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风絮

沈槐安很讨厌冬天,因为冬天很冷,冷的彻骨。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亦发生在冬天。她只想在这个清晨像猫一样蜷缩在被窝里睡着回笼觉。只是她一想到交稿期限将至,便再也无法入眠,强撑着疲软的身体,揉搓着惺忪的睡眼坐到桌前。

下雪了。

小时候,母亲就是在一个冬夜发现了父亲亲日的证据。然后雪夜淹没了幸福的家庭。

少年时,她在雪天独自一人离开了上海,离开了傅之毓。

后来啊,大雪纷纷埋葬了爱她的裴筠。

她一辈子无法对大雪释怀,是大雪一点一点地吞噬她所有的希望。

电话响了,打断了她的沉思:“你好,我是沈槐安,请问有什么事吗?”

“沈小姐,出来看雪。”对面的声音洪亮,熟悉的音色让槐安心漏了半拍。

“今日你怎么有空?”槐安怔怔道,朝窗外四下探去。,一个墨色大衣映入槐安眼帘。

“昨日梦到你了,我梦见……你死了。”对面语气平淡,分辨不出悲喜,亦分不清是否玩笑话。

“哪有你这样咒人的。”槐安怒不可遏,挂断了电话。

她在构思她的稿子,只是写着写着,思绪漂浮。她抽出另一张纸,开始计算傅之毓支援的那支军队在这雪天是否能等上粮食供给。她原先是不喜算术的,如今她到是要思量比从前更多。整整差了三日。槐安叹了口气,设想着其他运粮途径。

寒风刺骨,她才意识到窗户未关,正伸手去关时,只见傅之毓定定地站在外头,墨色的大衣上缀着白雪,像梨花一样,那句“胡天八月即飞雪”突然便有了实感,他杵在那里,好像一棵树。

“你终于抬头啦。”之毓咧开嘴笑。槐安正在气头上,“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之毓拉开窗户道“我并非存心咒你,只是我确实梦见你死了,被火烧死的。槐安,你知道吗?我特别害怕,我自是希望你长命百岁,只是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我感觉我们随时会失去彼此。所以啊槐安,我不想等待,亦想珍惜每次与你相处的机会。”

槐安未回复,傅之毓说的其实并没有错,她的一生都在不断地失去。对她来说,得到即意味着失去,愈发轰轰烈烈地得到就伴随着失去时锥心刺骨的痛苦。

可是那又如何?

一瞬间,她什么都想通了。

“傅之毓,我跟你去看雪。”槐安翻出了窗子,拉上来了傅之毓的手。

傅之毓虽然是个南方人,但是他极擅长堆雪人。不一会儿,一个笑容可掬的小玩意儿就出现在了雪地上。槐安暂时忘却了一切令她痛苦与窒息的往事,抚摸着雪人圆润的脑袋。

“傅之毓,今天我很开心!”

“我好久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

晖春楼内,季程看了一出又一出的戏,桌上酒食未动分毫。

“季大少今天怎的突然莅临。”常熙笑道,款步走到季程身旁,替自己倒了杯酒。

“孟老板别笑话我啦!”季程侧头躲避常熙调笑的目光。

“我呀,第一次见她就对她感兴趣了,我身边不乏作家朋友,但她呀,是最特别的那个……我始终没想到,为什么有史以来碰到过的最能产生共鸣的文字,是出自这个小丫头。”他摇了摇头,像是在回味,看着天花板呆呆地发笑。

戏子在高阁上咿咿呀呀地唱着:“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季程也便痴痴地听着。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还是选择他。”

“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常熙轻拍他的肩膀,“人与人的缘分啊,便是千丝万缕环环相扣,人为是改变不了的。”

“好,不去改变。”季程应着,自顾自地倒酒,一饮而尽。

“呸,季程你为了一个不属于你的女人在这里借酒消愁,真没出息,我怎么会看上你。”屏风后,一道伶俐的女生打破了这个氛围。季程知道是良辰,抹干了眼泪,也没有仔细回想那句“我怎么会看上你”何意。

“傅良辰,你怎么在这。”

“《锁麟囊》,我喜欢,过来听。”良辰语气傲娇,直勾勾地盯着戏台。

“季程,他们下月十五成亲,你记得来。不然,我看不起你。”良辰挑衅地笑笑,“再有,良禽择木而栖,你现在选择本小姐,还来得及。”

季程错愕地看了看少女的脸庞:“傅良辰,你也是个疯子。”

常熙调笑地看向二人,像是得逞一般轻快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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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
连载中云霓来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