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青抿着嘴，来回踱步，最终在窗边站定，他看着室外悠闲踱步的白鹤，神色晦暗不明。
胡青从没说过自己是个好妖，诚然他可以选择坦白一切只牺牲自己，万无一失地把黑曜救出来，可他还有许多精巧的东西没有做出来，还有更多了不得的设想和研究，他必须保住自己，……赌一把，顺利把黑曜弄出来，大家都能平平安安。
“再赌一次吧。”胡青说：“若不成，我自己担着，这事你权当不知。”
说罢，胡青从随身空间拿出绿色小药瓶，以灵力牵引出其中散发白色柔光的液体。
“老唐，一会你看到灵液变色，就马上把黑曜的神魂摄出来安置到肉身里，拜托。”
唐鑫知道胡青的决断了，他默默将最坏的设想过了一遍，鼻间呼出热气，为了胡青这个共患难百年的好友，在心中默默给黑曜说了句对不住。
整个过程两人俱是凝神屏息，不敢有一点多余的动作，生怕再生变故，好在从头到尾顺利得出乎意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亲眼看着黑曜神魂入体，沙发上横成一条的黑色细犬再度焕发生机，胡青长呼一口气，堵塞已久的心终于畅快一些。此时距离会议还有两个小时不到。
“成了，咱们成了！”胡青将手放在自己胸口，里面的心脏正有力地跳动着，自己完好无损，没有被与黑曜立下的道心誓反噬！这说明什么？逃过一劫是小，补天石伴生灵液针对妖修的神魂实验首次成功是大！
成事险中求。大起大落不过如是。
“我就知道，老天待我不薄，虚惊一场，虚惊一场！”胡青不顾唐鑫在场，大笑着推开会客厅的大门，径直往自己的实验室跑，唐鑫没听清胡青嘴里重复念叨着什么，看样子是记录数据去了。
研究奇怪的小玩意确实是胡青众多爱好中爱之如命的那个。理解，尊重。
……
斜对角沙发上，黑曜神魂波动稳定，呼吸均匀，唐鑫已经用镇魂石为他温养疏通有一会了，从刚开始身体剧烈抽搐，到现在与正常深睡没甚区别，如果唐鑫所料不错，黑曜应该很快就能醒来。
大风波终于顺利结束，可以远离胡青干几天轻松活了。唐鑫放下了提在胸口的气，心情转晴。
胡青这会还在东面的衣帽楼为等会儿开会挑选衣服，趁狐狸不在，唐鑫起身续杯，他不动声色地在自己的咖啡里加入了足量的糖，顺便贴心地为黑曜准备了一杯不加糖的乳制饮品压惊。
端起两个杯子转身，唐鑫正好看见黑曜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卧在沙发边一声不响地盯着他。
“醒了？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唐鑫注意到，自己越往沙发那头靠近，黑曜越紧张，他似乎很想往后躲，现下绷紧身体不过是强装镇定而已。唐鑫读出了黑曜眼底的恐惧，却暂时不打算安抚他，这小孩应该长长记性。
当时出发前怎么交代他的？让他安心休息，不要干预他人命局，不要干多余的事，他可倒好，分不清轻重，跟千年的狐狸玩起了聊斋。
希望黑曜一会别说自己还是个几百岁的不懂事的孩子，到了出来工作的年纪，做错了事就得学会自己承担责任。
“黑曜，你胆子是挺大的，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唐鑫见黑曜不说话，便打定主意要训他一训，不过嘴上语气严厉，手里的压惊热饮还是稳稳地放在黑曜前面的茶几上。
端着自己的加糖咖啡落座，浅尝一口，甜味充盈整个口腔，唐鑫舒服地微微眯起眼，连日的疲乏终于在此刻得到释放。
黑曜目睹一切，狗脸露出一副天崩地裂的表情，上下牙“叩叩叩叩”磕得直响，可半天愣是不说一句话。
“黑曜，装可怜逃避不了现实。你回去以后把司里的员工手册好好抄一遍，我会检查。另外，工作期间，职员应和谐友善，保持人类体态友好相处，非特殊情况禁止现出原形，违者罚扣当月功德绩效。化形术不用我来教你吧？”唐鑫抬眼不冷不热地说。
“嗷呜……呜……”黑曜急切地想要辩解什么，可就是说不出话来。他站起身，四条长腿却不受控，后脚踢到前脚，互相打架似的，慌乱间，直接跌倒在茶几和沙发中间的窄缝里，乳制热饮被打翻，悉数淋在毛茸茸的狗头上，一缕一缕顺着布满黑色微卷长毛的垂耳向下滚，把他烫得汪汪叫。
