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复在她身后看着她离开的身影,一颗心止不住地打鼓,一边心惊与花戴缨的联姻,一边思考他要面临的处境。
明日就要前往花昭大婚,到了那定是质子无疑了!
但是,为什么是花家?花家世代掌管西鸾兵马,西鸾国主怎会同意让我一个敌国的太子联姻她一国将帅?难道是父皇提出来的?可是父皇一向看中脸面,我乃东乌太子,要联姻也是和西鸾的公主联姻才对,怎么会是花戴缨呢?
沈柏复想不明白为什么,但是眼下容不得他多想,云翼给他沐浴更衣,眼看着就要到晚宴时间了。
不多时,花戴缨便派兵士前去接沈柏复,走到半路上,沈柏复突然回过神来,他凭什么要当质子?联姻这种大事都是被通知的,他堂堂一国太子凭什么要受这种折辱?
越往前走,这种想法就越强烈。
终于,沈柏复转身骑上营帐旁边的马匹,一路冲着营寨门口奔去。
云翼见状,慌忙拦住前去前去追赶的兵士,不过直接被推倒,甩在了后面。
“拦住他!快拦住他!东乌太子逃跑了!快拦住他!”几个兵士上马边追边喊。
中军大帐被猛得掀开,花戴缨骂了一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营寨本就不大,寨门口的兵士连忙拉起栏杆挡住沈柏复的去路,但此刻的沈柏复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刺。
战马越过栏杆,向营外飞去。沈柏复欣喜若狂,不自觉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远远地看到了花戴缨的身影。
他立即回头收起了笑容,心跳如擂鼓般急促,每一次马蹄声落地都仿佛是与死神擦肩而过。
“咻——”一声口哨划破长空,沈柏复被马儿掀翻,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迅速爬起蹬地腾空,踩着路旁的树木枝干接连左右跳跃,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而急促,但又仿佛身后有无数恶鬼追赶,不敢有丝毫停留。
但是没多久,他的身体就达到了极限,双腿开始颤抖,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棉花上,无力支撑身体,经过竹林上端,伸出手试图拽着竹叶落地,但手指却因为无力而滑脱。
他的身体在空中翻转,衣裾在空气中划过一道绚丽的弧线,仿佛是一只失去羽毛的鸾凤,从竹林上端坠落,头冠都摔飞了。
与其同时,花戴缨沿路驾马长驱追到竹林,踩着马镫向上一跃,翻身落地挡在沈柏复生前。
“跑不动了吧?”花戴缨一脚把那头冠踢开,冷冷问道。
“......”沈柏复喘着粗气,凶狠地盯着她。
“关了这些天,腿脚软绵无力,才吃了一顿饱饭就敢跑?”
“我不跑,难道让我安心当质子吗?”沈柏复胸前起伏,怒气冲冲。
花戴缨一听这话,实在有些忍不住,往前两步,抬脚便把他踹飞,骂道:“你身为一国储君,享天下之养,战败被俘,当质子真就委屈你了吗?你若不是东乌太子,只怕那日早已死在我的剑下,还敢在这忿忿不平?”
她的话像是一记重拳,打得沈柏复的脑袋“轰隆”一声,胳膊一时受力不支,身子倒了下去,一身华丽的装束与泥土和竹叶交织在一起,早就没了往日在东乌的神采。
花戴缨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一声口哨唤来马匹,飞身上马,正要走又拽着缰绳回身说道:“这一路都是暗卫,你若再逃,我就挑了你的脚筋!”说罢便扬鞭而去。
花戴缨也不知道那晚沈柏复什么时候回营的,只知道第二天出帐时沈柏复就站在门口等她。
一路上,沈柏复都没有想过要逃跑,一直乖乖的待在马车里,但对着花戴缨永远是一张臭脸。若不是有东乌使臣在,花戴缨肯定把他拴在马车后面带回去。
回到花昭,沈柏复被姬华安排在云梦阁学规矩,只等着一月后大婚。
事关两国脸面,皇上特意交代户部划拨银两,无论如何要办的隆重体面。
终于到了接亲那日,红地毯从宫里到花府沿街铺了一路,花昭城内家家户户都挂着各色的彩旗和灯笼,热闹非凡,花戴缨骑着高头大马,从宫里接出沈柏复。
迎亲队伍走在街上,丝竹管弦之乐和鞭炮声吵得沈柏复耳朵疼,带着面巾不耐烦地往两边看去,清风微微吹起帷帐,一张熟悉的脸让沈柏复背后一惊,他怎么会在这?再定睛一看,怎么又不见了?
到了花府,花戴缨下马,走到帘轿前,伸手去接沈柏复。
媒人已经喊了两声:“恭请贵人下轿。”
轿子里还是没有动静。
花戴缨轻轻靠近轿边,面带笑意,薄唇微启:“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把云翼卖到教坊司去。”
下一瞬,轿帘被里面的人猛得掀起来。
沈柏复瞪着花戴缨,伸出一只手。
花戴缨依旧满脸笑意地接过沈柏复的手用了点力,说是扶他下轿,差不多是拽他下轿吧。一个没控制好,沈柏复快窜到了花戴缨怀里。
“怎么着急?”花戴缨在他耳边轻轻打趣,沈柏复不理。
下轿后,两人便拿着喜结的两头往里走。
“刚才手怎么冰的?”
