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蓉有时候都搞不懂究竟怎么回事。
崔家家财万贯,比她家有钱多了,至于这一点都舍不得给住得这么近的堂亲吗?要说不愿意给,那就不给呗,把人尸体挖出来点蜡烛看胖瘦是什么意思?
简直耸人听闻!
薛蓉活到这么大除了浸猪笼、砍头之外,就没听说过这么吓人的事,死无全尸,死无全尸,那这个人就不能转世投胎,只能魂飞魄散了?
薛蓉只能在肚子里猜,可能他自己是占便宜白得来的身体,所以格外看不惯别人占便宜、变成鬼来找他吧?
老话说人鬼殊途,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薛蓉想着事,再看一边新做的芙蓉花蜡烛,就道:“把它收起来吧。”太渗人了。
这之后薛蓉便开始有点躲着崔玉郎,也在留心家里人看她会不会有什么异样,担心她们连带着把她也当成煞神。
毕竟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
但让薛蓉比较惊讶的是,事情真相小范围地传过一轮之后,她跟前反而又多了不少想巴结过来的人。
这些丫头有三房的、五房的,人最多的是被撵出去的四姑娘夫妻留下来的人,二房的人最少,但也有几个提着银子、果子、帕子、荷包过来。
有的丫头婆子手里攒了不少好东西,夏花手上就收到一个红宝石瓒的石榴花簪,宝石都有小拇指肚大,还是金托儿的。
刘婆子拿在手里把玩了一番,比了三根手指:“至少得有三百两银子。”
据说四姑娘一家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带什么东西,下边人趁机捞了不少东西在手里藏着。
田氏知道后清理了一拨人,把搜出来的家当都给四姑娘送了过去,可四姑娘还是一直说值钱的都不见了。三姑娘说是妹妹在哭穷,惦记田氏手里的三瓜两枣,如今一看,薛蓉觉得这事未必是假的。
她把花簪还回去道:“四房待过的丫头婆子,通通不要。”又困惑“她们不怕吗?”
银花打听了一通,回来就把丫头的话学给她听,故意扯着嗓子道:“总比跟个软蛋强!”
薛蓉目瞪口呆,在屋子里坐了半天算是明白了。
这做主子的要有三分狠七分慈,下边人反而会鸡蛋里挑骨头。要是有七分狠三分慈,他们就只会念着剩下的三分甜了。要是有九成狠一分慈,九成九的人连怨恨的念头都不会有,反而会觉得——这人真不错,他坏起来一定有原因。
再说这么坏还给我赏钱、提拔我做事、给我一个好脸色!他一定是真心对我的,那我一定要肝脑涂地报答他!
这是一种什么感情,真的不是在找虐吗?
金花提着茶壶给薛蓉添了杯加了碎冰的香银子,小声道:“姑娘,还见他们吗?”
“见怎么不见?”崔玉郎行为古怪,这个不让她知道那个不让她知道,她还不想点法子,那不成睁眼瞎了吗?薛蓉想了想,道:“有机灵的领过来我再看,即使不成也别委屈了人家。”
银花也听懂了,再出门就和金花一起拉着这些面生的婆子丫头聊天说笑话,好姐姐好妹妹地叫起来。
崔玉郎知道家里有些风声,但他不怕这个,族亲都是自己人,真正过分的事他们是不会往外说的,这件事传来传去也只有家里知道,这点也很耐人寻味。
不过经过这件事之后,他在外做事倒是顺畅多了,以前看不了的账本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出现了,喊不住的人也会主动来请安了。
崔玉郎空下来就有闲心风花雪月,烛花也是他在陈西凤脑子里学来的。
崔玉郎闲着无聊把这类游戏看了很多遍,怎么一层一层勾兑颜色,把蜡烛做成精致的香薰蜡烛。听说姑娘们都喜欢这个,干脆在家捣鼓着和薛蓉做了两支,想着晚上再帐子里点着看。
晚上回来没见蜡烛,他还问了两遍,道:“怎么不点呢?”
薛蓉让人再把烛花取出来道:“你做的我舍不得用。”
崔玉郎就笑:“用完了咱们再做新的。”
薛蓉就想说银样镴枪头寓意不好,还是算了吧。这话还没说出口,崔玉郎就把蜡烛放到帐子去了,轻声道:“花灯配美人才不负好春光。”
薛蓉心里明白过来,晚上吃饭就用得很慢,一碗鲜虾鱼片粥吃了小半个时辰都没吃完,崔玉郎也很反常,不仅破天荒用了两碗饭,甚至还喝了一碗鸡汤。
薛蓉一看就更磨蹭了,还推辞自己要给玉京台那边的老太太做万寿图,缩到小塌上磨时间,盼着他自己找点什么事干。
结果崔玉郎吃完了漱了口就平心静气地跑到一边看书,看起来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薛蓉以为自己想多了,便收拾了针线回到塌上打算换了衣裳休息。
但人刚挨着褥子,她就知道已经没错,崔玉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了过来,手上还拿着火折子要点蜡。
薛蓉是真的有点怕,这只手上次点的蜡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就是人蜡?