“……”唐鑫见状不对，狐疑是不是自己把话说重了，对方刚在钢丝上走了一遭，是不是先安抚一番会更好呢？唐鑫顿了一瞬，选择施化形术先将黑曜先变回人形。
黑发青年低头坐在地上，一副状况之外的模样，消瘦的肩膀微微颤抖，散发着热气的液体正顺着结成缕的头发下滑，整个人看起来湿漉漉的，可怜又狼狈，反观唐鑫，衣冠楚楚，抱臂而坐，掉落的瓷杯正好滚到他锃光瓦亮的皮鞋边，把他衬托得像个欺负弱小的霸凌者。
……？
“起来，不扣你绩效就是了……”唐鑫摸不准黑曜的状况，原本严厉的语气微不可查地发虚。
唐鑫记得上次会面，黑曜表现得还很正常，他在胡青的心魔劫模拟器了经历了什么，或者说，牵引神魂还是出问题了？
没人出声，双方的脑袋都在飞速运转，这时，外来者打破沉寂，黑曜看清门口逆光的人影，双眼发光，像是看到了救星。
“走了，老唐，呃？抱歉，打扰了。”室内的混乱尽收眼底，胡青面带微笑，关上房门的同时还不忘提醒：“离述职报告会还有两刻种”
“狐仙大人！”黑曜突然出声，哑着嗓子向胡青求助，可惜无情的门板比声音更快一步。
唐鑫纵观全程，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直觉日后综合办又要添一员‘猛将’。
“黑曜，你叫胡青什么？”
“大，大王，我是误入此间，莫要伤我，我家愿出双倍赎金……”黑曜强作镇定，脸上未退的惶恐却出卖了他，话说到一半，他似想到了什么，懊恼地闭上嘴，紧紧蹙起眉头。
“看着我，黑曜。”唐鑫起身，走到黑曜跟前，侧膝半蹲，双手按在黑曜肩头，迫使眼神一直躲闪的黑曜与他对视，他看到了黑曜的不安与迷惘，遂压低音量柔声问：“你现在是谁？还记得我吗？”
黑曜接下来的反应验证了唐鑫的猜想。
“我——”黑曜深吸一口气，在唐鑫满含包容与鼓励的目光中犹豫着开口：“好像是个读书人，在去都城会试的途中遇到了……”
不对啊，如果是读书人，为什么感觉自己练过，如果眼前的人是山匪，自己不是走的水路吗？山匪看起来怎么会那么整洁得体？不对，这不对……
黑曜记不起任何连贯的过去，用力往深处想，只觉得头痛欲裂，眼白中也随着头痛加重布满血丝。
“别怕，我绝不伤你，继续，想到什么说什么。”唐鑫顾不上顺着黑曜发丝滴落在他手背上的饮品，循循善诱着。
“……遇到了歹人，两眼一黑就到此处了。你是，山大王吗？我不记得与你有旧……”黑曜看着对方金发金眼不似凡人的奇异容貌，又向下暼见按住自己的一双分外有力的手，眼前这人高而健硕，他疑心对方如果发难，自己恐怕顶不住一拳，不过那双金色眼睛中流露出来的善意很快令黑曜放下了这个顾虑。
旋即，黑曜疑惑，自己好端端一个人，何故一睁眼就变成了狗？似乎还是成了精的妖怪……依旧理不清头绪，黑曜只觉天塌了。
“好，好。我知道了。”唐鑫深吸一口气，手掌下滑擒住黑曜两边胳膊，起身的同时将黑曜也稳稳扶起来，把黑曜又送回了沙发上。
黑曜直挺挺僵坐，他垂眼盯住自己的垂着的双手，稳住因异动而惊疑不定的视线。
“放松些，你叫黑曜，是我们的同事，这里很安全，我叫唐鑫，外面那个是胡青，记住了吗？”唐鑫说完，从纳戒中取出一块干净的毛巾递给黑曜：“先整理干净。”
是这样吗？接过柔软的毛巾，黑曜将信将疑地点头，他见这颇有压迫感不知是什么化形的精怪送出毛巾后总算离自己远了些，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这些小动作自然被唐鑫尽收眼底，他嘴角抽动两下，不敢再说一句重话，略作思考，只得扯开门把手对着外头喊：
“胡青！带着你的破盒子进来，黑曜出问题了！”声音穿过庭院，震得庭院里逗弄白鹤的胡青神魂一颤。
唐鑫，一款无助的领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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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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