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兴起

见阙朝始终不搭话,那几个人觉得自己被无视了就有些恼怒。

“诶本公子跟你说话呢!你一个蛮荒小国来的质子还敢在睢阳城里嚣张跋扈,小命不要了?!”

“就是就是,爷几个跟你好声好气说话,别给脸不要!”

两句话下来,他们似乎被自己气上头了,说话声音大了些,竟不知不觉把处理完剩余事务的太子和詹事引了过来。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太子一向以詹事为师,在学宫自然以詹事为先,这话也是詹事大人说的。

几个世家子瞬间噤声,如同鹌鹑勾肩缩脖,被詹事又斥一句“人而无仪,不死何为!”才一个个排排站端起了世家子的教养气度。

太子观詹事面色,似还在生气,立即温声道:“先生虽严苛了些,但也是一片苦心。既然已经下课,便早些回去吧。”

詹事也是看着太子长大,自然知道太子用意,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就放那几个走了。

阙朝也跟着松了口气。倘若这几个家伙因为针对自己而被罚,估计这笔账最后还得算在他头上。他如今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句话,也是告诉你的。”太子此刻已经走到阙朝面前。

阙朝向面前二人行礼,“朝知晓,谢先生、太子警示。”

“行了,也别站了,赶紧回去把功课好好看看。若是午后那边再来人,孤给你告假,过两日再去也使得……你若是不愿,推了也使得。”

上一世,居稷原也看在太子的态度,起初教得也算尽心,只是后来阙朝觉得辛苦,两头又难以兼顾,故而他不但失了太子之心,又被居稷拿了把柄,再不肯教他正经东西,反而终日带他玩乐。

此生若能在这南黎用弓第一人手下学得一二,难说将来没有用处。

阙朝又是一揖到底,“多谢太子体谅,朝得太子与大人青眼相待,理应珍惜,却仍不改在西若时懒散,总想借口躲懒。今日先生一言,朝已醒悟,还请殿下给朝一些时日,倘使不能兼顾,朝定请殿下做主。望殿下成全。”

太子轻叹一声,“罢了,便随你意。”

“多谢殿下。”

“……脸上的伤,回去让你那伴当去库房取一些药来处理一下。去吧。”

“是,朝告退了。”

阙朝退后两步,才从另一侧绕上出学宫的路。

至于留在学堂里的东西,笔墨之物都是在学堂领的,唯有书籍贵重,也在他出来罚站的时候拿在了手里,故而根本无需回去,至于冬衣……此刻阙朝也顾不上了。

居稷可非他口中怜香惜玉之人,听闻他在学宫受罚,又遭人刁难,必然是要抓紧机会加重训练,再伺机软语相劝,让自己离开学宫,脱离太子荫蔽。

他得快点回去,最起码把口腹之事解决了,否则凭现在的身体情况,真会被那离谱的磋磨弄死。

可惜时不我待。

不晓得是不是比前世多了一场罚站,阙朝回到太子府小门的时候,已经有一个穿着郎都卫军服的人候着了。

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是过去几日居稷派来找自己的人。阙朝迅速收拾好心情,笑脸迎上。两人已经颇为熟悉,照例寒暄一二后,就往居府去了。

郎都卫本也没有在意,阙朝这一转身,他才看到少年白嫩的脸上一道绯红肿起的伤,“这是怎么了?”

“没事,只是最近有了些体悟,自觉愧对家人朋友,所以……”阙朝的神色有些黯然,垂下头时要悄悄隐去眼角的泪。

郎都卫看在眼里心有不忍,浑身上下摸了一圈,才在腰上的配囊里摸出了一个小盒,“这是我们配发的外伤药。你也知道我们训练时经常摔打,这也是常备的。就是这一盒已经用过……”

阙朝接过药盒,感激地看着对方,眼底的哀伤之外涌出一点点笑意,和着他脸上的伤,看起来颇为狼狈,却看得那郎都卫面上一烧。他像是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变化,只是柔声道:“谢谢大哥了。”

见他低头将药盒仔细收好,那郎都卫挠挠头,“我一个武人,家里虽也请过名师教导,学不进、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不比你心思细腻,只是有些事情可以循序渐进,不必太过苛责自己。啊对了,朝公子还没用过饭吧!我这里有两块饼子,比不上你平日吃的,但好歹能果腹。”他解开软甲,从胸前衣襟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露出里头两个巴掌大的饼。

阙朝感激地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纸包。虽说饼子不大,但外酥里糯,倒是与以往阙朝吃过的都不一样。阙朝一路跟着穿街过巷,将饼子嚼得满口留香。食不言寝不语,不然他定要问问这是什么饼子这么好吃。

不多时,阙朝已经将两块饼吃完了。别看饼子小,但确实果腹。他这半日从死到生,此刻呼出一口谷香满满的浊气,才有种自己真的活过来的感觉。

但他也只能放松这么一刻。毕竟他已经看到了让他深恨之人。

往日,因着阙朝几乎可以说是刚开始习武,居稷直接将人接到居府,在他们前院改建的校场就开始训练他。可今次居府外,居稷一身银甲、弓箭齐备,已经坐在马上懒懒散散等着了。

阙朝不由放慢了步子,落后了郎都卫半步,“大哥,这是要去哪儿?”

