言权。
数百次上图书馆的经历，让阿塞发现了这里常年关闭的小门。
阿塞看着小门，开始好奇。
“约里神父，你知道图书室后面的那个小门是干什么的吗？”阿塞把喝得烂醉的神父拍醒。
“啊，小阿塞，那是上一届，或者上上上一届管理员才可能知道的事吧。我们这些人，只要确保书不落灰就好了，让我再睡一会儿……”
看着又闭上眼睛的神父，阿塞只有转身回到房间，躺在床上陷入的梦境。
在梦里，他看到了莱克蓝色的眼睛，还有无数黑暗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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