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斯最后一场雨来时，温西普在雷诺阿家族的玫瑰园里撕碎了签约合同。
香槟色的纸屑飘进灌溉渠，将满园玫瑰染成靛蓝色。
他望着水中自己扭曲的倒影，突然轻笑。那笑容的弧度与韩烬如出一辙，仿佛那个囚禁者的灵魂已经在他体内生根发芽。
“我要回去了。”他对惊愕的让·雷诺阿说，"回到我的牢笼。"
归途像一场精心策划的堕落。
温西普在机场免税店买了整套刺青工具，在航班上给自己手腕纹了锚链图案。
当飞机穿过云层时，他打开韩烬给的茉莉香囊，将最后一点细胞样本吞入喉中。仿佛在进行某种黑暗的圣餐仪式，让那个人的基因彻底融入自己的血脉。
更诡异的是他的行李箱。
里面没有带回任何格拉斯的新品香水，反而装满了老南街的锈铁片，过期的松节油，甚至韩烬实验室的废弃零件。
安检人员疑惑地检查时，他微笑着解释：“这些都是我的香料。”那些金属在X光下呈现出诡异的茉莉花形状，仿佛被某种执念浸染。
韩烬是在第15天23时47分发现异常的。
实验室的监控系统早已拆除，但他皮肤上正在消退的纹身突然灼痛起来。那些线条自动重组，拼出温西普的航班信息。
他冲出门时撞翻了茉莉花盆，泥土在月光下拼成"欢迎回家"的字样。那些湿润的土壤散发着两人共同培育的菌落气息，像在预告重逢的宿命。
他们在老南街废墟相遇。
温西普站在当年韩烬遇到他的位置，脚边堆着象征自由的行李箱，身上却穿着那件被改造过的靛蓝色工装。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恰好触碰到韩烬的脚尖。
“我研究了所有香水配方。”温西普的声音带着格拉斯的阳光与潮湿，“发现最迷人的永远是...”
“腐烂的过程。”韩烬接上他的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废墟上开出小小的红花。
堕落从重逢的第一个拥抱开始。
温西普主动走进实验室，要求重新安装所有监控设备。但这次他指定了摄像头角度：“要能拍到我偷看你时的表情。”
他亲自调试囚禁舱的氧气浓度，将数值设定在濒临窒息的美妙临界点。那些数据在他指尖跳跃，像在演奏献给封闭的交响乐。
最令人心惊的是他改造了那个项圈。
现在内衬刻着“自愿监禁”，锁扣设计成只能从外部打开。但钥匙被他熔进了新调的香水“归巢”里。那瓶香水在暗处会发出心跳般的微光，与两人胸口的起伏完全同步。
“现在，”温西普将项圈戴回脖颈，“连你的仁慈都需要我的配合。”
危险的平衡在创作中达成。
两人共同调配的新香水“共生”需要每日取血作为原料。韩烬割破手腕时，温西普会凑过来舔舐伤口。
温西普针刺指尖时，韩烬便用唇舌止血。实验室的仪器记录下这些时刻。
他们的血液在试管里交融时，会绽放出茉莉形状的结晶。那些结晶在显微镜下显现出双螺旋结构，缠绕着永不分离的誓言。
某夜温西普突然拆掉所有门锁，包括浴室和卧室。韩烬清晨醒来时，发现每扇门框都纹着相同的字样：“此地禁止**”。那些刚完成的纹身还在渗血，像某种献祭的仪式。
“你比我更残忍。”韩烬抚摸着那些尚未愈合的纹身。
温西普将沾着血丝的针头对准他的心口：“因为是你教会我。爱就是相互毁灭的艺术。”
终极契约在满月夜签订。
温西普起草了一份“永恒监禁协议”，条款包括：每日必须交换一个秘密，每周要共同完成一次自毁行为，每月需更新彼此身上的球禁标记。
韩烬在签署时加入补充条款：“允许在特定情况下私奔。”
“私奔去哪？”温西普好奇。
“更深的深渊。”韩烬咬破他的指尖按手印。
仪式最后，他们互相注射了特制的追踪剂。现在无论谁离开，都能通过痛觉感知对方的位置。温西普在药物生效的眩晕中喃喃：“这次别放手……”
“永远不会。”韩烬将他抱进重新打造的封闭舱，这次的内壁铺满了两人共同调制的香氛。
气息缠绵如拥抱，危险如吻别。
结局定格在黎明前的实验室。韩烬正在温西普脊背上纹制新的监控电路图，针尖蘸着的色料混了“共生”香水。温西普闭眼趴在工作台上，嘴角带着迷离的微笑，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摩斯密码：“更多”。
晨光透过防弹玻璃，将他们的影子投在香氛缭绕的墙壁上。
那些交织的气息。茉莉的纯洁与松节油的暴烈，锈铁的腥涩与血液的甘甜，共同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网中央，他们相拥的身影渐渐凝固成永恒的标本。
一个甘愿被囚禁，一个学会了温柔。
在堕落的最深处，开出了扭曲的花。
婚姻登记处在他们踏入的第三分钟自动停电。韩烬早有准备地点燃松节油火炬，火光中将温西普按在指纹采集器上。仪器屏幕闪烁出诡异的茉莉花纹。
“系统故障。”工作人员惊恐地发现所有申请表都变成了调香配方。
“这才是我们的结婚证。”温西普笑着展开手臂，皮肤上浮现出刚刚被韩烬用特殊色料纹出的婚姻登记编号。
婚礼在午夜的老南街实验室举行。
宾客名单只有两人：当年见证初遇的锈蚀消防栓，与满墙监控数据凝成的虚拟神父。
韩烬拆解了高压舱门做成戒指，内圈刻着“同频呼吸”。
温西普则用离心机锻造了项圈式的对戒，锁扣处嵌着彼此的血凝块。
交换誓言时，实验室突然响起十五年前今天的火灾录音。在火焰爆裂声中，他们同时说出：“我愿成为你永恒的囚笼。”
婚宴是场感官的献祭。
韩烬调配了名为“誓约”的香水，原料包括温西普戒断反应时的泪水，自己放手时撕扯下的皮肤组织，以及格拉斯玫瑰园里被拒绝的自由。
当香气在实验室弥漫时，所有仪器开始自动绘制他们的基因交融图谱。
“知道婚姻是什么吗？”韩烬为温西普戴上由锚链改造的婚戒。
“是合法的互相残杀。”温西普笑着咬破他的嘴唇，在血腥味中完成最后的标记。
黎明时分，他们相拥在监控屏幕前观看自己的婚礼录像。
画面里没有鲜花与祝福，只有两个扭曲的灵魂在化学试剂的迷雾中缠绕。
当视频播放到交换戒指的瞬间，温西普突然暂停画面。
放大后的戒指内壁显示着补充誓言：“若欲分离，须焚尽彼此。”
韩烬轻笑出声，将新版结婚证纹在温西普的心口。那是由茉莉花枝与消防栓缠绕成的图案，下方写着一行小字：“此生囚禁，来世续约。”
晨光穿透防弹玻璃时，他们正在香气与墨色交织的婚床上相拥而眠。
温西普在韩烬怀里闭眼微笑，手腕上的锚链婚戒与颈间的监测项圈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泽。
如同所有童话的结局。
只是这个童话里，公主自愿戴上了镣铐，野兽学会了用锁链编织婚纱。
而幸福，永远散发着松节油与血交融的，危险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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