她猛然站起来就要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崔家的丫头婆子不是这么教她的,她们只会教她不管男人怎么样,都要顺从。
薛蓉在这种教导下过久了,逐渐就把小时候翻墙都要出去玩的刁蛮忘记了。
但最近她看见穗儿这么能折腾,心里反而有了一点想法。她觉得,这么个小丫头都能为了自己过得快活点不择手段。自己的日子已经够好了,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她不是天生就是崔玉郎喜欢的样子,这些都是婆子们从小教的。其实她不是喜欢待在屋子里的人,街巷人家市井出身的姑娘都是想吃肉了就买,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人啊。
就像她现在心里哆嗦,她不是也应该像穗儿从宋渊那艘船上跳走一样果决呢?
崔玉光不明白蓉娘今天怎么了,但她的动作让他一下子就想起了现代的女人……
崔玉光把人压在身下,确保她不会溜走之后,伸手摸着她的额头,目光灼灼地仔细打量她:“蓉蓉,你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
他的力气用得不大,只是因为在脑子里打了许多年的架知道了一些窍门,所以一点力气就能把薛蓉按住。
薛蓉摇头,挣了两下没挣开,真的开口拒绝崔玉郎她是不敢的,日子不还要在崔家过吗?被活着的丈夫厌弃的女人,能有好下场吗?
她小声道:“不喜欢蜡烛,太亮。”还用脚把榻上的蜡烛踢到地上咕噜噜混了一圈
丫头婆子竖着耳朵在外听着声音不对都瞪圆了眼睛,刘婆子还大着胆子在外问了两句:“蓉娘,要不要我进来换根好蜡?”
崔玉光摸着她光滑细腻的脸,高声道:“不用!蓉娘在和我玩。”
外边不吭声了。
薛蓉听见这话,心里又气又急,张嘴逮着嘴边的东西就咬了下去,崔玉光被咬得嘶了一声,手上立马就留了一个大牙印。
她这一口没省力,咬得特别痛快,连着小时候被关在家里的仇,嫁过来让他吓得睡不着的仇都一起算了。
“你真是属小狗的?怎么还咬人呢?”崔玉郎没有生气,闺房之中,咬人另有风味,他觉得有点好玩,看薛蓉脸红扑扑的,越看眼神越亮,情动之处,低头亲了下去。
夏天衣裳薄,薛蓉挣了几下领口已是散了,露出里边水红色的莲花纹肚兜和一片白嫩的肌肤,崔玉郎从她嘴巴、脖子一路亲下去,跟吃蛋羹似的。
薛蓉被他翻了个身,只能看见手和地上的蜡烛,身上眨眼出了一身汗,又害怕又害羞,半天终于忍不住带着泣音说了一句:“你给我蜡烛吓着我了。”
崔玉郎脸色微变,心头浮起来的却不是担心而是高兴。
还好她不是被穿,也不是受了城里莫名其妙的“新物件”的影响。
难怪今晚她这么不对劲,原来是知道蜡烛的事吗?
她在害怕?害怕自己会这么对她?这怎么可能?他研究夫妻之道不就是图能和她做一对普通夫妻吗?普通得和这个时代所有的夫妻一样,普通得让他再也想不起在脑子里不能得见天光的十二年。
他起身把蜡烛踢开,把人抱在身上柔声道:“别怕我,蓉蓉。你忘了吗?小时候算命的说我们是天注定的金玉良缘。蜡烛有什么好怕的?我不会这么对你。就是有蜡烛,咱们也只用在帐子里,是不是?”
薛蓉被密密地围着,心里觉得很不公平。公平,以前她是很少想这个词的,这个世界人人都是不平的,她和崔玉郎不平,崔家和薛家也不平。
人人都不公平也算一种公平,别的事普通人家是不强求的。
但穗儿的举动好像一颗砸在镜子上的小石头,水面可以重归平静,镜面只能一天比一天更坏下去。分裂的镜块照出了生活许多不同的样子,让薛蓉知道,原来自己其实还可以再争一争。
崔玉光一直盯着人,盯得薛蓉心里发毛,但她还是说了一句真心话:“我以后红橙黄绿青蓝紫都想穿,不想只穿素雅的衣裳。”
“好。”崔玉郎对这个是无所谓的,喜欢素雅的是陈西凤不是他。
薛蓉看他压根不在乎的样子,心里更是一怔。原来婆子眼里天大的事,别人压根就不在乎。
她忽然发现,其实对崔玉郎说不,其实要比想象中的容易得多。
本来想赶剧情,没赶上,只有明天再赶了,么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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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花灯配美人(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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