“要你管?”
抬眼看向周围人群,刚才那人果然不见了,沈柏复想着:许是看错了,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花昭?
花戴缨一路领着沈柏复到大堂拜天地,又领着进了思暮间。
刚进屋,沈柏复便丢下喜结、撤下面巾,好像负气一般坐在桌边。
看着他耍脾气的样子,花戴缨倒也不生气,捡起地上的喜结和面巾,好好在放在了桌子上。
转身对身边的云翼说:“等会去厨房给你家主子拿点吃食,我不喜欢男人一副瘦弱不堪的样子。”
听花戴缨这样一说,沈柏复气的直接站起来了,气呼呼地说道:“分明是你之前故意的,而且我哪里就瘦弱不堪?”
“嗯,所以现在要给你补回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花戴缨一脸理所应当。
“花戴缨!”沈柏复气得半死,但不知如何还嘴,“哼”了一声就背对着门口坐下了。
临走前,花戴缨对着云翼吩咐:“今日花府人员复杂,不要随处走动,你主子要是有什么事直接找风影,她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风影跟着花戴缨出了院门,冷不丁地说道:“大帅,属下觉得,您对府君还是多要安抚些。”
“嗯?你不知道他天天给我摆一副臭脸吗?”花戴缨都无语了。
“大帅,他一个太子难免有些傲气,冷不丁嫁到咱花府,若是不顺心,那咱府里还不是鸡飞狗跳的?”风影接着劝道。
“算了,去交代下去,今日不要去打扰他。”花戴缨有些妥协。
“是。”风影转身离去。
花戴缨要到前院招呼客人,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戚美君。
“花二?这东乌的太子如何?”戚美君笑着问。
“嘁!你也来笑我?”花戴缨有些不爽。
“我哪敢笑你呀,只是好奇罢了,咱这几个就你没大婚了,谁知道陛下给你请了尊大佛在家里,哈哈~”戚美君顺手把手臂搭在花戴缨肩膀上。
“去!”花戴缨把他的手臂撇开,就看到苏扇秋向她走了过来。
“恭贺花帅大婚之喜,戚尚书也在这呢。”苏扇秋拱手。
“苏太师,宴席之上可要赏脸多喝两杯才好。”花戴缨拱手回礼。
“等会我替花帅多陪陪苏太师。”
“戚尚书莫要说笑,近几日身体不适,大夫说不宜饮酒,可能要辜负花帅和戚尚书的美意了。”
“不打紧,苏太师快到前厅入席吧。”花戴缨再次拱手。
苏扇秋拱手离去。
戚美君看着苏扇秋离去的背影,靠着花戴缨淡淡说道:“公主查处汝宁旱灾贪墨一案,不光是楚世坚,听说那账本上上下下错综复杂、牵连甚广,翰林院和督察院都有在内的,可偏偏我们的苏太师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别说公主不信了,我都不信!”
花戴缨也看着苏扇秋的身影,神情严肃:“就算是公主,办案也是要讲证据的,苏太师位极人臣,不可随便处置,陛下都说了到此为止,公主也无可奈何。”
“哟!你俩在这呢?花二!你可让我好找,今日你大婚,竟不去前厅招呼,在这躲清闲?”姬左鱼看到她俩,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公主?”两人异口同声。
“都是美君在这绊住了我,公主你快罚她!”
“好哇你,敢在公主面前告状!看我等下不教训你?”
姬左鱼被她俩逗笑,忙拦着说:“你俩快别闹了,赶快去前厅招呼客人吧。”
三人说说笑笑到前厅去了。
傍晚,花戴缨略有些醉意,推门而入,对着云翼说道:“你出去。”
看了看沈柏复,云翼本想开口说什么,花戴缨瞪了一眼,他便住嘴了,默默退出去,关上门。
“你你你...你别过来...”沈柏复边说边往后退。
花戴缨玩味似的看着他,脚步还是一步一步缓慢地往他走去。
沈柏复一路慌张地向后退,脚下一个不小心便被床下的脚踏扳倒,半个身子歪倒在床上。
花戴缨还是继续向前,沈柏复躲之不及,便向床里挪了挪。
花戴缨欺身上来,沈柏复赶紧紧闭双眼、两手握拳,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下一步动作?
沈柏复试探性睁开了眼,花戴缨站在床边戏谑地说道:“我说了我不喜欢太瘦的,只是来拿个枕头,你在期待什么?”
“谁...谁期待了?你你...你非要这个枕头吗?”
“毕竟也是大婚了,都说同床共枕同床共枕,都不同床了,拿个枕头意思一下吧。”
说罢,花戴缨便拿着枕头抬脚向外走,走到桌前停下脚步,自己斟了一杯酒,端起酒杯回过身,看着床上的沈柏复饮下便出了门。
花戴缨走后,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沈柏复整理了一下衣服,走过来看着桌上的酒杯,不禁喃喃道:“这辈子估计就这一次大婚了,却连合卺酒都没喝,算啦!”说着也自己斟了一杯酒,对着门口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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