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不用上班吗?

“那你呢?”

“你这些年又怎么样?在哪里高就?”

已经当年又为什么突然和她......渐渐分道扬镳。

问题在舌尖滚了几滚,可最终又咽回去了。

白色的窗帘被风缓缓地吹起,飘起来然后又轻轻落下,房间里有一瞬间很安静。

楚西的视线随着窗帘尾端定格在窗外开得正盛的绿萼梅上,这间病房其实是他一个多月前专门打招呼留下来的。

那时候,那时祝家乱成一锅粥。

祝桥在滨海市出事的消息传来,祝母当场厥过去,祝父也不知被困在哪个古墓里挖粽子,总之祝家派去的人连祝桥影子都摸不着。最后还是辗转几回联系上了封闭管理的祝渠。

可等祝渠火急火燎从部队飞回来,才查到祝桥早在滨海医院躺了一个多月。一大家子拿不定主意,还是等祝桥稍微清醒点,才直接拍板,“回京治。”

这才安排了专机接送。

匆匆回京,祝渠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安排上总院的特护病房,结果一打听,协和总院“恰好”空着间VIP中的VIP——景好,阳光足,窗外还有棵百年绿萼梅,视野绝佳,很适合病人康复治疗。

还挺巧的。

楚西收回看向绿萼梅的目光,语气平淡得像白开水,“挺好。工作凑合,同事不烦,领导还行。研究嘛……卡壳是常态,但……”他顿了顿,看向祝桥,眼底有细碎的光,“是自己想走的路,所以就还行。”

其实,他也很想问祝桥,“那么,你呢?你这些年怎么样?”

祝桥闭着眼,几秒后睁开。那双清凌凌的眸子,睡意褪去,但还带着刚刚困倦的水润,像浸了水的黑曜石。

“那就好。”

她浅浅一笑,视线投向窗外阳光灿烂的小花园,“最近这天气都阴沉沉的,今天估计是得给楚少爷面子,难得是个大晴天,推我出去遛遛?”

楚西点了点头推来轮椅,看了眼祝桥的膝盖,下意识地弯腰去抱。

“打住!”祝桥手一抬,力道不重,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您歇着吧,我自己有手。”

楚西动作僵住。

不过就在电光火石间,他猛地意识到,眼前这人是祝桥。什么伤痛残疾,在祝桥那儿都是过眼云烟,祝桥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示弱。他刚才那小心翼翼、生怕碰碎了的劲儿……简直蠢透了。

他默默退开半步,看着祝桥手腕在沙发借力时压出红痕,看着她有些吃力却异常坚定地把自己挪上轮椅。他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又酸又胀。

“愣着干嘛?”祝桥挑眉,装出可怜的语气,“楚大少爷,轮椅都不给推一下的吗?”

楚西:“……”

得,刚那点伤感喂狗了!他认命地上前推轮椅,心里那点阴霾被这熟悉的“作”劲儿冲散大半。

这才是祝桥,冷清又温暖。

楚西推着轮椅,忽然有点后悔,他觉得他不应该因为想缓解自己的担心,而私自打开那本病历,不该用“病人”的框子去套住祝桥。

那是祝桥个人的**,他没有资格不问自取。

……

休养区后院的花园的梅花开得正盛,洁白和翠绿交加,还夹杂着腊黄和玫红,倒也是相得益彰。带着点寒意的风一吹,冷幽幽的暗香就往人鼻子里钻。

“啧,什么神仙工作?能让你这尊佛开口说‘还行’?” 祝桥把半张脸缩进围巾,声音闷闷的,带着点鼻音,听着像撒娇,接着把刚才的话题捡起来。

楚西注意到她缩脖子,停下,俯身把围巾又严严实实裹了一圈,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微凉的下颌。“医药研发总院,研发一些新药。”

“哟!楚大科学家啊!”祝桥乐了,尾音拖得老长。

“只是一项工作罢了。”楚西推着她继续走,语气无奈。

“刚不还说‘想走的路’?不喜欢嘛?”祝桥闻言打量了一下。

楚西想了想,“工作嘛,刚开始就图个‘能接受’。我能接受这份工作,所以觉得自己可以走这条路。非要扯热爱,那是少数人的彩票。”他低头看着祝桥,“不过我倒是希望…你能中这张彩票。”

祝桥:“……” 怎么突然上价值了?

“行吧,借您吉言。不过嘛,”祝桥乐呵呵的接收下祝福,话锋一转,带着调侃,“楚少爷,您这心理疏导的功夫,不去当人生导师可惜了。”

楚西:“……”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倒是达成诡异共识:希望对方能做点真心喜欢的事儿。

风吹过,绿萼梅的花瓣打着旋儿飘落。祝桥伸手接住一片,声音带着怀念似的,忽然飘远,“我小时候啊,做梦都想开个花店,雇几个人,我当老板。想开,就开一天店营业,不想开,就关门跟漂亮的花们在一起腻歪一天。多美。”

祝桥深深吸了口冷冽的梅香,眼神有点空,“其实……我挺喜欢那感觉的。”自由自在,没有烦恼。

看祝桥提到花店,楚西心口一窒。喜欢?是喜欢花,还是……喜欢当年陪你看花的人?他低头,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没敢问。