“去寻你之前,居大人似乎说,要带你去城外马场。”

难不成要教他骑马?怎么会这么早?“去马场做什么?我还要做功课的,去马场也太远了……”

“居大人早前派人去学宫与太子殿下说了此事的,朝公子不必担忧。”

阙朝如遭雷击。

怎么会与那时这么不同?听这人的意思,居稷分明是一早就与太子说要教自己骑马,而回想太子的态度,竟然是为了这件事吗?

他似乎忽略了什么,此刻却想不起分毫。

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已经到了居稷近前。郎都卫将人带到,与居稷说了一声便走了,徒留阙朝与居稷面面相觑。

“走吧,今儿个带你去马场。你前几天不就说过想骑马?”

阙朝睁着一双水亮的眼睛,心下却是嗤笑。

他打小不易与动物亲近,马更是首当其冲。

毕竟西若王室每位公子王孙都会骑射,先西若王最疼爱阙朝,自不会把他落下。可哪怕弓马师父为他选了最温驯的马,他也依然会被尥蹶子。久而久之,他也开始对所有动物,尤其是马,敬而远之了,怎么可能会主动提及学御或者骑马。简直笑话。

据他这几年对居稷的观察,这样在自己面前显眼摆谱,一定有所图。

这一遭也是阙朝自己欠考虑了。可拉下面来向太子求的学习机会,也不能轻易放弃。见招拆招吧。

阙朝握上对方递来的手,借力上马。他本想落在他背后,谁想被施力一带,竟摔在居稷怀里。

听到对方闷笑,阙朝怒从心头起,简直像打人。可惜现在打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

幸好居稷没有使坏,就着这么个要命的姿势就往外走,给了阙朝调整姿势的空间。坐好后,阙朝双手握住马鞍的前桥,“大人,可以走了。”

居稷凑到阙朝耳边,“放心,我在,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阙朝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却只能在对方的笑声中忍了。

刚好在一家小吃店打完牙祭的小柯赛,望着马上被人揽在怀里的纤弱的身影,吐了剔牙的签子,“有意思,刚刚还看他与郎都卫的人有说有笑呢……”

他扭头问跟在身边的南黎官员,“诶,上午去看了你们的学堂,一会儿我能去看看南黎陛下的马场吗?”

典客署属官原先还有些懵,不知道这位小柯赛又在说什么胡话,后面听他又天马行空,斟酌了一下还是回道:“这……阁下有陛下御赐的金牌,自然是可以的。”

“好,那大人就为我寻一匹马,让我见识见识南黎的战马!”

属官这两日已经快受不了这北武来的小柯赛了,想一出是一出、极其任性,若非有陛下的御令,属官连往上报的心思都懒了,怕是要直接放他鸽子的。

小柯赛可不管属官是什么表情,抖了抖衣摆,像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看到他腰上那块御赐金牌似的,竟直接跑到边上的驿站,牵了一匹常年往城外跑的马,直接上了,跃马而去。

这下属官傻眼了,他一个书香世家的文官,虽说学过射御,实际上并不擅长,就算上马去追,无视了睢阳城内不可跑马的规矩,也不可能追上那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勇武更比北武柯赛青出于蓝的少年。

是的,少年。

别看这小柯赛人高马大、五官深刻,这些都只是高原人的特征,让他看起来成熟罢了,他可刚满十七岁。

在北武十三四能独立打猎就已经成人了,可在黎国人眼里,十七岁方至丁年,这也不过是个刚成人的孩子。

这次小柯赛是领了北武柯赛的命,作为他国储君,跟随使团来见见世面。

属官擦擦满脑门的汗,转头刚好看到两个不当值的郎都卫,让他们去卫所牵了三匹马,三人策马追人去了。

小柯赛见没见到世面,属官不知道。他们这些久居睢阳不出的当官的,倒是真见了一把世面。

多年不曾见到长街奔马的长安百姓,望着两批人策马离城,已经议论开了。但当有个眼尖的,说起前头那位是北武来的小柯赛时,大家就都散了。

这位小柯赛来了睢阳几日,几乎把睢阳上下所有的店面都跑过了,他腰上那块御赐金牌自然也整个睢阳城的人都晓得。

一个皇帝陛下都纵着的他国储君,说白了也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议论得起。就算再多店主说这位外国来的王储多平易近人,遇到了能说上几句话就算是谈资了,谁敢上去触霉头?怕不是被马踩过去都无处申冤。

没听北辰来的客商都说,北武人连年劫掠,杀人不见血的吗?万一这小柯赛只是表面和善,实际上喜怒无常,不高兴了就拔出他腰间那把镶满宝石的短刀杀人,那死了可就白死了。

跟着虎贲卫出城的小柯赛可不晓得自己的睢阳城百姓心里是个什么形象,他只是对那只漂亮的小兔子更感兴趣了一些。

哪怕是只炸起毛来凶神恶煞的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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