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义?”席冰漪皱眉,“为什么?”
玉惜君不答,却听许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霍钦回头望去,许义面容颓丧,衣服有许多被剑划破的痕迹。
许义提着断雁刀,一步步走来,他环顾四周,尤其在张远骞身上停留了许久,简单了解了张氏的乱象后,他声音疲惫:“为什么要杀我?因为我是多年前那个‘漏网之鱼’吗?”
他声音带着询问,眼神却坚定,好像对一切都早有预料。
玉惜君意味深长,她指挥着弓箭手调转方向对准许义:“当然,时到今日,难道你有找到另外半阙断雁刀法吗?”
“这是命运的馈赠,也是命运的代价。”
“我吗?”许义却自嘲地笑了笑,“即便我不是‘许义’?”
“无所谓你是谁,你在得到半阙断雁刀法的时候就该知道,赠予拥有期限。”
许义无言。他当然知道半阙刀法上有什么,当年许父许母得到半阙刀法后,碍于自身天分无法修炼,但他们同样知道,这份甜蜜的赠予背后是怎样恶毒的毒药。
每个获得断雁刀的人都知道,刀法最开始就有一句话:若无法修炼完整的断雁刀法,我将收回一切。
所以许父许母才会逼迫许义尽快掌握断雁刀法,逼迫他日复一日的修炼,这是机缘,同时也是毒药。
原来这句话背后的主人,竟然是玉惜君背后的势力吗?许义若有所思。
他虽然同样知道这条约定,甚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收回一切”指的是屠杀所有亲族。
但一来他并没有冠名江湖的想法,二来自己孑然一身,要“诛九族”也不会牵连,所以一直以来他从未想要寻找另外半阙刀法,也没想到这份“毒药”发作得如此突然。
更没想到这份代价会害得张氏一团乱麻。
许义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张远骞脸上。
他想起周自衡临走前的讽刺、想到张远骞,本来死去的心又生出渴望的冲动,他轻声道:“即便我也有属于自己的,完整的刀法?”
玉惜君不说话,满月般的弓弦已经表明了态度。
场中,张远骞握紧拳头欲言又止,张远寒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没人动作,但每个人都蓄势待发。许义不想坐以待毙,席冰漪也不愿玉惜君在自己眼前随意杀人,两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席冰漪握着鞭子,许义握着断雁刀,看着弓手,浑身警惕,像两只要捕猎的野兽。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轻咳打破了僵局。
“谁说他没有另外半阙刀法了?”周自衡的声音从露天水榭上方传来。
你唱罢我登场,他抱着红尘剑,看着下方各色的人,笑着打了个哈欠。
霍钦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周自横一身红衣脏得像在泥里滚了几圈,破破烂烂,就连头发都乱糟糟一团,不知道得还以为他去哪个犄角旮旯睡了一觉。
看似尽在掌握的笑声中,霍钦却敏锐察觉到周自衡的虚弱疲惫,仔细看去,周自衡连抱剑的手都在颤抖,只能强撑着从空中抛了一块玉帛给许义。
“这就是那半阙刀法,想必阁下应该认得出来。”
从玉惜君这个角度看不清周自衡的面容,只能看见雕梁画栋般的琉璃光华,她眯起眼睛,想确定周自衡的状态,但最终还是在席冰漪警惕的打量中败下阵来,佯装不再关心来人。
她冲席冰漪笑了笑,由衷地松了口气。
玉惜君今日是来颠覆张氏的吗?不是。
是来杀许义的吗?也不是。
没人知道她今日唱得一出大戏,无论是屠张氏满门也好,还是单单只杀许义一人也罢,最根本目的都是让周自衡现身。
让周自衡在最疲惫、最虚弱的时候,好好看着这一出爱恨情仇是是非非。
整个张氏,都是献给他的祭品。
玉惜君看向席冰漪的目光真挚起来,她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庆幸周自衡回来得比想象中要早,避免了一场惨案发生,面上却保持着不甘愿的做派,流露出好像今日不得不空手而归的遗憾。
“既然如此,我好像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再待下去了。”玉惜君挥退弓箭手,目光在场中转了一圈,最后移向周自衡的方向,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告别:
再见,小舟。
女人像柳絮一般飞走了,没人知道她从哪来往哪去,她像一道惊鸿之影,好像只是为了给张氏之难再添一把火。
周自衡目送着玉惜君远走,实在没有力气再追。在山中,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女人赶来张氏,如今已是筋疲力尽头脑昏沉。
临近十五,他又强行催动红尘剑意,此时只觉好似有万只蚂蚁在血肉里啃咬,细密连绵的疼痛让周自衡眼前发黑,他最后看了一眼霍钦和席冰漪,放心地任由自己陷入昏迷。
霍钦接下从空中坠落的周自衡,凝视了一会他格外憔悴的面容,才把他交给席冰漪。
“梅乐,你带周自衡去休息吧。”
席冰漪不疑有他,连忙应了声,背起周自衡就往房间里去。
霍钦目送两人远去的背影,直到确定彻底看不见,他才吐出一口气。随着气息的呼出,整个人都变得沉静下来,他看向张远寒,目光沉沉。
“张远寒,海寇袭击其实是你安排的对吗?”
张远寒笑了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原以为你们会同意我的邀请的,那海寇自然就是送给你们的扬名之作。”
“可惜……”
他话还没说完,霍钦就已经张弓,箭矢擦着张远寒的鬓角没入身后的建筑中!
“三杰何须这种低劣的手段扬名?”霍钦语气很狂,也很冷。
他将拉满的弓弦对准张远骞,果然看见许义像被惹怒的狮子一般怒视着自己。
于是他对张远寒冷笑:“你看,你还真是失败啊。”
“家人、朋友、权力,你得到什么了呢?”
张远寒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以示弱博取同情,说服周自衡为自己卖命,再安排一场声势浩大的“袭击”,让所有人知道原来二公子手上有一把不逊色许义的刀,利用周自衡为自己增添夺权的筹码。
真是一场缜密的算计,一个丑陋的人心。
张远寒目光阴沉,看向张远骞和许义的时候,又带着茫然。
他身体很痛,心也很痛。
兄长救回许义那天,最开始是他发现了海上昏迷漂浮的许义,但也是他劝兄长不要多管闲事。
之后的每天,看见兄长利用许义一步步掌控张氏的每天,他都被痛苦懊悔不甘折磨。
他恨兄长掌权得如此顺利,恨许义甘愿为张远骞做牛做马,恨自己有眼无珠错失良机。
他也曾妄想过和许义处好关系,也想过放弃争夺张氏,可是每每看见许义看自己的眼神——嫌恶、恶心、痛恨,每每看见,他都觉得怒火中烧,那股强烈的恨意又涌了上来,将他淹没。
为什么要那样看我?
为什么要透过别人来看我,你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吗?
张远寒得不到答案。
他恨许义、恨张远骞,恨他们的感情无人插足,恨他被排除在外,恨自己明明是张远骞最亲的人,恨自己明明最先发现许义!!
没人觉得这个张氏三兄弟关系很好品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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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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