“知道纳马夸兰花海吗?”祝桥忽然问,但她也不等回答就自顾自说下去,“在南非的一个沙漠地带,位于西开普顿与北开普之间,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块荒凉干旱的沙漠地区。但是秋季的某一天,这片沙漠会在一夜之间摇身一变,变成一片波光粼粼的海洋。而几天后这片花海又会突然变回荒无人烟沙漠。”

“‘唰’,一夜变花海!过几天,‘唰’,又变回沙漠。可惜的是时间地点全看老天爷心情,有人等十几年也未必能再见一次……”祝桥的声音低下去,带着点虚幻的温柔:“见过的人,没有不爱上的……所以你看,我挺幸运的。这是不是也算中了彩票呢?”

楚西低头看向祝桥的眼睛,祝桥的神色很平静,眸子里也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只是略微带着点怀念。

楚西其实很想说:不是幸运,是因为有你才会有那些幸运,是你选择到达了那里才会见到那些风景。但他知道这些话不仅煽情而且煞风景。

所以,楚西开口道,“要去前面坐坐吗?风大了,去亭子里避避?” 楚西盯着她被风吹得通红的耳尖,那点薄红格外刺眼。

“行啊,”祝桥把下巴从围巾里解放出来,冲他狡黠一笑,“今天的粥很好吃,回去替我谢谢周姨。改天登门拜访,佛跳墙就免了,我怕吃完直接ICU续费又待半年,这地儿我住腻了!”

祝桥自从醒了之后就被医生叮嘱饮食清淡,切忌大油大荤,她到现在每天都是拿药当饭吃,吃药都能吃饱了。今天也确实算得上是吃了个饱饭。

“那就等你彻底好了再去,无论如何,总能吃上的,不急,而且我妈过几日不在家。”一听祝桥这样说,楚西下意识地就找了推辞。

祝桥“啧”了一声,“你接话接得太快了,给而且我一直这样周姨在我才能去的感觉,我就不能去找你吗?你不欢迎我?”

祝桥伤心,祝桥震惊,祝桥以为楚西这两日楚西的举动就是来缓和她俩关系的。没想到居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聊天,就暴露出楚西仍然像当初一样,对她避而不见的态度。

楚西:“???” 他冤!他比窦娥还冤!

这是怎么个剧情走向?

楚西蹲下身子,视线与轮椅上的祝桥齐平,一脸无奈:“祖宗,我家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你想来就来,想干啥干啥,谁敢不欢迎?我的意思是……等你好了,想吃啥都行!”

祝桥顺嘴接话找茬,“哦?那估计我是去不了了。”

这话像把钝刀子,猛地捅进楚西心窝!他刚看过那份加密病历,知道她膝盖的伤有多重,但亲耳听她用这么无所谓的语气说出来……疼得他呼吸都停了半拍!脸色“唰”地白了。

祝桥一看他这瞬间垮掉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说话重了。

但是看到这个表情她却不由自主地想到。

啧,又来了。这招从小用到大,用不腻!

祝桥叹口气,破天荒的主动开口说起了自己的身体近况,“行了行了,别摆这脸。其实……是疼得,但是习惯了就没那么疼了。”

这是祝桥受伤以来,第一次主动提自己的状况!面对父母都是“三不政策”——不打紧、不疼的、不要担心。

毕竟车祸撞过来的瞬间,她真以为要交代了,能活下来已是血赚。但是又何尝没有委屈没有情绪,可是祝桥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消化情绪,对待父母的关心疼惜,都不知如何去应对。

可对着楚西这副可怜样儿……祝桥居然开口承认了是疼的。就好像是她答应了楚西以后出门都带着他,但是转头自己翻墙一个人跑了。

一回家就看见楚西在她家一个人待着,看着可怜巴巴的。那时候也像是现在这样,好像自那以后,祝桥真的无论去哪几乎都会带着楚西。

啧。

祝桥时隔多年忽然反应过来,真是着了他的道了,小时候怎么没发现。她后知后觉,这小崽子打小就是个白切黑!

她看着蹲在她面前的楚西,眼神和曾经一样可怜兮兮的,像只小狗,被抛弃的小狗。

祝桥伸手摸了摸楚西的头发,带着点安抚的意思。祝桥一直都觉得楚西很善良,尽管再不喜欢一个人,知道那个人不好的消息,他还是会觉得难受,他还是会没有理由地伸出援手。

就像当年,明明都几乎没有联系过了,知道祝桥发烧的消息,还是把祝桥从别苑带了回来。然后守了她一整夜,在她快要醒过来之前又悄悄离去,是一个极好极温柔的人。

“会好的。”楚西把祝桥的手拿下来,轻柔地放在他的膝盖上,像对待什么珍贵的瓷器,语气却很坚定。

祝桥无所谓地挑了挑眉,抽回手,无情地说道,“回去吧,冻死我了!”

楚西:“……”

这步不是你非要散的吗?!

风渐渐弱了下来。

祝桥被楚西推着回病房,看着已经萌发了新芽的枯树,忽然觉得。

春天确实是个好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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